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阳犹豫片刻后还是吃下一块炒蚌肉，并没有预想中的腥气扑鼻，反而带着股鲜味，被高温爆炒后鲜味被完全激发出来，再和咸辣的酱汁混合，形成独特的鲜中带醇，其中的料酒不但能去腥还能进一步提鲜。

被用菜刀拍过后的蚌肉即保持了一定的弹性又不至于过于的老硬，咀嚼时还能明显感受到纤维的轻微韧性，口感十分有嚼劲。

鱼汤被炖得奶白，身上长满了有些怪异的花纹的鱼在鱼汤表面露出一部分，一用汤勺舀下去就能挖出锅底满满的鱼肉。

鱼头、鱼骨中的胶原蛋白溶在这一锅汤水中，赋予其黏唇的胶质感和清甜的美味，奶白色的浓稠汤汁每一口都包含鱼脂的丰腴，被略微煎过的鱼皮微焦，散发着油香，鱼肉被炖得软烂，一夹就几乎要散架，堪称入口即化，细腻滋补。

燕红期待地盛了满满一碗的酸菜鱼，还没吃下去，只是靠近就能闻到冲鼻的酸味冲击，鱼片裹着一层薄薄的汤水，在酸辣味的汤里被煮得像半透明一般，肉质如同凝脂般入口即化，酸辣味向着喉间涌来，最后还能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鲜味的存在。

酸菜与辣椒相结合，开胃又爽口，矛盾又和谐，只是多吃几片就会被辣得冒汗，但又欲罢不能，在痛苦和快乐间反复切换。

这一顿吃下来几人身上都冒了汗，绍兴阳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忙不迭的继续吃，仿佛生怕吃满了。

“看来是不用担心吃剩了。”路时余吃下一只爆炒河虾，汤汁在口中炸开。

“果然水产就是要吃新鲜的，”燕红不停往嘴里塞鱼片：“每次去吃鱼和虾什么的，不是被冻在冰块里的就是死鱼死虾，价格还贵。”

“基地里的水产品价格确实一直都不便宜。”

路时余的店里就从没上过含水产的菜，难处理价格还贵，实在是不符合她店的定位，路时余给自己店的定位就是能让赶时间的人快速吃上好吃又不贵的热乎饭，平时多以时令蔬菜为主，好吃新鲜还便宜，重点是很好买到。

吃着吃着，绍兴阳从鱼汤里捞出一条鱼。

“说来也真是奇怪，有的畸变生物长得像假的，有的畸变生物长得还挺正常。”

就比如绍兴阳现在捞起的这条，除了花纹和长得有些丑外好像和普通的鱼也没什么差别。

“这条鱼好像是我捞的，”燕红用筷子伸进鱼嘴里：“不过它可和正常不沾边。”

说着，燕红就从鱼嘴里夹出了另一张嘴，这条鱼的嘴里还嵌套了另一张能单独伸出去的小嘴，在距离小鱼一定距离时就能出其不意的咬住对方拖入口中，心眼子不是一般的多。

“畸变生物即便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内里总有些和正常生物不一样的地方，只是你没看见而已，”陈云良推了推被热气熏白的眼镜说：“看上去长得正常并不意味着它就真的正常。”

“畸变生物不是一定会表现在外表上吗？”路时余问。

“不一定，有的生物看上去完全和普通生物没差别，但真的接触过后才能发现异常，”陈云良给路时余讲起基地曾经的事：“基地刚开放外出时，其实是允许普通人外出的，只需要提交相应材料并接受考察，确定符合条件就能出基地。”

“那不会导致普通人出去后送死吗？”

“基地对申请人的要求是很苛刻的，不过即便条件定得再高也赶不上正经探索小队，伤亡率高的可怕，没多久就被叫停了。”

路时余小声吐槽：“好随意……”

“不过被叫停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伤亡率。”

“伤亡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严重的问题是有人走私畸变生物进入基地。”

听到这路时余忽然警觉起来，她住得离大门很近，之前虽然有听说过有人偷带畸变生物进来的传闻，但从未真的见过，传闻在街巷里传播过一阵引起了些许恐慌后就莫名消失了，恐怕就是被压下去了。

“一些长相偏向于正常，或是符合人类审美的畸变生物，被那些民间探索小队偷带进基地进行贩卖，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一些传闻中的奇效，反正在市场上非常受欢迎，供不应求，随之而来的是滋生出更多见不得光的产业链。”

“其中一部分被当成了异宠供人把玩炫耀，另一部分被当成猎奇食材，流行在富人的厨房，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这些在那时候还算灰色产业，要价又高，算得上是有钱人展示财力的工具，之后出了些事才被明令禁止出现。”

陈云良看着目光怀疑的路时余笑了笑：“别看我，我可没那些癖好。”

“但我做的菜你也没少吃啊。”

“……”陈云良顿了顿：“别学燕红说话。”

一旁的燕红气的丢了片蚌壳，陈云良偏过头，蚌壳将将好擦过他的脸颊。

“滚！别什么都赖我头上！”

“但后来嘛，”陈云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畸变生物到底还是畸变生物，即便长得软萌可爱，也还是畸变生物。”

“畸变生物异宠还在黑市里热度飙升时，之前被买回家的那些畸变生物已经开始出问题了，闹得最大的要数某栋别墅事件，其主人购入了一只大眼睛大耳朵毛茸茸外形酷似垂耳兔的畸变生物，作为女儿的生日礼物，结果就在生日宴会的当天，那头畸变生物不知怎的跑出了笼子，又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些变化，外形从兔子变得像澳洲袋鼠一样，直接把整栋别墅的人包括来庆生的宾客都杀了，血溅得整栋别墅内墙都是红色。”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路时余咽了咽唾沫。

“后来那只畸变生物被赶来的警察击毙，因为牵扯的人太多，根本没办法封锁消息，在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越有钱越怕死，再没人敢养畸变生物当宠物，生怕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所以说啊，看上去很正常也只是看上去正常而已。”

路时余问：“不是还有作为食材的那部分吗？”

按理说如果畸变生物之前就有被当成食材，那为什么基地里从听说过谁吃畸变生物的事？

“哦那个啊，”陈云良回忆了下：“当时也有吃畸变生物吃死人的案例出现，不过都是些蠢货，要么没煮熟就吃，要么干脆生吃，他们不死谁死？”

“反正随着越来越多的命案出现，牵扯的关系和利益也越来越多，基地也意识到不能不管了，但想管走私太耗时耗力了，麻烦也永无止境，所以基地干脆来了个一刀切，所有人除了官方自己的探索小队外都不许外出，彻底阻隔了偷带畸变生物的可能性，顺便再宣传了一波畸变生物的可怕危害。”

路时余看了眼碗里奶白的鱼汤，一想到他们这一路吃的都是畸变生物，显然全队没一个人真把基地的话听进去的。

“既然畸变生物这么危险，那你们是怎么敢吃我做的菜的？”

要是和她一样不清楚那些案件就算了，可他们分明知道，居然还敢吃。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吃死了是他们自己蠢，哪有食物不煮熟就吃还能没事的，”陈云良淡定的喝了口鱼汤接着说：“只不过是基地内管得太严，没人敢提这事。”

“要我说有钱人都有些怪癖，”燕红嗦溜了口鱼肉说：“那些东西长得那么恶心还能吃得下去。”

绍兴阳摇了摇手指，反驳道：“不对不对，人类对猎奇食物可能本来就抱有什么好奇心，畸变末世出现前不久有人吃蝙蝠之类的动物，或者是活珠子，甚至还有人类胎盘，这些可一直都是有受众的呢。”

燕红提了他一脚：“好恶心，谁让你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了。”

路时余还是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还有我吗？死不了的，”陈云良宽慰道：“再者说，谁知道其他探索小队的人有没有背着其他人偷偷吃过畸变生物呢？”

“那他们的嘴很馋了。”绍兴阳说。

“谁的嘴能馋得过你？”

路时余悄悄凑到唐择玉旁边，问：“唐择玉，你觉得有没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人也在外出的时候吃畸变生物。”

“可能，但可能性不高，”唐择玉如实回答：“大多数的探索小队队长管理都比较严格，队员去吃畸变生物这种事，队长大概率不会允许，万一吃出了什么问题，连带责任可是很重的。”

“那你不怕连带责任吗？”

“……”唐择玉目光移到空中：“到时候在说吧。”

路时余：“……”

为什么忽然感觉唐队长好不靠谱。

“基地里的那些人，每天都过着纸醉金迷的富贵生活，沉浸在金钱堆砌起来的温柔乡里，完全忘记了畸变生物的可怕，”陈云良脸上带着讥讽的笑说：“竟然胆大到了想把畸变生物当宠物，觉得外形软萌的畸变生物娇小可爱就没有危害了，简直蠢得令人发笑，当真觉得畸变生物会和人一样畏惧他们的钱和权，连自己为什么终其一生都只能呆在基地都忘了，哈，死了也算是为基地做贡献了。”

路时余明显感觉到陈云良的情绪不太对劲，明明陈云良家里就属于有钱的大家族，但他似乎很厌恶那些“有钱人”。

注意到路时余有些发愣的表情，陈云良还以为是被他讲的事冲击到了，心情瞬间变得不错：“你不知道很正常，基地不可能让普通人知道那么多的，很多事在传出前就被封锁在了圈子内，所以当个八卦听听就好了。”

“陈云良，”路时余一字一顿的说：“你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家族逼迫你联谊？”

陈云良：“？”

等会，话题怎么跳到那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