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夫夫与小二二在宫中不过住了三日便回了神界，原本热闹的凤临宫顿时又冷清了。
现下染月白日里得空了便去寿安宫同太后作伴，他不敢告知太后汤药有毒之事，怕太后知晓后打草惊蛇，只待焚香时，明秋的花粉能快些解了离泠草的毒性，不叫太后的身子太过虚弱。
再过些日子，还需为太后进补，不然，太后的身子怕是要亏空了。只现下还未查清何人所为，只知是宫闱中人，也不敢贸然告诉独孤惑，只得叫忍冬与彼岸多方观察。
近些日子，若是呆在凤临宫，染月便爱写些词句或是书信，有时自己也不知自己笔下的是甚，只是回过神来已于纸上。
在神界时，他无事可做，会觉无聊，从而四处游历。如今，他也无事可做，却再无心思去做其他，许是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叫做独孤惑的人身上，许是……他与以前的轩辕染月有所不同了……
手轻轻抚在纤尘的花瓣之上，染月呆坐与倚榻，不知在想些甚。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绣儿跌跌撞撞地从门外奔了进来，撞到了报门的侍从也不自知。
“皇后娘娘！不好了……”
“怎的了？何事如此惊慌？”
染月回过神笑道，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性子忒急了些。
绣儿方才急着进来，此时在染月面前站定了，问她，她偏又犹豫了。
织儿在一旁也笑起来：“绣儿，瞧你这脾气，风风火火的，也不知你急的甚，现下可好，皇后娘娘问你话呢，你倒又不说了！”
绣儿也觉着方才自己鲁莽了，可她想禀报之事确实要急坏了她，只不过之前没想全，如今她怕皇后娘娘心里头难受。
“皇……皇后娘娘！瑾妃娘娘她……她有孕了！”
绣儿不敢抬头看，她怕瞧见皇后娘娘难过。
皇后娘娘人这般好，为何皇上不宠幸他？宫中宫人多说瑾妃娘娘待人亲和，温柔娴淑，可她绣儿不曾瞧见，即便瑾妃娘娘千般好，也不及皇后娘娘一分一厘，她只道皇上太不识人！
染月此时脑中一片混沌，只不断回荡着绣儿方才说的话。
瑾妃，有孕了！
他也不知现下自己的神情如何，他只觉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
“你们……先出去吧！”
“皇后娘娘！”
绣儿与织儿对视一眼，皆于彼此眼中读出了担忧。
“我没事儿……叫我静静！独自静静……”
“诺！”
绣儿与织儿无法，只得退出去。她们知晓，皇后娘娘心里头难受，可她们甚也做不了。伺候皇后娘娘已有多月，她们早知晓皇上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分量，可惜，连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明白的那份情谊，皇上，却始终不明白……
听得宫门关闭，染月再忍不住，眼角滑下泪来……
“你终是有了孩子，可惜……却不是咱们的……”
我该如何？我该如何？！独孤惑……我该如何……
初时我愿嫁你，因我对你并无情谊，你佳丽三千，与我没甚干系。后来我愿嫁你，因我对你情谊未深，将那份情谊当做兄弟之情，你宠爱何人与我来说，还能容忍。之后我愿嫁你，因我觉着我还能盼你回心转意，还能一人独占你，即使你不能……我也还能忍痛不想抽身离去！
现下，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与他人的孩子……你再不能只属于我了……
“呵呵呵呵呵呵……”染月愈想愈痛，撕心裂肺，似是要将魂灵与躯体剥离，他却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
自己竟爱上了一个得不到的人么？
当初皇姐负伤回了神界，也是这般伤神，那时的自己不懂，只觉不必如此，可现下想来，真真痛不欲生！
从怀中掏出那枚红玉，指尖轻柔的摩挲着，一遍，一遍，又一遍……
“你的媳妇儿……终究是别人了！”
一直以来，独孤惑心中中意的是瑾妃！染月虽不想承认，可事实便是如此。之前，还能骗自己说，还有法子的，他们还未有子嗣，自己便还可能是他的媳妇儿，到时，他能为他生很多孩子，他又是皇后，名正言顺，他便是他的媳妇儿，他的妻……
如今，他再不用自欺欺人了！也再不能了……
隐身在角落的忍冬与彼岸终是忍不住现出身形来。
“帝君……您……”
忍冬张了张嘴，却如何也无法接下去。对于情之一事，他也知之甚少，与彼岸的距离总是忽远忽近，但从未曾同帝君这般难过。
染月摇了摇头，嗓音带着沙哑与泣音：“我没……没事儿！你们……你们怎的来了？”
彼岸皱了眉：“帝君，您自进宫以来变的彼岸都有些认不得您了！”
染月自嘲道：“呵……你认不得，即便是我自己都不认得了……你觉着我变了，我也觉着自己变了，可该觉着的人，却不曾发觉！”
“帝君！您从前的豁达呢？您之前的淡然呢？不过一个独孤惑，放眼六道各族，有多少爱慕您的，为何颓废至此？”
“可我爱的只他一个！”
“您……”
“够了彼岸！若是现下，我叫你放下忍冬同别人在一块儿，你是何感想！若你觉着尚可，那么，你对忍冬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我……”彼岸抿了抿嘴，终是闭了嘴。
他放不下忍冬，可他，也担心帝君！
“说吧，来此何事！”染月抬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抬眼对两人道。
忍冬上前道：“帝君，我与彼岸查到太后中毒之事与瑾妃有关！”
“瑾妃？”染月浑身一震，“怎会如此！”
她是独孤惑中意之人，她怎可这般做！她将独孤惑置于何地？又将她腹中孩子置于何地？
“正是！还有瑾妃的娘家也便是护国公府，近日也动静颇大，现下还不明所为何事，但直觉，并不会是甚好事儿！”
染月揉了揉发疼额角，如今事情越发的复杂了！
“你们先下去吧，务必查的再仔细些！”
“诺！”
忍冬与彼岸准备离去，却在转身之际听见染月轻声道：“待一切都结束，咱们……便回神界吧……”
两人不曾回头，也不曾停留，只是……他的左手牵了他的右手，紧紧的，不想分离！
染月看了手中的红玉许久，终究还是放入了怀中。
独孤惑，我会为你扫平障碍，但或许……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
我爱你！
遂，我会担起违天的责任，有我呢……一切有我呢……
何时，才能不爱你？
或许，要等到眼角的红不再被浸湿……
或许，要等到眼角的红永远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