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月浅抿一口香茶，抬眼看向对面正捏着一颗酸梅塞入口中的瑾妃，道：“我禁足于这凤临宫，也没甚好茶招待你，想着你怀有身孕，便叫人准备了酸梅，不知可合了瑾妃你的口味儿？”
瑾妃搓了搓指尖沾着的盐渍，盈盈道：“皇后娘娘为臣妾准备的，臣妾自是欢喜，这盐渍酸梅口味儿独特，实是好东西，谢过皇后娘娘了！”
虽说言语上对染月还有几分尊敬，但作为上，瑾妃已然得意洋洋，连谢礼都不曾行。
染月对此也不露一丝怒容，仍是笑吟吟的，倒叫瑾妃更是安了心，想着皇后果然是向自己低头来了。
“这都入夜了，我本无意在这个时辰打搅你歇息，却也实是没了法子，才叫彼岸将你请了来，望你不要介怀才好！”
“皇后娘娘说的是哪儿话，您派人来请臣妾，臣妾自是要来的。”
染月闻言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接过绣儿递过来的湿帕，转而又递与瑾妃，“拭拭手吧，免得弄脏了衣裳。”
瑾妃笑着接下，拭了拭手，谢过染月，便又捏了颗酸梅，才要放入口中，却闻得指尖散发出隐隐的花香，细细品了一品。
忽的，她一把将手中的湿帕掷于地上，身子也猛然站起，得亏身后的绫儿扶了她一把，不然染月还担忧着瑾妃是否会因着摔了一跤而逃过今日这一劫。
“你……你要害我！”
瑾妃一手指着仍稳坐于位的染月，指尖轻颤，也顾不得甚尊称不尊称的，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屏风后的独孤惑听得瑾妃的惊叫声，便要冲出来，却被忍冬压制住动弹不得，嘴也被彼岸狠狠捂住出不得声。
挣扎了片刻，在太后的怒视下，独孤惑终是平静了下来，他知晓再挣扎也是徒劳。方才的冲动，也是无意之举，他的身子已然习惯了保护芳瑾遥，遂，觉着她有危险之时，自己便自然要出去挡在她的身前。
事实上，他不大相信，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温淑心善的瑾遥会是母后口中那个蛇蝎心肠之人。更何谈……更何谈瑾遥肚腹中的竟非自己的小皇子！
染月笑了笑，不急不缓地捏了颗酸梅塞入自己口中，待将梅肉咽下，才道：“瑾妃为何出此一言？”
瑾妃见他如此模样，更是怒不可遏，“那帕子上浸足了香茚的汁液，香茚乃制毒之草，香味儿幽奇，只一株便可置人于死地！你若非要害我，何至要将这帕子递与我？”
“哦？”染月露出一脸惊疑，“不想瑾妃对此物竟如此熟知，倒是我考虑欠妥了！”
瑾妃心下一顿，面上却不显，仍是一副恼怒不已的模样，“如是说来，你是认了此罪么？”
“认！我怎会不认！那不知瑾妃你……于命人添香茚的粉末入我用食一事，认与不认？”
闻言，瑾妃不由一阵惊慌，须臾后，便又镇定下来。
现下是她占了上风，皇后知晓了又如何？在此的除却自己与绫儿，便不过是皇后同他那两名侍婢，今夜来此的本意便是要扳倒皇后。经了芸媚一事皇上本已不喜皇后，即便到时他将香茚粉末一事抖落出来，只要自己咬死不知，皇上也定是不信的！再者，那时场面一片混乱，皇嗣不保，皇上或许根本不愿听皇后开口。至于那两个侍婢，自己只要拿着方才的帕子对皇上一说，她们还能保住性命么？
如此一想，瑾妃泰然自若地又坐了下来。
“皇后娘娘所说的是何事？臣妾不知啊！”
染月也不恼，接着道：“无论你认与不认，我也是知晓真相的。现下这宫里不过你我，我倒觉着，你认了，也没甚紧要。”
瑾妃冷笑一声，“哼！皇后，你今日唤我前来便是叫我听这些的？未免可笑了些！”
“可笑？我倒不觉得！唤你前来自然不仅仅是叫你来听我的这番话，再者，我的这番话还未说完！”
“哦？洗耳恭听！”
染月浅笑着点了点头，悄然抚了抚肚腹，而后缓缓站起了身。
“皇上现下虽独宠你，但你入宫前，他却可做到雨露均沾，但为何那些嫔妃侍妾无一人能怀上龙嗣？是你，瑾妃！那时你的胆子还未大到对皇上下毒，不过却命人在那些女子的用食中下了药，致使皇上现下还未有子嗣！呵！莫说现下，如若只靠那些个被下药的女子，皇上怕是这一生都不会有皇嗣了！那药用过太多次，这些女子已无生育之能！这自然也有皇上自醒不足，防人无用之责，但也能因此瞧出，你们护国公府只手遮天，在当时的太子府，如今的皇宫，皆布满护国公府的眼线！”
瑾妃皱眉，瞧着眼前走动的染月，眸中一片冷冽，这般隐秘之事，且过去这般久了，竟还能被知晓，想来这皇后真真不是好对付的！
“而你进宫后，皇上的宠爱想来你早便知晓，要得到皇后之位，还需得到太后的欢喜。但不知为何，无论你怎样做，太后终究对你不喜。遂，你与家人商议，起了歹心，先是在太后用食中添了离泠草，待太后出现不适，请了太医开药服用，你们又于药中添了离泠草。离泠草药性弱，即便是太医也诊不出甚来，遂，你们才如斯大胆！但药性再弱也是毒药，一段时日后依旧能将人致死！”
“你……”瑾妃怒瞪染月，想要说些甚，却被染月拦下，“你莫急，我还未曾说完！你们觉着如此便可高枕无忧，却不想半路出现了我这样一个绊脚石！因是天旨所指，遂，你们皆是阻拦不得。自我入宫起，你便时时很不得食我肉，饮我血！因着我，你失去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一日，你终是受不住，想了个法子，遂，你怀了身孕。那也是你要扳倒我取而代之之始！
如你所见，我并不受宠，皇上来凤临宫的时日屈指可数且有迹可循，皇上本便对你宠爱，加之你又怀有身孕，自是每日要去流云宫瞧你。你算好了时辰，待皇上去瞧你之时便将添了媚药的吃食叫皇上用下，但那药却非芸媚，而是纵欢！纵欢此药药性极强，却约摸服下一至两个时辰才会见其效，而芸媚则是即刻见效，遂，即便皇上怀疑我被陷害，也绝怀疑不到你！
而后，你知晓我仅仅只被禁足，又觉着不解气，便派人在我用食中下了香茚，但你不敢用的太多，因着若是我忽然被毒死，皇上自是要彻查，再者我乃天旨所选之人，此事还将牵扯进观星殿，你怕对自己乃至对护国公府不利！幸而那时你又有了主意，那便是你肚腹中的孩子！先前你是想将我扳倒后，再将孩子拿掉，之后随意嫁祸给宫中哪个嫔妃，你便可高枕无忧。可偏偏我并无大事，那么，正好将此事嫁祸于我，便又可叫我罪加一等！”
“你知晓得可真不少！”瑾妃恨恨的道。
染月挑了挑眉，“你这是认了？”
“哼！那又如何？轩辕染月，你也活不长久了！”
染月依旧是笑，踱步至瑾妃身侧，“回你一句，那又如何？”说着又走了开去，立于离翡翠屏风几步之遥处，道：“你腹中的孩子，并非龙嗣！是与不是？”
“是！”
“呵！你现下倒是说了实话！”染月嗤笑一声，接着却是止不住的低吼，“你腹中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肉块儿！不过是你与父亲□□之下而产的不幸的肉块儿！”
“嘭！！！”
身后的翡翠屏风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