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接着树上千万朵花一同开放,它们落下来就变成了星星,砸在路知谏的脑门上,就好像彗星群撞地球,刹那间,天好像黑了。
是天黑了吗?
好像是我两眼发黑。
此刻能够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都是多亏了这些年练出来的定力,曾经他后悔过为什么要创业,给自己找那么多活干,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要是没有这些年的历练,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颜叙丞并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正独自心惊肉跳,他往前几步,“爸,你在这干嘛?”
“我同学聚会啊。”
“你同学聚会为什么我妈不在?”
“因为你妈今天有案子啊。”
“噢——”颜叙丞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倒反天罡啊倒反天罡!
颜鸿拍了下颜叙丞红色的脑壳,由于颜叙丞比他还高一点,他还下意识垫了下脚,本来就没多少的父亲威严可谓是荡然无存。
颜鸿做作的清清嗓子:“咱俩谁是谁的爹?你把我当儿子审呢!”
虽然颜鸿的力道很轻,但颜叙丞还是识趣地捂着脑袋:“你是我爹,你是我爹。”
颜鸿满意了,他看向路知谏:“这是你朋友?”
路知谏适时地走上前露出一个恰当的笑容,礼貌道:“叔叔好,我是路知谏。”
“嗯嗯,你也好。”像路知谏这种安安静静,一看就很听话懂事的男孩子很讨长辈的欢心,颜鸿也不例外,“原来就是你啊,我听小丞说过你。”
路知谏这下真的惊讶了,他想去看颜叙丞,又克制住视线,只是腼腆道:“真的吗?”
“真的!”由于颜叙丞从小就太过活泼,太能惹事,他对这种乖孩子一种有一种神秘的向往,“说你人长得好看,我今天一见,果然是姿容丰仪,还说你细心认真、温柔腼腆……”
颜鸿侃侃而谈,全然不顾捂着脸,五官皱成一团的颜叙丞。
我靠,这也太社死了!
颜叙丞拼命给他爹打手势,让他不要再说了,可惜颜鸿的眼睛就是不看他可怜的儿子。
无奈之下,颜叙丞抱住路知谏的胳膊拉着他往里走,“哎呀,爸,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还没吃饭呢,饿死了饿死了,我们快走。”
幸好他现在忙着尴尬,没注意到路知谏僵硬的身体。
路知谏终于是知道颜叙丞是跟谁了,刚刚颜鸿都快把他夸出花了,要不是颜叙丞把他拽走,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呼——”颜叙丞松了口气,“我爸还真是喜欢你啊。”
“啊,是是吗?”
“是呀,我爸很少拉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么多话。”
“这样呀。”
颜叙丞没发现路知谏的沉默,应该说他发现了,但是没有太注意,毕竟平时路知谏也是这样的。
等吃完饭,颜叙丞又跟路知谏回家,路知谏是个佷宅的人,所以颜叙丞并没有安排什么特别的外出活动,户外活动对路知谏来说可能不是放松休息,反而会让他更累。
“所以我们来看电影吧,你看我在家里找到了什么?”他拿出一张光碟。
“花样年华?”
“嗯,上次看还是我小时候呢,听说今年还重映了,不过当时我忙着答辩还没回来呢,前几天我回家正好遇到我妈大扫除,然后我就找到了这个!”
他举起光碟,脸从光碟后冒出来,笑颜如花,“我就想到你可能会喜欢,然后就把它带来了。”
路知谏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揽下想去书房找放映设备的颜叙丞,“我家有,我们去我家看吧。”
“好吧。”颜叙丞对于去哪并没有意见,反正他们两家挨着,不过几步的距离。
颜叙丞跟着路知谏来到一个他从未踏足的房间,他们两家户型一样,他家的这间房被改成了衣帽间,路知谏家的被改成了影音室。
窗上有两层窗帘,一层白纱,此时正垂在窗前,遮住过于刺眼的阳光,颜叙丞走上前,把那层厚的拉上,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哇,好黑。”
真是一点都看不见了,颜叙丞又拉开一点,让光照进来,光线正好打在路知谏的覆着薄肌的小臂上,照得他冷白的皮肤更加透明。
“嗯?”
路知谏转头看他,颜叙丞第一次发现他深棕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那么亮,就连阳光都无法让其失色。
颜叙丞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间,那种淡淡的,独属于路知谏的雨后森林的味道被他吸入肺部,舌根后知后觉地品味到一丝甘甜。
“啊,呃,你家窗帘遮光性还挺好,我先开灯……”
“我来吧。”路知谏伸手把灯打开,他离得更近,就不要让颜叙丞多折腾了。
路知谏又专心调试机器,颜叙丞把窗帘拉上,突然又无所事事了。
按照常理,他应该凑到路知谏身边跟他叽叽喳喳,但是他莫名地不想过去,又不是想要离开这里,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于是无聊的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沙发很软很好睡,回头可以和路知谏要个链接。
坐在这里可以从开着的门看见客厅端正地放在茶几上的风信子,颜叙丞扭头问:“需要我帮你把花插到花瓶里吗?”
“谢谢你呀。”
颜叙丞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他来路知谏家很多回,对他家一些东西的位置也是门清,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花瓶。
就在颜叙丞往瓶里装水的时候,路知谏也出来了。
冰箱里有家政阿姨放好的水果,路知谏挑了一点准备洗洗切个果盘。
洗水池不小,但是在两个一米八往上的男人面前也显得拥挤,颜叙丞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路知谏身体的温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往他身边蹭蹭,没有碰到他,但是胳膊和胳膊挨得很近。
路知谏眼睫轻颤,右臂上有细软的触感,他没有看,但是知道这是颜叙丞的头发。
男性的头发一般都很硬,像颜叙丞这样软软的很少。
他们没人说话,但是比水流声更响的是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胶片质感十足的画面出现在幕布上,房间里很暗。
明明外面是个大晴天,颜叙丞却有一种下雨的错觉,淅淅沥沥的清凉感渗透进来,他又往那张很舒服的沙发深处窝了窝,这个角度让他更好观察路知谏。
微垂的眼角,冷淡的脸,他干什么事都带着一种淡淡的隔膜,很少会出现极致的情感,更多的时候都在腼腆的笑,他是那种很容易被人忽视的类型,就连一米九的身高都救不回来。
颜叙丞偷偷笑,又转眼专心看电影,全身都被一种安心的感觉包围着。
颜叙丞转过头不久,路知谏又看他,没有盯着他的脸,反而把视线落在他肩头的一点,定定地出神,飘飞的思绪回来后他又去看电影。
混着玫瑰味的清香会让他自然而然联想到被雨水打湿的玫瑰花瓣有红丝绒一样的质感。
当电影结尾的演职员表开始放映的时候一小层没有一点动静,路知谏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他,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路知谏的动作放得很轻,他打开门,门外的光线塞在颜叙丞腿间搭着的一条钩针薄毯上,看到这一幕,一股满足感填满了他的心脏。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
光线可能会叫醒颜叙丞,路知谏轻轻合上门,心情很好的去厨房处理食材,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灿烂盛开的风信子。
这样就够了。
路知谏的眼睛里有让人陷落的幸福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