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恨沈怀璟?
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有答案,她从前有多么喜欢沈怀璟,现在就有多么恨沈怀璟。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还请公子你放开我。”
沈怀璟并没有追问下去,缓缓松开了她,指着床铺道:“你睡床上。”
“不了,我不困。”
此时天色微亮,江晏书早就没了睡意,于是披着衣服坐在窗边发呆,她听见几声来自遥远天际的鹤鸣,只见云层中有无数只白鹤飞往兰亭县的各处。
其中有一只落在了他们的窗户前。
她打开窗,一张请帖落在他们面前,上面写着:“竹隐先生特邀景怀公子携其夫人入山一叙。”
夫人?江晏书有些费解,莫非是因为他们同住一间房所以她被误以为是他夫人了?
沈怀璟接过请帖道:“我定房的时侯对外称你是我夫人,这样行事要方便一些。”
江晏书指着请帖道:“这上面没有写粟风的名字。”
“是的,”沈怀璟点头,“如果他不能随我们进山,确实有点棘手。”
江晏书问道:“你此番从宫中出来是为了寻找玉玺碎片,你到此处莫非是怀疑竹隐身上也有碎片?”
“没错。”
“可是竹隐对外称自己并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在兰亭隐居也是为了避世,你确定他会有碎片吗?”
沈怀璟:“真正避世的人会让自己的名声传遍天下?”
“即使如此,这种隐士最重视自己的名誉,难道会和周抻则同流合污吗?”
“我心中有所猜测,但并不能保证,因此我们此番前去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情。”
粟风早晨醒过来见二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这才得知自己不能随同沈怀璟一起前去。
“凭什么邀请她不邀请我!”他怒气冲冲道。
江晏书冷笑道:“如果你愿意当景怀公子的夫人,我倒并不介意把这个名额让给你。”
沈怀璟对粟风道:“你今日且先跟在我们后面,以防有什么不测。”
收到请帖的众人都聚集在兰亭县的五风山下,五风山高而陡峭,山峰直插云霄见不到山顶,只有一条道路可以上山。
一个提着黄灯笼的小童子笑眯眯的对大家道:“等下还请大家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众人排成一队,小童子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江晏书扫视了一下上山的人群,其中三道九流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大多神采奕奕,恨不得早日见到竹隐先生。
走到半山腰的时侯小童子停了下来对着众人道:“我在此提醒大家一句,想要竹隐先生解答问题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全看先生的心情,有时是一个铜板一个包子,但有时就是一个耳朵,一只手,一只脚,或者......你的性命。”
“如果下定了决心就随我继续上山,过了此处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此话一出,人群唏嘘了一阵,有几个人犹豫着要不要下山。
其中一人出言劝道:“我听之前来过的人说竹隐先生从来只要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才不会要你的性命呢,这是竹隐先生专门设置来考验你想要求得答案的决心,走了就上当了。”
小童子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众人都觉得此人说得非常有道理,于是没有一人离开。
童子等了一会见没有人离开就提灯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雾气越浓,方才明明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这里的树长得又高又大,浓密的树荫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众人仿若行走在黑夜中一般,只知僵硬的迈动步伐,并不知道自己走在何处。
此处唯一的亮光便是童子手中那盏微弱的灯笼。
走了好一会,童子伫足在一个狭窄的山洞处,山洞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此处有一个山洞。
“诸位,我们到了。”童子的脸上挂着微笑朝众人示意。
“怎么少了几个人?”有人问道,“我们不等他们了吗?”
童子刚才走得又急又快,山路湿滑,有些人脚步慢了一点就逐渐被甩到了后面,至今还没见他们追过来。
江晏书回头,之前一直跟着他们的粟风已经不见踪迹了,应该是在雾气里走散的。
童子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径自掀开被藤蔓遮掩的山洞,往里走去。
众人与那些走失的人无亲无故,自然也不关注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赶紧跟了上去。
穿过黑暗幽深的山洞,一束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众人见此场景纷纷嗔目结舌。
只见山洞的另一段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一片巨大的湖泊边坐落着宫殿一般的府宅,府宅内种满了各种珍奇的植物,无数只白鹤栖身于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泊边,雾一般的云朵漂浮在不远处,天空湛蓝得好似洗过一般。
此处就好似建在人间的天宫。
“诸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光着脚踏着草地朝他们走来,“欢迎来老夫家里做客!”
大家见到了竹隐先生都十分高兴,纷纷走上去和竹隐攀谈握手,唯独江晏书和沈怀璟冷冷的站在原地,竹隐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对着他们笑了笑。
见过竹隐之后大家被迎到了会客厅,大家在白玉砌成的大厅里饱餐了一顿,山珍海味供应不断,那些穷苦之人吃得肚子都撑了起来还在继续吃。
所有的宾客都被统一安排到了偏院休息。
宾客们可以在这里待七天时间,这七天的晚上可以自主选择去找竹隐求答案。
江晏书和沈怀璟因为夫妻的身份被安排到了同一间房,左边住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右边住了一个样貌英俊穿着不凡的男子。
“你有什么打算?”江晏书问道。
“暂且没有。”沈怀璟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怒喝:“操他妈的,你小子为什么偷老子烧好的水!”
江晏书闻声打开门,只见他们左边住的那个男人怒气冲冲的把一壶滚烫的热水从他们左边住着的年轻男子手上抢走。
“我以为这是院子里的仆从烧好的。”年轻男子解释道。
“去你妈的!你在骂老子是仆从呢!”
眼见着那男人就要挥拳去打那年轻男子,江晏书出声道:“方才竹隐先生说不宜在院落中闹事,闹事者会被赶出去,你可听明白了。”
其实江晏书并不想去管他们两个的事情,只是他们实在太吵,让她脑袋痛。
右边的男子骂骂咧咧的提着水壶走了,那个年轻男子对她称了谢也离开了。
江晏书回到房间后没多久,那个年轻男子便过来敲门了,她打开了门。
见到门外是个男人,沈怀璟挑眉看向江晏书。
“姑娘,”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未在家中自己烧过水,你们这里有热水可以借给我吗?”
江晏书拿出方才沈怀璟烧好的水给他倒了一些,
“多谢了,我叫魏羽,还请问姑娘你叫?”
沈怀璟本来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闻言走上前礼貌道:“我叫景怀,这是我夫人,你叫她景夫人就是了。”
“啊,”魏羽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沈怀璟,“我见景夫人如此年轻并不知已经嫁人了,真是冒犯了。”
沈怀璟与他寒暄了几句,魏羽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继续道:“此番我前来是为了家中的妾室,她生产时落下顽疾,眼下越来越严重,我来此处寻求药方。”
“那祝公子的妾室早日康复了。”沈怀璟道。
“多谢景公子。”
魏羽走后,沈怀璟对江晏书道:“此人稍显轻浮,不宜多接触,水下回也不必给他了。”
“不过就是一些水而已,公子你为何如此小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怀璟哪怕对仇人也很大度,今日却有些反常。
“江五,你是伺候我的仆从,今日应是你烧水。”
江晏书冷眼反驳道:“可我们眼下的身份是景家夫妇,丈夫为妻子烧水有何不可?”
沈怀璟哑口无言,瞧着她半晌,随后微微一笑道:“按你的道理,那今日我们睡一张床也是应当的对不对?”
昨日江晏书睡地上受了凉,被噩梦扰了大半夜,她今日不想再睡地上了。
“公子,我看不如你睡地上吧,”她指了指地板,“我和别人睡睡不安稳。”
沈怀璟不与她多加争执,一声不吭的把被褥铺在了地上,就此睡去。
江晏书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也很快就坠入了香甜的梦乡,睡着睡着就感觉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睁眼,只见沈怀璟披头散发男鬼一般趴在她床侧,冰凉的手伸进了她的被窝。
“好冷,”他幽幽道,“你的被窝倒是很暖和。”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江晏书气急败坏道。
他神色凝重道,“我这些年被病痛折磨,身体也不似从前那般强壮,如果继续睡在地上恐怕会旧疾复发,你也看过我犯疯病的样子,我怕倒时犯病会连累到你。”
江晏书脑海中闪现出在倚竹苑中沈怀璟的可怕模样,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不情不愿的给他挪了一个位置,他立马钻了进来,身体离她离得很近。
江晏书昨日没睡好,前世与他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马上就睡着了。
她本以为今夜可以安眠,
但在天还微微亮的时侯,她就被一声恐惧至极的尖叫声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