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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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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煜在出发前就开始搜集任何可能获取的关于葵州干旱的消息和情报,越详细越全面越好。

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他伸手探了探脖子上挂着的妖铃,这是他那天从陈九黎遗体上取下来的,但是已经损坏了,他试过好几次,但是就是联系不上小琦。

也有可能是小琦将妖铃弄丢了。

舒煜从书卷的海洋之中扬起头,出神地想:“小琦去哪里了?”

自从他病好了就派人暗中寻找小琦,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他越来越焦急,但是现在他分身乏术必须要前往葵州。他嘱咐了下人继续寻找,甚至找来了唐熠,他在朝中根基很浅,唐熠说他在伏妖卫之中有人,可以帮忙暗中寻找,让三殿下放宽心。

舒煜是放不了一点心的,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想这次从葵州回来之后一定亲自去寻。他在心里期望小琦已经安全地回到了妖族。

就在舒煜出发前往葵州前一天晚上,一个黑影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地盯着三皇子和他精简的车队。等车队慢吞吞地出发之后,那黑影像鬼魅一样时而显现时而隐去跟着车队的方向前进

车队先是沿着官道前行,每天在驿站歇脚,但是快接近葵州之后,路就变得窄小,有的时候甚至走上了山间小路。

琦一路跟随着三殿下的车队,只是到了城镇便不太好跟了。

于是琦的面罩又重出江湖了,再加上他颇有个人特色的破衣烂衫,在把头发好好地藏进惟帽里,路上的行人都觉得他大概是个穷人家跑出来的熊孩子。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他绿色的眼睛。

琦就这样一路上跟着舒煜的车队,晚上他就在他们落脚客栈的房顶上睡觉,白天就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前行。饿了就随便摘点果子吃,渴了就去溪边饮水。

走到葵州附近的时候,舒煜从马车中向外望,发现了破衣烂衫的人三两成群地向远离葵州的方向前进。

等那些人走近了,舒煜才看清他们的样子,那可真是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三殿下错愕。

一旁骑马的杜越将舒煜的脑袋按了回去,一把拉下马车帘。

只见那群艰难跋涉的人有男有女,只不过都半裸着,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干枯了的树皮,正在啃食,他们的嘴唇全部都被粗粝的树皮磨破了,血流到了下来,像是疤痕一样凝固在了下巴上。

还有人脚上拷着铁链,肩上扛着瓦砖柴薪,整个人都浮肿起来,而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幼童。

舒煜被杜越按了进去,但是他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停车!”

杜越抗议道:“殿下,不要横生枝节!”

舒煜的声音却很坚定,他重复了一遍:“停车!你想抗命吗?”

杜越叹了口气,他立刻让车队停了下来。舒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那些流民神情恍惚,可能都没有太注意官道上来往的马车和车队,这时候突然看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人突然出现,都被吓了一大跳,都远远地躲了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舒煜立刻停住了想要接近他们的脚步,在原地诚恳地说:“各位乡亲们,听我说......”

但是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些流民躲得更远了。

舒煜扭头对杜越说:“把我们的盘缠分一点给他们。”

杜越虽然顶着一脸“你疯了”的表情,但还是照做了。

果然,当杜越把一些白面拿出来了之后,那些流民的眼睛就突然从混沌的状态之中恢复了过来,重新有了光彩。

他们像是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的驴,眼巴巴地聚拢到舒煜周围了。

舒煜走到杜越身边,轻轻在他背上擂了一下,笑道:“刚刚我有些急了,口不择言,不要生我的气,嗯?我有事要问这些人。”

杜越:“问他们什么?再说了,这群......也不像是能答话的样子。”

舒煜的声音冷了下来,说:“他们应该是从葵州逃出来了。”

等那群流民吃上了饭,舒煜摆出了有生以来最为亲切的笑容,贡献了他毕生的演技,上前去问一个看起来神智还比较清楚的老汉,那老汉瘦得只剩骨架,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舒煜。

舒煜:“老人家,发生什么了?”

那老汉认出是赏自己一口饭的人,立刻把什么都交代了。他们的确是从葵州出来的。他是一个农户,今年旱灾厉害,他全家除了他和他的小儿子都饿死了,他埋葬了家人,然后带着小儿子从葵州逃出来了。

舒煜:“朝廷没有发赈灾粮吗?”

老汉:“发......发了,不够。然后......”他说到一半又啃了一大口手中的面饼,颤颤巍巍地说:“然后好多人就消失了......”

舒煜安抚地拍了拍老汉的肩膀:“他们是饿死了?”

老汉:“不是,就是出去找吃的,然后......然后就没了,消失了!”说完他也顾不上吃饭了,悲从中来,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舒煜只觉得一股凉意窜上了后背。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几日后,舒煜的车马队终于抵达了葵州的境内,他们一行人正在驿站歇脚,按照时间他们应该现在去拜会葵州知州,但是和三殿下同行的左忠庆左御史却发现三殿下病倒了。

三殿下闭门不见,只派了杜越来传话:“不急,殿下大病初愈又舟车劳顿,需要休整一日,明日再去。”

左御史只能领命去回了知州府上派来的信使。

此时,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修整的三殿下却身手灵活地从驿站的窗户翻了出去,动作之敏捷令人赞叹。他一身布衣,像只蝙蝠一样飞檐走壁,悄悄地潜入了葵州。

进入了葵州城才知道干旱到底有多么严重。

浅浅的纹路,像老人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扩张、蔓延,终于纵横交错成一张巨大的网。泥土在烈日下蜷缩着,碎成齑粉,风一吹便扬起黄色的烟雾。

当地的母亲湖——银月湖裸露着脊梁,龟裂的泥块翘起边缘,像无数干枯的舌头。

所谓“赤地千里,禾稼尽枯,夫妻对泣,向隅而悲”形容地大概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吧。

舒煜来的时候就查阅了赈灾粮发放的文件,发现其中有大问题,以葵州受灾的人口来说,这些赈灾粮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却迟迟没有要求增加赈灾粮的请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而且那流民老汉说葵州城中很多人都失踪了。除非他已经疯了,这些都是他说的疯话,但是舒煜依旧觉得要先亲自去查探一番才能放心。从那魏党的知州那里肯定是听不到实话的。

时间有限,他没有办法将整个葵州城角角落落都走一遍,而且他现在是秘密查探,所以他刻意去了那老汉当时说的他们那个村落。这里果然已经十室九空,农人们的土地已经干枯如同沙地。而那些留下来的人都是低价将土地买了然后换取了一点保命的粮食。

舒煜想:“赈灾粮没有发放到位,居然也没有民变的报告,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都逃出去了吗?”

没有什么收获的舒煜不能继续装病了,第二日他和左御史来到了葵州知州的官署里。这官署门前只有两颗大树,充当了石狮子的作用。

舒煜请人通报,然后立刻被人请进了正堂。

只见正厅中长身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材,背稍稍佝偻,脖子伸得很长,长脸鹰钩鼻高颧骨,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想必此人就是葵州知州曹知鸿,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毕恭毕敬地行礼。

舒煜知道这个曹智鸿是魏缙一党的,肚子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他初来乍到,必须要先藏拙。

舒煜受到了很好的接待,几乎是奢华的,简直很难想象葵州是朝中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他觉得很纳闷,如果葵州境内真的是连年旱灾,百姓都揭不开锅,他一个知州是怎么能够负担起这么奢华的晚宴。

席间众人攀谈甚欢,简直是老狐狸和笑面虎的技能展示环节。

舒煜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句句都在试探,他知道对方一定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谁知道和舒煜一同前来的左御史完全没能体会他的精神,在他身边说:“殿下,还是先问正事吧。”

左御史左忠庆是个书呆子,平日里十分看重自己的品德高洁,当下实在看不下去三殿下这幅酒囊饭袋的鬼样子,见他不搭理自己,于是打算自己上,他开门见山道:“葵州的旱情怎么样了?”

曹知鸿听了居然丝毫不诧异,他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先悠闲地饮了一口酒,满脸笑容地答道:“三殿下和御史大人心系民生,是百姓的大幸,下官深为感佩。旱情一事,下官不敢隐瞒,的确让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但是下官都已经派人去妥善安顿他们了,朝廷的赈灾粮也按量发放了。”

舒煜心中冷笑,他存心了要利用一下御史大人,于是就立刻摆出了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先是佯装恼怒将左御史呵斥了一番,然后又和曹知鸿干了几杯,东倒西歪地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已经烂醉了。

舒煜:“左大人,曹大人不都说了安顿妥当了吗,你急什么了,明日再聊工作不迟,今日曹大人盛情款待,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你说对不对?来,喝!”

左忠庆鄙夷地看了烂泥一样的三殿下和那曹大人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拂袖愤然而去。

舒煜看着他笔直愤怒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骗过这个书呆子了,那曹知鸿也会对自己多放一份心。

然而他还是想得乐观了,曹知鸿早就得到了二殿下的授意,要在这里直接取他的项上人头。

可是舒煜不是傻子,他知道晚上肯定有人要来找自己的麻烦。而且他也知道这知州一定会找各种方法隐瞒下旱情的真实情况。

之后的几天,他都是白天和经略使虚与委蛇,尽情地贡献了毕生的演技来表演一个酒囊饭袋,让他们放松警惕。晚上则是偷偷溜出去调查旱灾的事情,如果实在抽不开身,他就写信给暗藏在城中的杜越,让他代为调查。

通过这几日的调查舒煜发现城中的所谓被安顿的流民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难民,而是曹知州安排的人,而他本人扮作当地的百姓询问那些难民的时候,谁知道他们就换了一副嘴脸,抢着其他百姓手中的救济粮,然后还十分趾高气扬,狗仗人势地对他们说:“你们应该感恩,知道吗?感恩知州,感恩皇上对你们的救济,不要总是抱怨没有饭吃,没有干净水喝,没有地方睡觉。这只会害了你们。”

舒煜当时心里的火气就一窜三尺高,拳头被他捏的指节发白,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把差一点就要掉下来的面具扶正了,又可怜兮兮地问他们:“那你们知道可以在哪里领到更多食物吗?”

那人瞥了他一眼,道:“算了,爷爷我今天就当积德行善了。你看那边,看到了吗?往那边再走个几十里就有一个布粥的寺庙,你去那边碰碰运气吧。”

几十里?!他居然要一个快要饥饿的人走几十里路才有吃的?舒煜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他没有办法,如果想要找到他们的秘密,知道那些流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只能前进,现在还没有到清算的时候。

他一路走过去,路上是饿殍满地,恶臭弥漫,无数野狗和乌鸦在争夺着这些死人的肚肠。

舒煜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仅仅凭着听觉和嗅觉,这个地狱般的惨状还是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渐渐地他也感到口干舌燥,也能感到饥肠辘辘,但是他还是把自己怀里仅剩的面饼给了路边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妇,她身边躺着的估计是她的丈夫,身体都已经凉了。

舒煜不敢多做停留,又匆匆向前走,他想到自己前几日在曹智鸿款待他的宴席,顿时心如刀绞——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正走着,突然一个包裹就从天上落到了他的正前方,将将擦着他鼻尖落到了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土。

舒煜懵了,他往天上望了望,只看到树枝枝丫指着天空,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路上只有零散的几个走路颤颤巍巍的人。

他有些好奇地打开了包裹,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两张热腾腾的烫饼,还有几块他喜欢吃的绿豆糕。难道真的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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