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谈吐让清澄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立正,稍息。”
“下面分配任务,所有人直接下到地下二层,一队负责拆卸,二队负责搬运,一颗螺丝钉都不许少,即刻执行命令。”
“是。”
“全体都有,齐步,走。”
哪有纪律这么好的土匪,这就是国府的正规军。清澄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猫腰靠近办公室门口,那是下地下室的必经之路。
随着整齐的踏步声,清澄看到身着黄绿色军服的士兵从门口走过,很快楼里又恢复了沉寂。阴影里她靠着墙,细细地咀嚼着刚才的情形。
好了,这下不用上“保险”,她能安心回村子复命啦。很奇怪,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有那么一瞬间,清澄却想哭。这算什么,国g合作吗?还是他们中间出了叛徒?
黄绿色的新军服只有中.央.军会穿,而离此地最近的中.央.军只有高峻霄的剿匪队。
高峻霄知道吗?呸,还用说吗,就是那个黑心男人下的命令。
别人清澄不认识,但是那个上尉连长她在警备司令部见过,那是高峻霄自己的“嫡系”。怕是除了高峻霄没有人差的动他。
刚才老王说凤山来回一趟只要一炷香,那他们至少提前二十分钟知道此地有大型武器,才能准备的如此充分。而二十分钟前他们都还在基地里。
时间掐的这么准确,他们前脚从正门下山,剿匪队的人后脚就来捡漏大家伙。
要是他们晚点走,是不是还得和剿匪队打起来。乱七八糟的想法混为一团乌云冲击着清澄脆弱的神经。
谁是敌人?谁是友军?在旷寂的硝烟中,清澄走出2号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村子,积攒的疲惫在回村子的那刻爆发了,清澄一下子瘫软在草地上,却没有力量再站起来……
等清澄再次醒来,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夜空上星星点点,模糊的亮色直铺到天边。
屋外是喧嚣的笑声,热闹的像是在过年,然而不知多远之外的硝烟后,是无数尸骨堆砌的战场。
她仿佛在地平线的尽头,看到了少年们青涩的笑容,而今晚的夜色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别伤感了,出来开会。”老王不知道何时站在窗外,清澄精神萎靡的关上窗表示抗议。
然而老王并不想放过她,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出来开会,不然我们都挤到你屋里开。”
见清澄没反应,老王说到做到,直接拉了一群汉子在门口闹哄哄的,就在她屋子门口讨论起了事情,清澄没办法只能打开房门,汉子们拿着小板凳,一个个在王人庸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王人庸更过分,手上还拿着一盘炒瓜子问她要不要吃,清澄两手握拳,克制着自己不去揍他,她为那些死去的战士们表示痛心,怎么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今天的主要议题是缴获的武器如何分配,还有本次突袭的可取点和错误都要讨论一下。谁先发言?”老王当她空气般,自顾自的主持起了会议。
肩膀忽然被人按住,清澄回头发现是位慈眉善目的大婶,大婶笑着端着一碗面条递给她,大婶好像不会说话,比划了半天大概让她趁热吃。
那只是一碗普通的阳春面,连个浇头都没有,若是在上海她连正眼都不会瞧这碗素面。
可在经历一整天的恶臭人心后,如此淳朴的善意,让清澄不经泪流满面,泪水划过面庞落入泥地。
中年大婶不知所措的放下碗,像慈母般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大婶的手并不柔软带着厚厚的老茧,有些沙沙的划过她的脸颊。
清澄一把抱住大婶,放声痛哭起来,憋屈了一天的情绪决堤了,她原以为尊严是人人都该有的东西,现在她才知道尊严是这世道最奢侈的东西。
她可以给贫苦的孩子们送上衣服,金钱,但是能改变他们的前途,他们的命运吗?
若只是靠施舍,而不为他们去做什么,那他们今天会这样,明天还会这样。他们的孩子,他们孩子的孩子依然是这样。
她差点忘记了革命力量的源泉是人民,中国有广袤的农村,就有无数小草那样的孩子流落乱世。
可要让最进步的思想,扎根在最贫困的农村地区,谈何容易!这才是革命最难的地方吧。
“来大家给我们哭的稀里哗啦的秦同志一点鼓励,小秀才第一次参加战斗,表现很不错了。”老王忽然把话题引回清澄身上,带头鼓起了掌。
听着大家热烈的掌声,清澄不知道老王是故意损她还是真鼓励她,实在是气不过抹了一把脸,也搬来一个凳子挤到老王身畔,推开他面前的瓜子盘,放上面碗边吃边问:“你们继续,讨论到哪里了?”
知道清澄从阴影中走出来了,王人庸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继续继续,小李你刚说你钻出马车就劈了一个守卫……”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
等会议结束清澄把老王拉到一边,小声的问道:“领导,你知道谁下的命令,放弃大家伙的吗?”
“不知道啊,没来得及带走吗?太可惜了。”王人庸满脸惋惜不像知情人。
“你真不知道吗?”清澄又问了一遍。
“这话说的,就算带不走也不能留给土匪啊,你是不是私自做主去搞破坏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王人庸了然的看着清澄。
“我要是说是呢?”清澄抬眼盯着王人庸。
“挺好啊,懂得随机应变啊,我还得夸你呢。咱们拿不到的也不能给敌人留,记住了。”王人庸一脸得意,看来他确实是不清楚这事。
“高峻霄算敌人吗?”清澄认真地问道。
“嘿嘿,这问题该问你自己吧。”老王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团结到什么程度了?”
“没进度。”清澄揪掉脚边的野草,又重重丢向远方。
“哈哈哈,那你试试吹枕边风啊,男人最吃这套了。”老王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枕边风对他没用,到不如来些实际的东西,比如找人和他谈判,让他把基地袭击的事情认下来,杀敌数千的军功没人嫌多吧,再把大家伙的消息透给他当做封口费。”清澄淡淡地建议。
“卧槽,你这是给他挖坑呢,长期来看狗日的小日本不会放过他。”王人庸不敢置信的盯着清澄。
“你不是说戴着白手套干不了革命吗,咱们这次的袭击名不正言不顺,而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主谋’,长期来看能保护好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清澄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理由。
“啊这……干革命……也没让你六亲不认啊。”王人庸张着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跟我算哪门子六亲。”清澄一句狠话把王人庸噎回去。
“何小姐,我能悄悄的问一下,高督办哪里得罪你了。”王人庸表情丰富,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估计不知道清澄怎么突然这么大变化。
“没有。你不方便出面谈,我建议让郝大伯去谈。”清澄扯着假笑把老王推到郝大伯的屋门口,不容老王反对就敲响了房门。
王人庸无奈被她逼上梁山,只能硬着头皮进屋和郝大伯唠唠,而清澄也跟着进屋,她倒要看看郝大伯是不是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