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丹恒想说的不止是魏的故事。
两百多年前,他尚且没有足够力量逃出幽囚狱,意识与历代龙尊一同生活在自己意识深处的一方洞天时。
尚且年幼的幼龙就已经在心中无声许下誓言。
哪怕逃出幽囚狱可能会遭到仙舟联盟追杀,哪怕他们离开仙舟毫无在寰宇间立足的根基,他都一定会带着他的前辈们、他的哥哥们,也就是他如今的爱人们,一起相伴着走向浩瀚寰宇。
……
“等到我们能离开幽囚狱了,小恒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饮月们如往常一样聚在一起,逗弄着丹枫抱在怀里的幼龙。渊铭也是突发奇想,忽然想起来这个事情,他凑到幼龙面前,开始询问小小的、乖巧的幼龙:“嗯?小恒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乖乖软软的小青龙紧紧贴在丹枫身上,一双小手环着丹枫的脖颈,从丹枫肩头探出小小的脑袋和两根龙角,还有一双明亮的,仿佛流转着水光的青色眼眸。
白白软软的小青龙蛋糕可爱地眨眨眼,一脸无害乖巧的脆声道:“搞死龙师。”
众饮月:“……?”
好的,全体饮月君面面相觑,开始自省他们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丹枫本来面部表情就不太活跃,又没有经历过后面被丹恒温养的那两百余年,此时听到这孩子脱口而出“搞死龙师”四个字,顿时面部表情彻底空白。
天渊龙祖在上,刚刚这孩子说了些什么话?
虽然他们其实很乐意一越狱就去搞死龙师——不对,他们在想什么?!至少不能带坏小孩子啊!!!带坏小孩是不行的!!!绝对不行!!!——但是龙祖在上,这孩子是怎么一脸乖巧地说出这样没有温度的话的?!谁教的?!
“谁教的?”渊铭颤颤巍巍地喃喃,天呐龙祖在上,他的声音几乎都颤到连其余饮月都没听见的地步了,他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声音实在太小,其他同伴都没听见,于是尽力放大声音问:“谁教的!”
雨别茫然摇头,神情恍惚得仿佛现在给他块豆腐,他就能一头撞到豆腐上,自请下去跟龙祖赔罪。
朔月凝视着腰侧盘的鞭链,目光和神情都很严肃,严肃得像是不是要拿起自己的鞭链把罪魁祸首活活勒死就像是要拿着自己的鞭链把自己活活勒死。
空明张大了嘴,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呆滞模样,真诚地“哈”了一声——然后忘记了自己还飘在空中的重渊珠,也忘记了要维持龙力输出,结果他自己的重渊珠成功从半空中掉落,砸上了他自己的脑壳顶。
“哐”的一声,很响,是颗好头。
甘宁片着片着马钱子,结果被这突发情况惊到猛然抬头凝视丹恒,手里的小刀立刻剁空,甚至还失智地拿起被片下来的马钱子,把这个当作小刀继续机械地试图“剁”马钱子。
若苍目睹了这一切,瞬间觉得自己要不然就是今天起太猛了,要不然就是需要给他自己把脉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神经病。
其余饮月傻得傻,愣得愣。还有几位本来在水上漂着,结果被这一下炸的“咕噜咕噜”沉底了,幸好有几位承受能力较强的同伴发现了这个情况,连忙把人捞了起来。
否则他们可能就会实现水龙被水淹死的壮举了。
阿哈见了都得坐起来大笑。
丹枫的手指轻轻拨动幼龙的莲花耳饰,欲言又止片刻后问:“为什么?”
小孩子的身体很软,丹枫从第一天带丹恒起就知道。
幼龙的小尾巴缠上他的手腕,一双小手抱着他的脖颈抱的更紧了,温软暖和的小脸努力躲到丹枫的颈窝处,他不想露面,干脆把自己的小脸藏的严严实实的,哪怕“哼唧哼唧”地撒娇也不肯正面回答丹枫和其他哥哥们提出的问题。
丹枫和其余饮月君面面相觑,最后都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
丹枫轻抚着幼龙的脊背,试着放柔声音:“小恒,告诉哥哥,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嗯?”
如果这画面叫往日的云上五骁成员看见了,肯定要连忙各自抄起武器,大声质问丹枫是不是被岁阳夺舍了。
罗浮的饮月君,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过?
声音轻柔,仿佛风一吹就能散干净一般。那样温柔的声音,放在一贯高傲的丹枫身上却像是在示弱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声音触碰到了小丹恒的哪根神经,幼龙竟然突兀地呜咽了一声。
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我梦见……”幼龙抬头,青色的眼眸中泛着水光,水光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往下落。幼龙哽咽着说:“我梦见龙师……往枫哥哥的身上钉怪针。”
丹枫怔愣着和怀里的幼龙对视。
或许是他眼中的错愕和意外太过明显,初生的幼龙又对他人的情绪过分敏感,因此心里隐约知道了自己做的梦恐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眼中的泪水顿时涌出眼眶。
在一片慌张中,幼龙重新将自己埋入丹枫怀里,抽噎着不肯抬头,反复摇头拒绝所有哄着他“别哭”、“抬头我们看看”的哥哥们。
是真的,都是真的。
梦里流不尽的血是真的,血泊中散落的龙鳞是真的,被截断的龙角是真的,扎在丹枫身上的怪针也是真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那都是真的啊!
幼龙感受着安抚着他的每一次抚摸,听着耳边哥哥们或焦急或无奈地轻哄。
我要带他们走,幼龙想。
谁也别想拦着我,幼龙无声地宣誓,我要带他们远走高飞,永远离开囚禁了他们多年的苍海。
自此,再无枷锁能囚禁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