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里,两人和衣背对而眠,各怀心思,几分侥幸,几分委屈,几分忧,几分愁,有何人清楚……
第二日清晨,绣儿来唤染月早起,今日是染月首次以穹苍国皇后的身份给太后请早安,遂,迟不得!
“皇后娘娘?”
绣儿进门,却见染月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抱着膝,头枕在臂上,双目空洞不知望向何处。
绣儿走近几步,见染月如此模样,不由心中有些难受。
“皇后娘娘,您怎的了?”
染月无神的眼眸渐渐有了光彩,似是才瞧见绣儿,声音沙哑。
“绣儿?”
“皇后娘娘,该起了!一会儿用了早膳便要去给太后请早安呢!”
“嗯,知晓了!为我更衣吧!”
“诺!”
染月穿上鞋袜想要站起身,却不想,重重摔在了地上!
绣儿见状惊叫一声,忙扔下手中的衣裳,小跑过来想扶起染月,奈何染月是一男子,绣儿的力气委实扶不起他。
门外的织儿听见绣儿的呼声,立即推门而入,见染月跌倒在地,心下一惊,反手便将门关好!
“皇后娘娘!”
绣儿与织儿两人合力才将染月扶回床榻。
染月见她二人担忧的神色,嘴角扯起笑,道:“我没甚要紧的!”
绣儿与织儿毕竟不过十三四岁,此时织儿一脸纠结,双目泛出些水色,绣儿更甚,声音中都已带了些哭腔。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的了?吓死奴婢们了!”
织儿跟着点了点头。
染月拍了拍自己的腿道:“不过是坐久了,腿麻了罢了,没甚可担心的!”
事实上,这一夜,他未曾合过眼。一闭眼,便是独孤惑那些话。
呵,只将他当做兄弟!
每回想一次,心头便似被狠狠戳了一刀!
原来,原来自己竟已如此喜欢他了么?那……那此时后悔还来得及么?还……回得了头么?
有谁知,他是怎样期待着他们的大婚,期待着嫁给他,做他的妻,当他的皇后,与他并肩而立,俯首看尽天下繁华!
有谁知,他其实期待过,生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会慢慢长大,会叫自己一声父后,唤他一声父皇!
啊……原来自己竟已如此深爱他!已来不及后悔了!已……回不了头了!
独孤惑未到寅时便已离开,并非为了上早朝。帝后大婚,免朝三日!可见他真真是不愿与自己同塌而眠吧!
自独孤惑踏出寝殿起,他便坐起了身。不知为何要起身,只知不能再躺下,再闭眼!
“皇后娘娘?”织儿轻唤一声。
染月回过神,浅笑道:“不必担心,一会儿还有事儿要做呢!绣儿,替我更衣!织儿,将床榻上的被单,褥子都换下!”
“诺!”
织儿用了些力气扯下被单,忽然手下一顿,方才进屋便觉着不对劲儿,现下明白了!
虽然年岁小,但宫里专门训练侍女的教习嬷嬷都有教授过这类知识,因无论年岁,总要被分到各宫去。若是伺候娘娘们,怎能大惊小怪!
织儿咬了咬唇,终是忍不住开口:“皇后娘娘?”
染月似乎知其必问:“你是否想要问我为何床榻上无任何痕迹?”
“奴婢……”
织儿表情怯怯,这并不是她该问的,她逾越了!
染月换好了衣裳,移步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招了绣儿与织儿站于自己跟前。
“你们可曾觉着,我一个男子当你们的皇后很是不妥?”
绣儿与织儿闻言慌忙跪下。
“皇后娘娘!”
染月并未让她们起身,倒不是他端了架子或是责备她们,而是此时正是确认她二人是否可用的好时候。
绣儿见染月一直盯着她们,便知皇后娘娘想要她们说下去。
“皇后娘娘,不瞒您说,奴婢与织儿一同入宫,皆因家中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在宫中虽能吃饱穿暖,但总是提心吊胆,怕做的不好被责罚,怕得罪了人被陷害,也怕被分到脾气不好的娘娘宫里,一个不小心,打骂是小,若是……便是要掉了脑袋的!”
织儿点头接着道:“但奴婢们被文竹嬷嬷带到了凤临宫。不瞒您说,未见到您时,奴婢们很是忐忑,可您来了之后,带人宽容亲切,这一个多月以来,您不曾责罚过奴婢们一次。即使侍从侍婢们做错了什么,您也好声好语,只说下次小心便是。您不晓得,这整个凤临宫的宫人们都感激您呢!都觉着能为凤临宫办差。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而我与绣儿……皇后娘娘,同您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奴婢与绣儿都将您当做亲生哥哥一般,只盼着,您能欢喜些,再欢喜些!在这世上,除了爹娘,再没有人能同您一般对奴婢们这样好了!”
说着,二人便将头磕在地上,不再言语。
染月叹着气,将绣儿与织儿扶起:“唉!只见着你们的活泼样子,却不想,你们也过了这么些苦日子。如今你们也见了,我并不受宠,以后若是跟着我,怕还过苦日子!”
绣儿连连摇头:“才不会,皇后娘娘您这般漂亮,又这样好,一定会受宠的,只是皇上现下还没看出您的好呢!”
织儿也道:“即便您不受宠,奴婢与绣儿也跟着您!”
绣儿连声应和,称是!
染月被逗笑了:“那好,绣儿,来帮我梳头,将我打扮的再漂亮些!织儿,你快将那些被单褥子换下,切不可叫他人知晓上面不曾有过该有的痕迹,现下有许多人正等着瞧咱们凤临宫的笑话呢!”
“诺!”
将来如何,他不知!现下只知,他想要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