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许。

我想多写写你的名字，想多叫叫你，听你每次都回答我，你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叫我名字的时候。

真的好想你，我们有好几个小时没有见了。

我不太想和你亲口说，我要继续睡觉了，真的，这次没有逗你玩儿，没有开玩笑。

别哭。

这句要单独一行，因为你一定会哭的，你都不听我的话。

别因为我伤心，还记得吗？我想你天天开心。

林成许，你是你自己的。

可我想你应该是我的，所以看到有人喜欢你我会和你生气，当时我就感觉到我要离开你了。我害怕，害怕我走了之后他们也会像我一样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烦，现在也很烦。

好了，不说这个了。写着这个也好想你，不能和你见面，一见面你肯定会更伤心。

要记得把我送你的东西都吃光，然后自己再去买。每天喝一大杯水，不要再吃那些你不喜欢吃的东西了，不想看你逞强，但是也不要挑食。

没能和你一起考上莞大还是有点遗憾的，你自己也要好好的。记得多笑笑，但是不要笑得那么好看，我会吃醋的。

多交点新朋友，肖洵和魏子知走了我都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我真的也特别特别舍不得你，这行留给我自己哭。

关于我记忆的事我想明白了。

在我沉睡以前我们就在一起过，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分开了，因为这份记忆被迫沉睡。

沉睡时间只有一千年和五百年，我现在又继续睡肯定是因为一千年没到，一定是这样的。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你好可怜，我早点喜欢上你就好了，我早点来到你身边就更好了，是不是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给你空一行，记得回答我。

林成许，就算我失去我们以前相爱的记忆，我也还是会爱上你的。就像你知道我是吸血鬼，我不是人类之后还是会选择我一样。

因为你是林成许，你就值得我去爱。

千万不要哭在这一行啊。

上一行留给你哭。别因为我太难过，我是吸血鬼呀，很厉害的。

等我，一定要等我，你不等我我就生气再也不醒了。

好了刚刚是吓唬你的，别总想我，最好忘掉我。

怎么办啊，我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我就是舍不得你，都是骗你的，我就是自私，想让你等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在一起，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不许骗我，骗我我真的要讨厌你了。

每次晕过去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这个没骗你，全世界都是黑白色。

但是看见你之后我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就没有那么不舒服了，也能感觉到这个真实的世界，谢谢你。

好想陪着你啊，特别想见你，现在是凌晨，我看看几点了，6月3号晚上23点，写这些字废了好大力气的，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醒的那天，哥哥帮我记的。

我能感觉到这次会睡好久，我也不知道好久是多久，真想再抱抱你，白天再多抱你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走，但是又不想让你看见我彻底睡着的样子，我们会更难过的，我不想看见你哭，现在也好不舒服，我就想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吧。

明天就不见面了，高考加油，考上莞大，考上你梦想里的大学，带上妈妈离开封家，离开那个让你不开心的地方。

加油小许，我相信你。

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不说了，等我们再见，等我们重逢，我把所有我想说的话再全部告诉你。

我爱你。

林成许。

——祁承。

再说一句，你要开心，其他的你都可以做不到，这一条一定要做到，这是我们的约定。

——

林成许想说话，但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他捏着信，眼前是信的主人，他一动不动。

声音和哭声一起出来，哽咽声很明显。

“祁承……”

“那是你…那肯定是你。”

“是你救了我，你早就救过我一次了，我求你了……你现在就醒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我们…我们还没一起去看小鱼，我想带你去海边，带你看日出，我们都还没看过日出……”

“祁承…”

林成许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又摸上那张冷冰冰的脸，像在说什么誓言一样，“我等你，等我们重逢，等我们再见。”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我……”

他又绷不住，眼泪断了线似的不停流下来。

“妈妈没和我走……从爸爸走之后我就没有妈妈了，没有家人了，他们全走了，我也只剩下你了……你一直在保护我对吗？”

“怪不得我能撑那么久……有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奇怪，我当时死了该多好，死了我就不会经历后面的事了，我怎么就选择活下来了……”

“我现在知道了。”

“是在等你。”

“我回来了……你也回来好不好……”

-

司舟坐在门口，抿了一口烟，轻笑道：“有时候我感觉真挺神奇的。”

顾迟闫坐在他旁边，握着他另一只手捏了捏，“嗯。”

“你说他们…他们隔了那么多年，有将近一千年，竟然还能遇见，还能相爱，真的很神奇……”

顾迟闫听出来他声音带着哭腔，揽着他的肩把他往怀里带。

他不是一个爱表达真实情绪的人，总是在伪装，但遇见这一家人之后，他的小情绪也全部都暴露出来。

司舟是他曾经的爱人，他们算是破镜重圆，又算得上重蹈覆辙。

祁承是一个又单纯又有趣的吸血鬼，特别有意思，和他待在一起会很轻松，司舟很喜欢他，他也是，他就像他们的亲弟弟一样。

林成许是一个看着和他很像、但比他更勇敢的人，他敢说那些话，敢等，敢爱又敢恨。

这可怜的小孩儿经历的这些事就好像是命运特意给他设置的障碍一样。

他就那么一个人一直走啊走、摔啊摔，想退缩，又被他千年前的爱人带着继续往前走。

怎么能那么有宿命感。

林成许隐隐的抽泣声他们在外面还能听见。

总看见他那副坚强的样子久了，突然看到他这样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可就像祁承说的一样，林成许就该这样，各种情绪都该有，不应该只是冷冰冰的，这才是真正的他。

“我没想过他们会走到现在…”顾迟闫沉声说道，低头看着被碾灭的烟头，“我也一直觉得爱什么的不太实际。”

司舟抬头看他，哭着笑了一声，伸手用力揉他的头发，“开什么玩笑呢。”

从五楼掉下来，颅内出血，腿部骨折，肺、肝、脾脏全都大面积出血，顾迟闫几乎就是要死的人。

那会儿他们都被家里逼得心烦，甚至想分手，因为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只有分开是对他们最合适的选择。

他们都这么想了，但是却没那么做，还在撑。

顾迟闫出意外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握着他的手，一呼吸一动都冒血泡泡，浑身也都是血，最后憋出来几个字。

“司舟…别等…我了……”

心知肚明的那三个字他们谁也没说出来。

他们都不敢。

来豫南见顾迟闫妈妈的时候，因为他妈妈是顾家人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支持他们的人，她说——

“小闫当时真的要不行了……他连呼吸都快没有了，你被那群老顽固拦着，拼命喊他名字的时候……你知道吗？他又动了，他动了。”

“救护车里我没办法啊…我就一直喊你的名字，我说闫闫啊，小舟在这儿呢，他等你呢，他一直在，你别睡，你睡了就见不到他了……”

顾妈妈平时不怎么哭，但只要一哭就止不住，她擦着眼泪，攥紧司舟的手，“他说话了，他说…他说救活我，我等他……”

“我真…”顾妈妈吸了口气，“我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他一直躺在病床上那么久，半个植物人了，你在国内，你也来不了啊，我就…我就一直和他说，小舟在等你啊，小舟天天都盼着你回去呢，你要好好活着啊，你要努力活下去啊。”

“他……”抽泣声把后面的话全都淹没。

司舟红着眼睛抱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妈……”

“哎！”顾妈妈应了一声，又破涕为笑，声音也跟着故事转折欢快了起来，“后来他真醒了，你说神奇吧？醒了他就要去找你，但因为身体不行还得留院观察。”

“你不知道，那会儿你们刚分开那会儿，他天天就是发呆，不说话也不动，我差点儿以为他傻了。”

“后来我问他，儿子你想什么呢。”

顾迟闫缓慢地转过头，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很青涩，不像快三十的人，像大学生，像他刚和司舟在一起的时候。

“妈，我后悔了。”他又低下头，“我怕了，我怕我都要死了，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是不是我们真没这个命。”

他又轻笑一声，“现在我知道了，就是我怂，我都不如一个小孩儿。”

司舟笑着握紧他的手，靠在他肩上，仰头看着黑蓝色的天空，“怂就怂吧，我喜欢。”

“顾迟闫，谢谢你来找我。”

谢谢你活下来，来爱我。

要不是你，要不是祁承，要不是林成许，我哪儿能变成现在这样。

爱原来这么厉害。

-

林成许紧紧握着祁承的手，把他搂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薰衣草香越来越淡，就好像怀里这个人也要消失不见一样。

黑色的世界里，祁承咬着牙，滚热的泪水砸在地板上，黑色的烟雾跟着眼泪溅起。

所以他原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醒。

第一次醒是因为他感觉心脏特别难受，好像要窒息了一样，那是千年以来他第一次睁开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感知还没有回归，浑身的血液却都在沸腾，但是动不了，耳边竟然还有呼啸的风声，痛感愈演愈烈，他也只能尽力捱着，慢慢等，不知道等了多久。

几乎是痛感消失的瞬间他就又睡过去了。

如果不是在这个困着他记忆的地方，不是林成许告诉他，他不会记起这件事的。

现在他醒的这一年也是因为林成许。

没人爱他的小许，所以他亲自打破一千年的沉睡封印来爱他。

“林成许……”

“我在。”

“世界边界不是这里，我们还会再见的，是我遇见现在的你，别难过，别不开心，等我回来。”

林成许抱着祁承，在他冰凉的怀里轻点了下头，好像真的能听见他说话一样，又抬头吻了吻他紧闭的右眼，手指抚过那颗痣。

“祁祁，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