顺利成章,他们两人睡在了一起,次日凌晨他被尼玛旺堆叫醒。
冬天山南的寒风呼啸,刺骨的风轻轻抚摸着脸颊,如此的霸道却无法拒绝,办理退房之后他们把行李放进车里,然后去查看那个店开了门,随便一个门进去之后便开始点餐。
凌晨、冬季、西藏、这三个字连起来感觉将会是一个令人不愿出门的情况,可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没有几家店开着但依旧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转寺庙了,看似很少,实则连续不断。
沈翊收回视线便看到服务员姐姐在收费处,换做别家会放酒水的地方,摆着佛像前面还供奉了一些食物,她拿着刚点燃的燃灯小心翼翼摆到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作用,沈翊感觉整个店更加温馨了不少。
傍边的尼玛旺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尼玛旺堆收回手,对着服务员用藏语说了什么,随后他转身离开了。
沈翊现在完全习惯了西藏的饮食,他察觉出来今日份的食物过于咸了,吃了几口便没再继续吃了。
他们又转了一圈,随后乘坐车辆离开了这里。
他们沿着小路绕了个大圈让人难受的头晕,沈翊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忍着恶心劲儿忍到下了山。
车辆停在路边,四周是高速公路和人烟稀少的山和路,他们休整了片刻,沈翊也在路边吐了个痛快。
这一路他们是去扎央宗,天边开始翻鱼肚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脚下,虽然又上山的马路,但不知为何被铁栏门焊死了,开不上去,于是他们将车停在停车场。
在傍边的商店买了戴在头上的电筒,一行人上路了,沈翊爬到半路开始气踹嘘嘘,这完全就是极致的折磨人,像是跑了1000米之后嗓子疼的要吐血的感觉,血腥味卡在嗓子眼,又不能停下来,只能继续爬山。
绵延不断的小路,从半山腰修建到了山顶,一路上他们累的要死,米玛阿姨拄着拐杖弯着腰,一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尼玛旺堆也是一副毫无放弃的意思。
德吉次仁看出了他的劳累,对他们说:“我们两个休息一会儿,妈你们先上去。”
米玛阿姨不懂汉语,但是她看的懂肢体动作,也就不做休息,继续上山。
德吉次仁给了他一颗糖说:“这座山要怕很久,一但你有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要忍着!”
沈翊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尼玛旺堆他们,他们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连忙跟上他们两个。
像是跑1000米一样,只要有人比你快,领着你,就会有动力继续跑下去。
每次都是以为快要到的时候发现这里只是一个转折点,这种庆幸随着越爬越高越失望,像是个没有尽头的山路一样,走不尽。
直到他们听到有人唱着歌从山上下来,德吉次仁立马用藏语问,“还有多久到。”
那人笑着用藏语说了,“前面就是,很快就到。”
沈翊望着他们对话,等他们离开了才问,“他们说什么?”
尼玛旺堆说:“他们说前面就到了。”
大家又有了动力,毕竟目的地就在不远处,于是大家开始走走停停开始继续上去。
路边还遇到了一个肥嘟嘟的狸花猫,他过的是真好,一点都没瘦,也不知道这深山老林吃什么长大的,也是有趣。
猫咪跟了他们一会儿,过了一个转折点他又回去了,这时还看到了三个人走在不远处,一名男性,有啤酒肚,但长得很不错,在男人堆了算是好看的类型,他手里拿着佛珠,外套半挂在肩旁处,还带着藏式特有的包,走走停停。
另外两个是女性,大一点的身穿黑衣,带着帽子像是大学生,又像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人员;另一外一个有点年轻个子比较矮,看上去初高中生的样子。
这两人也算是不省心的,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爬山,他们爬的地方看似好爬,实则没几个落脚的地方,大一点的走在前面,小一点的跟在后面,他们每走一步,就会又不少细沙滚落下去。
这两人也是大胆,竟然真的爬上去了。
旁边一直观看这个场景的男人继续爬山去了。
这时沈翊也累的够呛,他问,“不是说很近吗?到底在哪里!!!”
“前面就是了。”德吉次仁说。
沈翊愣了片刻便说:“你们就框我罢。”
“真的,就是在前面,你看。”顺着尼玛旺堆的手指过去的位置,确实看似很近。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真的快到了。
这次也是真的快到了。
他们看到了刚才三对人已经爬上去。
沈翊看着那陡的要死的楼梯已经不想爬上去了,他开始怀疑以前的人是怕藏族没有运动项目,用来锻炼他们身体的项目骗他们上面有佛,如此搞出来的。
在下面休整片刻,他们也跟着来到了楼梯处。
沈翊只想骂人,这他妈是真的陡。
就差给你90度摆放了。
幸好还有个绳子可以用来支撑,也不知道放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废掉。
总之,他们安全爬到了上面。
接下来,就要开始山洞了,洞口十分狭小,只能趴着用胸口以及手的力气爬出去,这时候买的灯有了用处,要不是有灯,沈翊怕是早就掉进这个像井一样的洞口,这不是正确的出口,出口在斜上方。
出去了还不能直接出去,因为下面是空的,掉下去不死也得摔的稀巴烂,这儿排放着跟外头一样的梯子,梯子是被用牛皮包裹着,因此看上去不容易坏。
总之他们来到了这儿,还得从最右边上去,那个洞口小的要死,人真的很难进去。
不管怎样,还是挤进去了,里面有佛像也有一位尼姑,她说:这里是莲花生大师以前坐禅的地方,然后从上头用勺子给他们舀了水。
出来之后灯全部关掉,尼姑开始解说,听了几个钟乳石的敲击声,有个传说,但沈翊已经记不清了,反正跟度母有关就是了。
随后他们看到了像是心脏一样的石头,如果来个宝石商人,可能恨不得立马撬走。
这有一段神奇的故事,可惜听不懂藏语的沈翊只能假装在听,实则感叹神奇与信仰的力量。
米玛阿姨步路蹒跚也能坚持来到这里,也是一种奇迹。
下去的时候还在一个地方唱唱跳跳,非常有意思。
然后,没错怎么来的怎么下去!!!!
下山还好一点,唯一难受的是脚已经受不了。
酸爽!!!!
真正让他绝望的还在后头,下山吃饭,然后拐着去了另外一座寺庙宗贡布溶洞。
这次才是真的绝望,土路,还要绕圈,人本来要死了。
但是感觉他们身体健康的要死,这种情况下还他妈能继续爬山,先前在扎央宗遇到的全他妈来这儿了。
为了省时间大家也是直接从树林钻过去,没有按照路线走,如果真按照路线走,一天下来别想回去。
这次是真的爬到了山顶,也是体会到了缺氧的滋味。
难怪尼玛旺堆给他带了氧气瓶,这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山里的寺庙与佛像不再赘述。
下山之后直奔酒店,睡觉!!!
游完了山南内部的寺庙之后他们踏上了回家之路。
回去之后就是藏历12月1索朗洛萨,也就是以日喀则地区为主的新年【由于今年地震,洛萨部分已决定不写,等过了头七放番外里写。】
洛萨之后就是要开春了。
沈翊这才突然醒悟,原来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
万物新生意味着死亡。
尼玛旺堆拿着铁锹去地里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沈翊不解的望向他。
他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日子,但是也会有很多生物,在此刻死亡。最明显的就是河流,河流里会充满腥味,那是冬季冻在下面的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
不等他说完,尼玛旺堆的手机响了。
他的脸色很慌张,拉着沈翊就往家里跑。
门口出是赶来的120急救车。
米玛阿姨的病情又重了不少。
在米玛阿姨休整的日子里,他跟尼玛旺堆的感情也在随着春天的到来疯狂生长,在洛萨夜晚尼玛旺堆跟沈翊表达心意时,沈翊直接答应了。
只是两人从未滚.过.床.单。
就这样谈着恋爱。
直到,米玛阿姨看见他们亲嘴的那一刻五雷轰顶。
尼玛旺堆下意识推开了他。
米玛阿姨什么也没说,默默离开了哪里。
留下两人彼此面面相窥。
“对不起”尼玛旺堆还是先开了口,随后对他保证,“我会让母亲接受我们的。”
沈翊:“不用,这东西强求不了,顺势而为罢。”
那天之后米玛阿姨不似之前热情,也不愿跟沈翊久呆。
尼玛旺堆看着母亲的变化替她对沈翊道歉。
直到尼玛旺堆去学校请假,米玛阿姨让德吉次仁当中间的翻译人,来了一场对白。
米玛阿姨身体越来越虚弱,躺在床里对着他说了很多。
最后由德吉次仁翻译,德吉次仁说:“我们这个家,不是本家,是从一个大家庭里分出来的,本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家。当年爷爷为了保证家族的繁荣,将兄弟两人留在家里,让这个家族更好,只是家庭的不和睦是无法改变的,爷爷去世后的一年,我们从本家分了出来,什么也没有拿,就这样分出来的。
那时候我母亲是跟了父亲出来没有选择父亲的哥哥,什么也没有,需要独自打拼,父亲累死累活有了现在的一切,可是他从来不是个好丈夫。
分出来的第一年,他在外打工,母亲撑起了一个家,她承担着男人的角色,翻地,耕地,修水渠到天地里;为了一点钱成为泼妇。
过了五年后房子建起来了,生活越来越好了,孩子也是儿女双全;看似美满实则残破不堪,父亲酗酒殴打母亲,母亲有三次回了娘家,因为两个孩子被迫留在这里。
孩子上了小学,男人出去打工,最开始的几年还会往家里打很多钱,足够一切花销,后来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他穿着一身名牌,开着豪车来到家门口;许久没有见过丈夫的女人兴奋的跑了出去,身上还是脏兮兮的因为他正在忙着弄湿牛粪,母亲脸上的笑容是无法掩盖的,他笑着准备上去,可惜男人只是打开了副驾驶,一个女人。
很华丽的女人,她紧跟流行穿的是当下最流行的衣服,跟她比起来显得母亲是多么的难堪。男人很绅士的让女人下来,嘴里念叨着快一点,我们还要赶火车。
女人眼里是对这里的歧视与厌恶,他嫌弃这里的肮脏,又需要男人赶紧班里手续。是的,这次男人回来只是为了离婚。母亲当场拿着铁锹往男人身上狠狠地砸,男人反应迅速只是蹭到后背而已。
那一日的母亲,没了往日的慈祥与温柔,有的只是对男人的失望与深深的恨意。
男人转身跑进了车里,母亲不会打开这门,只能用尽一切力气拍打着车窗,嘴里念着一句又一句的禽兽、撒如、单扎、都系等等脏话,她狰狞,她毫无尊严,她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爱’这个词太虚假了,虚假到母亲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来的婚姻何来的爱,日久生情那是文化人用来骗人的东西,日久生的不是情,是厌恶,是失望,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言,是最终的背叛。
前半辈子,他是被孩子束缚在这里,后半辈子他依旧是被孩子束缚在这里。
被丈夫背叛之后她成了女强人,他无所不能,他把一切希望放在孩子身上,两个孩子是他用了一生换来的。”
德吉次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最后的一句话如同冷水般泼在他身上,“所以,你能离开他吗?这是我作为母亲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