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时代，丧尸病毒感染成灾，几大守卫区建立起来，面对面交流变得困难，可对即时通信的需求没有一刻断绝，这成为红雨崛起的契机。

红雨的初创者与总设计师叫言深，她是相关领域的综合人才，在红雨前期满足了基本通信需求后，她秉承更有温度的人文关怀，将红雨建成了现实中城市的样子，并在后期搭建中加入了一批头部学者对未来城市的最高想象。

言深和学者们不吝将所有美好赋予这座虚拟城市，他们希望在这里，大多数人能短暂忘怀被残酷现实催逼出来的消极情绪，有重回家园的温暖。

更好地服务于人，这才是技术的终极意义。

那时的红雨还很稚嫩，规模也有限。增长的使用需求令其快速成长起来。

末日危机渐渐消退后，因为有了红雨的依托，现实世界也不自觉向它靠拢。

但不是全然照抄复刻。那也几乎不可能，人类社会不存在一个提前设计好的整体图景，即便存在，也很难由少部分人类自己描绘出来。

因此雨城对红雨更多的还是致敬。

代曜花了很长时间去消化这些事实，适应新的现实环境。

世界观碎掉重建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在他是异世之人，在红雨里待的时间也没有长到让想法根深蒂固，他就当打了把仿真游戏。

要是他在红雨里土生土长几十年，再知道这些，那世界观才是崩塌得彻底，真要疯了也说不定。

经过几天的康复训练，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又接受了一次全面体检，和其他同事一起。

他电子体检单上除了身高体重之类的，还多出一行数据——

觉知力：S。精神力：S。体能：A。潜能：S。

代曜问了一圈，体能没有低于A+的，再看自己体能的那个A，就很想捂脸了。

他这几天也感觉出来了，原主的好体能只停留在虚拟世界，放到现实那真是有点虚，跑两步心率飚得与天齐高。

偏偏体能这种东西，短期难见成效，他在红雨里练的那些障碍跑，最多算增强了精神力。

不行，还是要练，代曜默默将现实里的体能训练提上日程。

陆洵各处插科打诨，套其他人的体检信息，附加吐槽：“又胖了啊老陈，你以后改名叫小胖算了……什么？身高还能往回缩的？多补点钙吧……”

知道代曜觉知力和精神力是双S，陆洵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当知道他潜能也是S，她立即表示大开眼界。

“很稀有吗？”代曜问。

“是啊，潜能一般到A就顶天了，S的特别少，我都要眼红了。有这个，你的觉知力和精神力都得拔高一级，当S+看……好好练吧，以后总有一天能喜提六个S。”陆洵道。

从两个S到六个S，那也挺遥远的了，代曜想。

套话套到祁鸣烁那里，陆洵惊奇：“你觉知力也是S+？”

祁鸣烁点点头。

陆洵绕着他转了半圈，饶有兴致：“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你是Omega吧？”

没经过长期训练，觉知力就这么高的，一般只有Alpha或Omega，这是先天身体构造决定的。

祁鸣烁打起磕巴：“是、是吗……”

陆洵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在问你啊，你反过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可我是Beta啊。”代曜揶揄道，“行不行啊洵姐，你刚还说我的觉知力应该当S+看。”

原主觉知力确实挺强的，视觉听觉嗅觉方面都非常敏锐，比如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能根据气味知道谁过来了。

陆洵摆摆手：“也有例外啦，你那真不是人。”

“说谁不是人呢，过分了啊。”代曜玩笑道。

“不是人，是天才，行了吧。”陆洵敷衍完代曜，追着祁鸣烁问：“你是Omega吧？是吧是吧？我早看出来了……”

祁鸣烁憋了半晌，突然爆发：“……那、那又怎么了！”

陆洵愣愣，觉得有点误会，找补道：“别生气啊，小赠品，Omega挺好的，我又不歧视，反而……”挺有好感的呢。

她话还没说完，祁鸣烁脸憋得通红，转身走掉了。

陆洵纳闷：“他是怎么了？像只被惹急了的兔子。”

代曜也不知道怎么了，找个时机悄悄问了问祁鸣烁。

“没什么，哥，就是……”祁鸣烁歉然，“其实我最想进的是机动队。可治安局这几年招人越收越严，Omega连特勤部都很难进，更别说机动队了。”

还有这回事？代曜去找沙吉求证，沙吉却表示闻所未闻：“这几年特勤部进的Beta和Alpha确实更多，但从来没有不收Omega的规定，其他大队我不清楚，但机动队不看这些的，队里很多前辈都是Omega。”

可离开办公室后，祁鸣烁又告诉代曜：“我几年前就开始向治安局投递简历，很多次都没有回音。后来听说特勤部不要Omega，第一轮就会被筛掉。我是……我是找人改了信息，又用药剂暂时伪装成Beta才蒙混过关的。”

代曜懂了，有的规则不摆在明面上，然而口头上早已达成默认。难怪祁鸣烁之前受伤了，宁可自己处理，也不去医疗中心治疗，就是为了隐瞒自己的性别。

“可最后一道体检用的都是最精密的仪器，我过不去的。”祁鸣烁说着有点颓丧，“我要不是Omega就好了……”

代曜安慰他：“没事，沙队也说了，机动队不看这些。你想去就大胆选，都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有把人往外赶的？”

陆洵知道这些后，也表示会尽力帮祁鸣烁。

代曜对选部门的事反而有点犹豫，想之前祁鸣烁是怎么把机动队归到钱多事少那一类里的？

他对“事少”的具象化是：坐着比站着时间更长、在室内比户外时间更长，怎么看都跟机动队不沾边吧？

想了半天，代曜恍然大悟。

他丢的！机动队日常工作和训练都在机甲里啊，在驾驶舱里上班，可不是室内、并且坐着吗？非常刁钻地符合了所有要求。

代曜顿时生出一种被坑惨了的感觉。他之前拼死拼活训练，就为进个优越点的部门方便还债，结果最后能选的还是不多。

除去钱少的部门，还剩下指挥部、督察部和机动队。

指挥部没有一定资历或背景根本进不去，督察部有林溯他也绝对不会去，而沙吉那边是一直坚信他会进机动队的，他要临时倒戈不去，以后真是无颜面对人家。

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剩机动队了。

钱多、事少，但危险的机动队。

代曜决定往好的方面想，去了还能开机甲呢，多拉风啊。

提交申请后第二天，代曜进机动队的整套手续都快办完了，祁鸣烁那边还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问了之后才知道，祁鸣烁的申请被扣住了，那人有个万恶的名字：林溯。

祁鸣烁去了林溯办公室，林溯半句多余的话也不带说，看见他就道：“建议你转到特勤部其他部门，比如督察部，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部门，除了技术组对学历有要求，其他的你都可以选，指挥部也行。”

最后祁鸣烁拿着转部门的文件回去了，说自己打算接受林溯的“建议”，去督察部。

代曜看他像霜打的茄子，愤愤不平：“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怎么能这样？走，找他去！”

“不要了，哥，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了。”祁鸣烁道。

“这哪里好？”代曜道，“你从一开始不就是想进特勤部的？不然至于投那么多年简历吗，现在这样这是你想要的？”

不是想要的，可是没办法了。祁鸣烁吭哧半天，道：“起码……我能经常看见林长官。”

恨你甘心做舔狗，代曜真是忍不了了，准备去找沙吉说说，看能不能再争取一下，结果不是冤家不聚头，到了沙吉办公室，林溯也在。

听完代曜的报告，林溯抬头，似乎有点诧异：“这件事已经有定论。”

代曜本来没想理他的，看他这专制得理所当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是您林部长的定论……沙队，我想问，督察部的职责是什么，可以这样随意插手人员部署吗？”

沙吉还没回答，林溯道：“督察部当然有充实内部成员的基本权力。”

“那有没有剥夺他人自主选择的权力？”代曜道，“林溯，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是，祁鸣烁是Omega，那又怎么了？治安局那么多规定，哪条写着Omega不能进特勤部了？”

林溯显得很平静：“事实证明特勤部的工作并不适合Omega，其他非作战部门是更好的选择。”

沙吉连忙劝架：“这是出于对小祁的保护……”

危机时代过去后，生育率一度走低，出于对人口问题的忧虑，联邦政府大力推进体外培育技术，并且对AO两种性别、尤其是O的保护力度非常大。

代曜继续冲林溯开火：“说是保护，那么好听，实际上就是歧视！再说了，都受保护，那怎么不拒收Alpha？祁鸣烁差哪了，他训练都达标了，为什么就不能去自己想去的部门？”

林溯：“‘人不能仅凭个人意志改变世界’，那么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不能仅凭个人意志改变世界，代曜一顿，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说过的话，怒气蹭地一下冒到头顶。

他可以忍受林溯吵个架慢条斯理，让他的攻击都像打在棉花上，但对方直接用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反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非要打人的脸，那就太过分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祁鸣烁在门口，听见吵起来了，跑进来劝：“算了，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代曜：“别怕，治安局又不是他一个人开的，我就不信他头上没别人了！”

祁鸣烁拉他胳膊：“林长官让我去哪我就去哪，我不进机动队了……”

“你真是……”代曜恨铁不成钢。

沙吉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他擅长做老好人，当队长缺乏威严，更很少当和事佬。刚才劝了半句，结果还拱了火，只好在旁边眼巴巴地站着搓手。

代曜回头看见林溯置身事外的眼神，突然道：“你知道你对别人意味着什么吧？”

督察部暗中监看一切，有的事林溯不可能查不到。

林溯看了祁鸣烁一眼，漠然道：“我母亲做过的事，不需要偿还到我身上。”

祁鸣烁僵了僵，一言不发低下头，放在身侧的手蜷了起来。

代曜看见了，闷闷道：“哦，你知道他多仰慕你，甚至都可以为你去死，你还忍心断送掉他的未来，你……”

你真就没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