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怎么突然就叫起来了?还叫得这么惨?是哪里不舒服吗?”
百目鬼空听到小秃鸟沙哑的叫声,忽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住,整个人立即就紧绷起来,不由自主提出一连串问题。
过了片刻他才觉得那股莫名揪心的紧张稍减,转头就看到儿子脸上的担忧未褪,先是一愣,旋即了然,不由双眼同情地看君寻先生和太宰喵。
难怪……
难怪君寻先生昨晚没睡好,难怪太宰喵会睡在鸟巢里。
万万没想到森送小咕的“礼物”居然还有这种“副作用”。
百目鬼空自诩是一个面热心冷的人,竟还会因为小鸟的叫声而产生心软。
他很快就猜到自己的变化是受小秃鸟叫声中蕴含的力量影响,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就阴沉下来,眉头紧蹙,话里藏着一丝复杂。
“唔……我猜这小家伙以后大概很会撒娇。”
毛还没长齐就已经能影响他人情绪。
百目鬼空甚至开始怀疑森送小咕小秃鸟的真正目的。
该不会是抱着让小秃鸟去影响君寻先生的意志?再把君寻先生骗到森林去吧?
毕竟君寻先生只是不方便离开店,不代表无法离开店啊。
百目鬼空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眉头皱得越深,很快就脑补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
“你都想了什么?这事没有你想得那般复杂。”
“什么?”
百目鬼空冷不丁被打断思绪。
“小家伙之所以会这么叫,只是为了得到父母的投喂,本能地想要活下去而已。”
叫声大的雏鸟代表生命旺盛,更容易吸引鸟爸鸟妈的关注,进而得到更多的食物保证生命延续。
四月一日看着百目鬼空长大,一眼就看出百目鬼空正在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语重心长道:“我们不能用人类的道德观念去看待它们。”
他说完便动作轻柔地捧起太宰喵背上的小秃鸟,另一手熟练地给小秃鸟大张的嘴喂食。
小秃鸟落到四月一日手心里瞬间感受到安心的气息,乖巧闭嘴,先用光秃秃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四月一日的手指,才张嘴囫囵吞下食物。
一直吃到小肚子滚圆才停下来,微微昂着小脑袋等待四月一日擦干净它嘴边的食物残渣,再去摩挲四月一日的手指,好似在表达它的眷恋。
那双尚未睁开的眼睛似乎能感受到四月一日的视线,时不时对着四月一日软软地嘤一声。
小模样简直乖的不行。
百目鬼绘在一旁看了忍不住露出艳羡的表情。他以前喂野猫叼来的小雏鸟可没君寻先生这只这么配合。
“咕咕、咕咕。”
等四月一日喂完小秃鸟,小咕原地起飞,迅速叼住小秃鸟,一脸嫌弃地放到太宰喵背上示意太宰喵照顾。
本以为卸下重任变轻松的太宰喵又开始满肚子怨言了。
他看起来很像保姆吗?
要不要对小咕说声谢谢,感谢这么看得起他啊!
太宰喵觉得自己快要进化成吐槽役了。
可惜小咕把小秃鸟这个潜在的威胁丢给太宰喵后就快速转身,完全不在意太宰喵的臭脸,只给他看了一个保龄球似的强壮背影,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四月一日身边,主动把脸递到四月一日手下等待更多的抚摸。
它是大鸟,按理来说不适合和小秃鸟争宠。
但争宠这种事可不分适不适合。
四月一日的爱就那么多,要是分给第二只鸟,它得到的爱就会变少。
猫头鹰大都是自私的,小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徒留太宰喵背着小秃鸟在风中凌乱。
好在体贴的百目鬼绘看了于心不忍,默默把父亲拉到太宰喵身边,交代道:“父亲,太宰喵没办法给小家伙喂食,所以就辛苦一下你了。”
“我?”百目鬼空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干瞪儿子,反问道:“怎么不是你来做?”
“父亲,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小家伙养死了。”
“?”
百目鬼空听到百目鬼绘板着一张冷脸说出过往,脑海不受控制地想起小百目鬼绘哭得惨兮兮地捧着死掉的小雏鸟来找自己的记忆,霎时间无言以对。
“而且父亲你在这方面应该会比我可靠。”
百目鬼绘见父亲动摇了,马上乘势追击,“我和君寻先生都相信你。”
百目鬼空成功被说服,摆手叹道:“行了,小家伙我会照顾,你去厨房帮君寻先生打下手吧。”
“好。”百目鬼绘点点头,蹲下身抚摸太宰喵的脑袋,“太宰喵,小家伙就拜托你了。”
太宰喵很想拒绝,然而对上百目鬼绘盈有温柔碎光的碧瞳,脑海不自觉想起记忆深处的好友。
如果好友收养的孩子没有死的话,大概、也许、可能也会像百目鬼绘这样拜托自己照顾一下孩子……
他的长睫猛地颤了颤,别过脸轻轻“喵”了一声,到底还是同意了。
“谢谢你。”
百目鬼绘对太宰喵郑重道谢,起身离开追上去厨房的四月一日。
***
等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太阳已升至高空。
盛夏天多是碧空如洗的晴天,偶有几朵白云懒洋洋飘过,更多的是炎热难耐。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来到了凉爽的庭院里。
无事可做的夏日最适合天南地北的闲聊。
百目鬼空把房间里的鸟巢搬到一棵大树下,又去搬了宫灯百合花盆放到走廊上。
宫灯百合开出更多的金黄小灯笼,优雅地垂落。
太宰喵吃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早早就找百目鬼绘帮忙搬出沙盘,好方便随时与他们进行交流。
而小咕由于既不会说人话,又不会写日文,没办法参与进来,被四月一日打发去当小秃鸟的“监护鸟”了。
刚听到四月一日的话的小咕如遭雷劈,一张毛绒绒的脸上写满了“你不爱我了吗”,然后被微笑的四月一日抱到怀里好言好气哄了许久,才抖擞抖擞羽毛,意得志满大步离开。
百目鬼空望着小咕被揉到翘起的羽毛,看向四月一日,认真道:“君寻先生,我认为这是小咕的套路,你不要被小咕蒙蔽了双眼。”
“我同意父亲的话。”百目鬼绘一如既往点头。
四月一日笑盈盈地看这对父子俩,揶揄道:“哪来的醋味?味道好大。”
百目鬼父子立刻闭麦。
“哈哈哈。”
“君寻先生……”*2
父子俩都幽怨地看突然捧腹大笑的黑发长辈。
谁知没过多久,他们也忍不住笑了。
太宰喵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发现笑点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百目鬼绘眺望不远处守在鸟巢旁边的小咕,等君寻先生笑声渐小时才轻声询问:“君寻先生想好给小家伙起个什么代称了吗?”
昨晚回家百目鬼绘从父亲口中得知君寻先生不给小咕和小秃鸟起名的真实原因。
所以他问的是代称,而非名字。
“确实,我们总不能一直小家伙小家伙地叫吧?”百目鬼空附和,笑道:“以小家伙的机灵程度,如果知道自己连个代称都没有,绝对会扯着嗓子大哭。”
四月一日视线转到大树下,“代称的话,我已经想好了。”
百目鬼父子纷纷竖起耳朵。
“小嘤。”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代称,百目鬼父子纷纷惊到了。
百目鬼绘恢复惯常的面无表情,欲言又止。
百目鬼空忍俊不禁,问道:“因为小家伙总是嘤嘤叫吗?”
“没错,小咕当初就是因为咕咕叫,所以我才叫小咕,小嘤当然也不例外。”四月一日颔首,“不过若是小嘤不喜欢,可以再换。”
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太宰喵悄悄眯起鸢眸,诧然发现黑发店长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对他的取名很满意。
“还可以换?”百目鬼绘诧异。
四月一日回答:“不管是小咕还是小嘤,代称都是指它们的叫声,而非它们的灵魂。”
如果一开始就不喜欢,完全可以不理会。
如果喜欢了一段时间又不满意想要改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叫声。
叫声既然变了,代称当然要跟着换。
听完解释的父子和猫都沉默了。
四月一日见两人一猫都不说话,不由拧眉苦恼道:“这个代称不好吗?”
他昨晚照顾小嘤一宿没睡,想了很久的。
“当然好!不愧是君寻先生,无懈可击的理由!”
百目鬼空连忙啪啪鼓掌,随后无比庆幸:“幸好我是人,既不会咕咕叫,也不会嘤嘤叫,否则今日的我就要叫百目鬼哇了。”
“……”四月一日保持微笑。
百目鬼绘懒得管父亲,同情地看被掌声吸引而望过来的好奇小咕,心里那一丝因君寻先生抱住小咕哄的酸意彻底烟消云散。
可怜的白猫头鹰,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代称“小咕”是这样来的吧?
尬笑不止的百目鬼空瞥见儿子奇怪的表情,眨眼思忖,很快明白儿子想法,默默给小咕也点了根同情的蜡烛。
感谢在天上的父母,给他取名前花了不少心思。
原来近乎无所不能的君寻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百目鬼父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四月一日身边,绕过四月一日对上,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回家就把这件趣事记在日记里,给后代们看吧。】
四月一日忽然感觉后颈一凉,疑惑地看了眼湛蓝的天空。
太宰喵盯着店长的膝盖踌躇一会,见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高大“保镖”,待会小咕气势汹汹过来应该能拦住,便跳到店长怀里蜷缩成一团。
“诶?”四月一日一怔,低头看腿上的小黑猫。
太宰喵犹豫再三,终于用脑袋蹭了蹭店长的手。
“喵嗷~”果然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