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微微一愣，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李晓青略微皱眉，神情间带着几分迟疑，“江沐阳？”

空气顿时凝滞了片刻。

三人脸色微变，老K摇了摇头，语气平稳：“不是。你认错人了。”

李晓青怔了一下，神色间有些许尴尬，但她毕竟年长，早已练就沉稳的心性，便歉然一笑：“抱歉。”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沈知兰叫住：“你认识江沐阳？”

李晓青点点头，疑惑地看向他：“你是？”

“他是我家管家的儿子。”沈知兰目光微敛，语气仍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认识？”

李晓青的表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微微发颤：“甯玥是你家管家？”

“是。”

李晓青的眼眶瞬间泛红，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被猛然撕开，她哽咽道：“她…她还好吗？她当年突然消失了。如果你们能联系上甯玥，就请告诉她一声，江沐阳的手术很成功，虽然我不敢保证后续有没有复发。”她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惆怅，“如果活到现在，也该28岁了吧。”

顾怜微蓦地一震，急切地插话：“手术成功了？可我听说孩子化疗到两岁还是……”

李晓青点头，语气沉重又带着释然：“化疗到两岁，情况依旧不乐观，必须手术，费用40万。当时甯玥说她会想办法去筹钱，可她一去不回，我们都很担心。直到后来，一个自称是她丈夫的人送来了钱，才让孩子做上了手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可站在她面前的三人，神色却更加凝重了。

*

沈知兰：“为什么不说？”

顾怜微沉声道：“人又找不到，你跟她说这些不是平白添烦恼。况且，你觉得......她为什么会一去不回。”

“你觉得她是故意的？”

顾怜微摇摇头，她心里琢磨，当时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甯玥没能及时赶回。后来阴差阳错下，她以为江沐阳死了。“知兰，你如果能找到她儿子，再说吧。”

沈知兰当即吩咐人去查当年的资料，“老K，告诉他们，谁找到人，我赏房子。”

“知道了。”老K应下，转身就走。

夜深。

顾怜微轻轻掀开被子，拖着肿胀的脚踝慢慢挪向门口。守在外面的保镖见她出来，只是微微点头，并未阻拦。

她搭乘电梯下到一楼，悄然绕到老K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

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

老K站在门口，目光凌厉，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顾怜微不理会，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稳：“还没睡？”

“关你什么事？”

她环视四周，轻声道：“进去说。”

老K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让开了门。

房间里，灯光昏暗，他随意坐到椅子上，扭过头，冷冷问道：“什么事？”

“真的是你？”

老K的表情瞬间冷硬：“不是。”

顾怜微垂下眼睫，轻声道：“江沐阳得的是白血病，你背后那个圆孔——”

“我说了，不是！”他的声音倏然拔高，指节微微发白。

顾怜微看着他，嘴角抿紧：“为什么不认？”

老K蓦地站起身，情绪几乎压抑不住：“我认什么？认一个为了四十万把我丢下的妈吗？！”他的眼眶泛红，哽咽着，“我不是。”

顾怜微望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衣角，声音放得很轻：“哥。”

老K怔住，像是没听清：“什么？”

“玥姨的前夫是我爸，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但你就是我哥。”

老K的呼吸微滞，眉头皱得更紧：“你不知道自己不是顾云溪亲生的？”

“那她也是我妈呀。而且，就算我不是她亲生的，也不代表我不是我爸亲生的。”顾怜微冲他笑了笑，眼睛亮亮的，“你和沐尘是表兄弟，咱俩亲兄妹，多巧。”

老K低下头，嘴唇抖了抖，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口气，哑着声音道：“我没那么没用的弟弟。”他别开目光，“我也不是你哥。”

顾怜微叹了口气，眨眨眼，故意压低声音道：“哥，你可别再喜欢我了。不然岂不是——”

“出去！”

她撅了撅嘴，“发这么大火干嘛？”

老K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低哑：“出去。”

顾怜微拖着腿慢慢往门口挪去，刚走两步，老K却突然叫住她：“你刚刚说什么？”

她转头，眨了眨眼：“哥？”

老K眯起眼，盯着她的脸：“你说甯玥是你爸的前妻？”

“嗯。”

老K的脸色一瞬间发灰，沉沉问道：“你爸……是什么人？”

顾怜微心里猛地一沉，指尖微微发冷：“我爸，就是我爸啊。”

老K盯着她，目光凌厉得像是要刺透她的伪装：“顾怜微，你以为我在沈莫寒身边这么多年，会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他缓缓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那甯玥呢？她也是？”

顾怜微心跳陡然一滞，强作镇定地笑笑：“你小点声。”她拽住老K的胳膊，急道，“哎，怪我一时嘴快，你就当没听见。”

老K低咒了一声，脸色铁青：“一个个的，都找死！”

顾怜微无奈地叹口气，缓声道：“我来找你，就是想征求你的同意，看能不能告诉玥姨。”

老K冷笑：“我不会认的，顾怜微，你敢乱说话，我就把江沐尘抖出去，大家一起死！”

“你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

顾怜微不满地“哼”了一声，话锋一转：“沐尘好不好？”

老K神色不变，淡淡道：“我怎么知道？”

“你没去看看他？”

老K冷着脸，“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顿了顿，叹道，“正好，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说李慧的事。”

顾怜微一愣：“李慧怎么了？”

老K目光沉沉：“她死之前，来找过知兰，说见到你了。一开始她不敢认，只是觉得有些你的影子，后来她想起了江沐尘的模样。”

顾怜微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都变了调：“李慧是沈知兰杀的？”

“不是。”老K摇头，“知兰让她滚，她死皮赖脸想要钱，知兰威胁她后，她才走的。没几天，就听说她死了。”

顾怜微冷笑：“沈知兰可真是卸磨杀驴，李慧帮了他那么大忙，他居然忍心看她沦落到商场当导购。”

老K眉头皱紧：“什么意思？”

顾怜微冷着脸，声音带着怒意：“难道不是？你……不也是帮凶？”

老K沉默了几秒，低声道：“不是这样的。知兰没让她做那些事，是她自作主张。当年把你带走…我也没想到——”

“你没想到？！”顾怜微猛地抬眼，眼神冰冷。

老K垂下眼睫，声音压低：“对不起。”

顾怜微深吸一口气，眉心紧蹙，胸口起伏不定：“看在你救过我和沐尘的份上，你又是我哥，我不怪你。但关于沈知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K沉默不语。

顾怜微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放缓：“你要不找个借口离开吧。你知道的，沈莫寒倒了，沈知兰也会完。”

老K终于抬起眼，声音沙哑：“这么多年，你对他…一点——”

“没有！”顾怜微打断，眼神里满是讽刺，“你是在问我，会不会爱上一个强｜奸我的人？”

老K的目光晦暗不明，移开视线：“不说这个了。”

顾怜微低声斥道：“你在这件事上是非不分。”

老K沉声道：“你不知道，他那两年是怎么过的。”

顾怜微冷笑：“我不知道？他夜夜笙歌，女人三位数。”

老K抿紧唇，眼神复杂：“那只是表面……”

“闭嘴！”顾怜微突然打断，情绪激烈，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手指用力地揪住衣襟，猛地向两侧一扯，睡衣滑落半肩，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有些已经愈合，留下狰狞的痕迹，有些仍旧泛着淡淡的淤青。

老K瞳孔微缩，呼吸猛地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压得极低：“你干什么？！”

“你想看看，他打了我多少次吗？”她的声音沙哑，眼眶微微泛红，但嘴角却是讥讽的弧度，“你说他苦？你说他可怜？那你看看我！”

老K的指尖几乎僵住，目光落在那些伤痕上，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心口一阵窒息的疼痛。

顾怜微冷冷地看着他：“你是我哥，可你居然替一个强｜奸我的人说话？！”

老K猛地闭了闭眼，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却依然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继续挣脱，“够了！”

“够了？”她冷笑，“你觉得是我闹够了，还是他折磨我折磨够了？！你觉得是我不识好歹？！”

气氛僵持，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砰！”

卧室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外面的光线涌入，将房间里两人对峙的画面映得分外清晰。

门口站着的人，脸色阴沉，眸色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