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兰只是斜睨了一眼，搂过顾怜微的肩膀，嚣张地翘起二郎腿。顾怜微轻拍了拍他，朝蒋忆冉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特地来向你和蒋老板道歉的。”

蒋忆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哧一声：“怎么，现在不叫干爸了？”

“还不是怕你生气嘛。”

“顾怜微，你什么时候脾气变这么好了？”

气氛微顿，几人神色一僵。顾怜微勉强扯出个笑，“我叫伊木遥。”

“是吗？”蒋忆冉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装作疑惑地看向沈知兰，“我听说你太太昨天扭了脚，你叫了一声‘怜微’？难道在场所有人都听错了？”

沈知兰微皱眉头，不确定是不是当时太慌，说漏了嘴。他侧过脸，不与蒋忆冉交谈。

蒋忆冉却步步紧逼：“哦，原来……是替身啊。”

沈知兰啧了一声，终于开口：“我太太心善，为昨天的事睡不好觉。我也顺了她的意，来给你们父女一个台阶。别给脸不要脸。”

“知兰。”顾怜微轻轻推了下他，低声道，“别这样。”

蒋忆冉轻笑一声，打开装着钻石项链的盒子，“这不是你太太不要的东西吧？”

“怜微——”知兰咬了咬牙，“那些你还不配戴。这是家里二十多年前在香港拍下的，一直没人戴。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蒋忆冉扣上盒盖，目光直直盯着沈知兰：“喜欢。”

沈知兰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低头凑到顾怜微耳边低声道：“可以走了吧？”

“别急啊。”蒋忆冉回头吩咐管家，“让厨房快点。”

她笑着看他们一眼：“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不用了。”沈知兰牵起顾怜微的手，转身就要走，却发现她站在原地没动。

蒋忆冉又开口：“我爸马上就回来了，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的吗？”

听到“蒋成予”的名字，沈知兰犹豫了一下，他重新坐下，“让厨房做点清淡的，木遥脚伤还没好。”

蒋忆冉侧头打量顾怜微，“要让医生来换换绷带吗？”

“不用，刚出门前换的。”顾怜微淡淡回道。

蒋忆冉忽然问：“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吗？”

顾怜微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知兰就冷冷回绝：“不行。”

蒋忆冉轻笑一声：“怎么，怕我对她做什么？你太太这么泼辣，我哪儿是她对手。”

沈知兰眸色一沉，语气带了明显的威胁：“我说了，不行。”

两人僵持不下时，蒋成予带着常颂言走进大门。一眼看见沙发上的沈知兰和顾怜微，他微微一怔，语气不善：“有何贵干？”

顾怜微赶紧站起身，动作太急，一时没站稳。蒋成予见状，本能地快步上前扶了她一把，随即又收回手，“腿怎么弄伤的？”

顾怜微勉强笑了笑：“穿高跟鞋踩到裙摆，不小心扭了一下。”

“以后注意点。别穿太高的鞋，裙子也选简单点的。”蒋成予说着拍拍沙发，示意她坐下，转头却冷着脸看向沈知兰，“你坐谁家沙发了？”

沈知兰从没被这么训过，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满脸不悦，“谁愿意坐这破沙发！”

顾怜微眉毛一跳，竟觉得这场面对沈知兰来说有几分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撒泼——又赌气，又别扭。

蒋成予冷哼一声，“我女儿，是你想动手就动手的？”

蒋忆冉将那饼红标宋聘号摆在桌上，“送你的。”

蒋成予正想说“不稀罕”，目光一扫，顿时眼睛一亮。他轻咳一声，嘴硬道：“我自己还买不起？”

沈知兰幽幽道：“听说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老茶。”

……

蒋成予终究忍不住，拿起茶饼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嘴里低声嘟囔：“沈莫寒是从哪儿搞来的？”

顾怜微忍不住轻笑出声。蒋成予被她这一笑带得神色松了几分，火气终于降了下去：“忆冉心宽，说是意外，我也就原谅你这一次。”

蒋成予吩咐管家赶紧将茶收好，这才想起常颂言还在身边，忙开口介绍。沈知兰淡淡应了一声：“见过。”

蒋成予点点头：“颂言说，莱茵商场准备撤掉Krystal的专柜，想让我帮着说说话。”

常颂言看向沈知兰，语气诚恳：“不知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已经下架了所有不合规商品，也整改了流程，希望能有个改过的机会。”

沈知兰明显对此不感兴趣，随口敷衍道：“我不管这些。你不是都找我爸把你家老爷子从牢里弄出来了吗？这点小事他不顺便抬一手？”

“沈老板说，公是公，私是私。在商言商。”

“那我也不能和我爸对着干吧？”沈知兰扫了常颂言一眼，见他除了眼下发黑，倒也还算精神，“换个商场不就完了？”

蒋成予这时出声：“莱茵是江南的风向标，如果撤了，其他商场的专柜也只是摆设。”

沈知兰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他：“不撤，莱茵怕是也要一起被消费者抵制了。你连这都想不明白？”

他语气冲得像在教训下属，顾怜微听着都皱了皱眉，轻声劝了一句。蒋成予却并不动怒，反倒语气缓和地说道：“我大致了解了情况，这次是原材料把控出了问题，不是Krystal有意欺诈。”

沈知兰反问：“要是故意的，常越还能出来？”

“沈总！”常颂言猛地站起身，唇线紧抿，许久才控制住情绪，语气低沉，“不管怎样，我爸也是你的长辈。他身体现在很不好，请你说话留点口德。”

“抱歉——”

顾怜微刚开口，沈知兰却冷冷截断：“你们家才该积德，小心消费者出事找你们索赔。”

常颂言目光一沉，声音更冷：“放心，该Krystal承担的，我们绝不推卸...倒是不知道，沈氏集团是不是也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干净。”

话音刚落，沈知兰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蒋成予猛地拍了下桌子，怒声喝道：“你还敢耍横！”

沈知兰才不管那么多，隔着茶几一把揪住常颂言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挥过去。

蒋成予一惊，刚要上前拦人，结果是老K率先反应，闪电般地横在两人之间。他对沈知兰低声提醒：“毕竟是蒋家。”

“常颂言！你算什么东西？！”沈知兰眼神发红，怒不可遏，“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舔好蒋家，给你这条狗一碗饭吃吧！”

“你混账！”蒋成予气得拍桌子，指着沈知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哪有资格数落那些踏实做事的年轻人！”

顾怜微也赶紧拉住沈知兰，朝蒋成予和常颂言连声道歉。

常颂言向来温和，可这一刻也彻底被点燃，脸上青筋微跳，毫不客气地回怼：“你不是靠你爸吃饭？装什么成功人士？！”

他又转头指向顾怜微，眼神锋利：“你真觉得她是爱你才嫁给你？还不是你爸有钱？哦对了——就算有钱，你前妻当初不也半点不留恋地走了？”

“你找死！”沈知兰怒吼，几乎要挣脱束缚。

常颂言冷笑一声：“沈知兰，莱茵专柜我们不要了。愿你们沈氏集团风光永存——最好真是个日不落帝国，永远别倒台！”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

蒋成予顾不上多说，连忙追上去：“颂言，那小子说话不过脑，你别放在心上。”

常颂言在台阶前停下脚步，语气已经冷到极点：“蒋总，Krystal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颂言——”

话未说完，人已远去。蒋成予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到大厅，脸色沉沉：“知兰，你这样说话，像话吗？”

沈知兰毫不示弱：“你不会是看上常颂言了，想让他做你女婿吧？”

“我看他是比你好上一百倍！”蒋成予又看了顾怜微一眼，“木遥怎么受得了你这种性子？”

沈知兰不服气：“我对我太太好得很，不用你操心。饭不吃了！”

“知兰——”

沈知兰气冲冲地吼道：“沈家是缺你一碗饭吃吗？你非得赖在这儿不走？”

顾怜微一愣，眉眼间浮上一丝冷意：“知道了，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怜微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往外走。蒋成予见状，皱眉担心地看着，嘱咐蒋忆冉：“让厨房把花生糕打包。”

顾怜微不肯上车，沈知兰气得咬牙切齿，跟在她身后两米处。“你有本事，就走回沈宅。”

她没理，仍旧咬牙拖着伤腿走。老K忍不住低声劝道：“上车吧。医生说了不能这样乱动。”

顾怜微推开他：“我走得回去。”

“顾怜微！”沈知兰气急，快步上前强行将她抱住，“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顾怜微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胸口，眼圈发红：“天王老子来了都没你大牌！”

沈知兰咬牙道：“我要不是为了你，会来这种地方赔笑脸？常颂言那样侮辱我，你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顾怜微怒极反笑：“人家常颂言语气有多正常你心里没数？分明是你先无理取闹！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得捧着你？”

沈知兰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几秒，才低吼：“你为了蒋成予和蒋忆冉逼我来道歉，现在还为常颂言数落我？是个人都比我强是吧？”

“是！”

沈知兰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你再说一遍。”

顾怜微毫不退让：“那些起码还算是个人，你根本就不是——”

话还没说完，一记清脆的耳光落下，打断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