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祺察觉到周续没有动静,于是她转身,盯着周续问:“你不上来是为了等我摔第二次时在下面接我吗?”
周续无言以对,只能学着她的动作也爬了上去,两个人站在一起掀开了纱罗,终于看清了神像的尊容。
一名女性盘坐着,五官栩栩如生,绾着发,身上穿着华丽的服饰,祂的一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掌心向上相互交叠着,手心里摆了一个碗。
“这就是水神?”许佑祺盯着神像,不禁眉头一皱。
这尊水神像,没什么特别的,还挺普通。
而且她还注意到了,第一次掀开纱罗时闻到的腥臭味,现在居然一丁点也闻不到了,不管怎么用力去嗅,也没有那股臭味。
“周续,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周续深吸了一口气,周围什么味道也没有,于是她摇摇头。
“奇了怪了,我第一次上来时真的闻到了,像血腥味一样。”许佑祺甚至贴近神像去闻,也没任何发现。
“你鼻子坏了。”
周续一直站在许佑祺身后,她趁对方把注意力放在神像身上时,伸手摸了一下她背后的衣服,有一小块水渍,刚刚一打眼看起来像一个手印,现在可能是水渍被布料给晕染吸收了,什么都不像。
许佑祺一转身拍掉了周续的手,问她:“你突然摸我干嘛?”
“看你背后脏了。”周续随意地又轻拍了两下,也没说小手印的事。
可能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过这还是很难解释,为什么她背上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一块水渍。
“脏就脏了,回去洗干净就行。”
许佑祺在神像周围绕了一圈,最后就只盯着祂手里的碗问:“祂拿个空碗干嘛?”
而且这碗不知道怎么回事,碗里头黑不溜秋的,还有污垢,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散发着一股焦味。
周续没头没脑随便应了个:“装饭的吧。”
“你以为谁都像你,就爱吃。”
“你有本事就饿着永远别吃饭。”
“嘁!”
许佑祺从神像前打量到神像后,也没看出什么:“这里头我们都看过了,也想不出来高清玫除了进来祭拜,还做了些什么。”
许佑祺已经从神像上下来了,她在庙里转了好几圈,确实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外头的水缸有点奇怪,于是便撇下周续又来到外头,借着月光她左右看,那些水缸大大小小的,她总感觉有些瘆人,就像恐怖电影里会出现的一样,里面有其中一个水缸,可能藏着一具尸体。
“周续,要不我们回去吧!”许佑祺紧盯着水缸,一寸也不敢把视线移开,生怕在不注意的一瞬间就出了变故。
然而周续没有回答,她又唤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她有些害怕了,忙转过头去看,然而本该在庙里的周续却消失了踪影。
“周续?”
许佑祺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转身走进庙里,就在右脚刚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但是莫名地有些心慌,尤其是当她看见水神神像半垂的双眸落在自己身上时,她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水神祂,好像在盯着自己看。
有那么一瞬间,她总觉得神像好像眨眼了,吓得她后退了一步,刚迈进去的脚又给抽了出来,站在门槛以外,她心里想着要么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要么就是周续故意想吓自己,自己现在最好是先保证安全,其余的都免谈。
于是她一个利落的转身,想要离开水神庙,却看见外面原来立着的水缸全都躺倒了,水从左右两边漫过来,很快就弄湿了整块地,水流的速度很快,而且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一路朝自己站立的地方涌来。
许佑祺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碰到任何一滴水,她强装镇定,用强烈的求生意志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努力让自己后退,一路退回了庙里,水流被门槛挡住之后不再移动,反倒是外头的地上仿佛一片汪洋,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这个画面,像极了青鸟湖的风景。
蓦然间,她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靠了上来,一阵呼吸的气息洒在自己外露的颈脖间,她又一次嗅到了那股腥味,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撩得她汗毛直立。
她咽了口唾沫,出口的声音细得像蚊音,然而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抖着声音问:“周续?”
回应她的是一阵湿冷的气息,许佑祺认得出来,这不是周续的声音,它明显更加苍老,带着死亡般的静默,耳边听见了气泡炸开的声音。
咕嘟咕嘟、啵!咕嘟咕嘟、啵!咕嘟咕嘟……
这个声音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水里,呼吸被卡在气管里不上不下,她快要憋死了,手里有些慌乱地摸到裤腰处,抽出了匕首,用力转身一挥,身后什么都没有,诡异的窒息感消失了,许佑祺发现自己又能够呼吸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右手死死地握住刀柄,她扶着膝盖,觉得胃里有点犯恶心。
左边阴暗处有什么在移动,许佑祺应激地举起了刀子,刀尖直指那个正在移动的物体,直到对方走出来站在月光下,许佑祺才看见她的脸在流血,自己的刀子上也带了血迹。
“周续?”许佑祺惊呼着扔下了刀子,她看周续流血的脸更加慌了,“不是,刚刚是你趴我背后吓我吗?”
“谁吓你了,是你中邪了。”周续皱着眉头,只见她用手背轻擦了一下左边的颧骨,伤口处有些刺痛。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背后是你。”许佑祺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找到一张纸巾来给周续止血。
周续抓着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她不知道伤口多大多深,单看流出来的血量,可能不会太浅。
不过比起她的淡定,许佑祺那里就形成了强烈对比,她还在忙乱地做好几百个无意义的动作,可能是真的慌不择路了,她居然想要学电视剧撕烂身上的衣服来替她止血。
周续喊了她几次她都没有搭理,直到周续用力抓住她的手,轻柔地安抚她说:“你别慌,我没事。”
许佑祺盯着周续的眼,终于冷静了下来,她不受控制地带着鼻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背后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你。”周续又擦了一遍脸上新流的血,指着伤口说:“你看,我没事,只是划伤而已,不严重,贴个胶布就好了。”
许佑祺乖巧地点点头,直到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后,周续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说:“走吧,回去睡觉了。”
“嗯。”
周续想了想,还是把人先推出了庙,然后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自己手动把庙门给关上。
许佑祺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依旧被薄纱掩盖的水神像,还有外面干燥的地板,所有的水缸都还立着,一滴水都没有漏出来。
刚刚的一切,全都是幻觉,幻觉让她差点杀了周续。
许佑祺是被人拖回旅店的,负责拖她的周续此时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准备药物,她从行李箱里掏出来自己准备的医药包,从里头拿出各种各样处理伤口的东西。
许佑祺见她拿着消毒的碘伏和棉签走进浴室准备自行处理,她拦了下来,接走了她手上的东西,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来弄。”
周续原来是想拒绝的,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伤,但是当她意识到许佑祺可能会对此事耿耿于怀后,便顺从地坐了下来,任由她替自己处理伤口。
许佑祺小心翼翼地拿着纸巾沾水把她脸上的脏污擦干净,随后才替她处理伤口,干掉的污血被擦走后,她才看清楚伤口有差不多两厘米那么长,多深她倒是没敢掰开来看。
“你的脸要是留疤了该怎么办?”许佑祺皱着眉头替她上药。
“这点伤不会留疤。”
周续非常放松地靠着椅背,因为许佑祺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也会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她只能闭上双眼,感受着许佑祺轻柔的动作。
沉默了许久,许佑祺非常突兀地问了句:“痛吗?”
“啊?”周续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紧接着说:“那还是你昨晚踢我下床摔的比较痛。”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仅踢你下床,还用刀子划你,我真是个千古罪人,我真该死……”许佑祺嘀嘀咕咕地开启了自损模式。
周续睁开眼,盯着许佑祺生无可恋的脸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这人怎么能戏那么多,一个人一个大舞台就演上整场了。
“嗯,知道,因为你不骂我,所以我得骂骂我自己,不然今晚要睡不着的。”
周续无言。
好吧,只能说许佑祺的自我调理心态还蛮好的,值得广大民众去学习。
终于,许佑祺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她贴上了胶布,用指腹轻轻地按压着伤口周围让胶布和肌肤贴合。
“好了。”
周续伸手去摸了摸,按压时会痛,但是不碰伤口就没什么感觉,就是胶布贴在脸上总有异物感,她还需要时间去习惯。
“你要是想洗澡的话记得不要碰水,伤口会发炎的。”许佑祺收拾收拾把垃圾扔掉,把医药包搁在桌上起身要走。
周续礼貌性起身送客,她走在对方身后,看见她后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刚刚那块小小的水渍已经干透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在许佑祺说了晚安后临关门时,一手按住了门板阻挡。
“你要洗澡吗?”她问。
许佑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答了一句:“洗啊。”
“那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