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船胜弘出去追人的时候,其实七海还没离开。
他跳下围墙,蹦蹦跳跳钻进小巷,找到了住在后街的竹婆婆。竹婆婆是个不知年岁、总是笑眯眯地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她住在神社附近,经常帮人占卜吉凶。
附近的人出行时,总要来她这里问问走哪条路比较安全。七海也是这样。
七海从屋顶跳到竹婆婆家的院子里,大声喊:“竹婆婆,拜托了,帮我吧——”
正在廊下烤野鹿肩颈骨的老婆婆动作忽然凝固,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但她还没动,一团明亮的旋风就卷到了她面前。
七海一个急刹车停在竹婆婆身边,双手合十,虔诚地说:“竹婆婆,我要去火之国啦,请告诉我走南边的路安全,还是走西边的路安全?”
竹婆婆就这么看着他。
七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竹婆婆叹气。
良久,她伸出拐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七海看到,露出灿烂的笑,大声说:“太感谢你啦,竹婆婆,我要走南边!”
当然是哪里不安全就走哪里啦!
他可是出来名扬天下的,要是遇不到能打的人,不就白出门了吗?好耶!出发!
竹婆婆:……(隐忍)
就在七海转身,大踏步准备离开的时候,竹婆婆一把抓住了七海的袖子。
她上下打量着七海——比同龄人要高的少年,随便绑成马尾的头发,没有行李、没有地图、没带食水,只背着一把刀、穿着没有家纹的衣服,而他的目的地是几百里外的陌生国度。
竹婆婆不由得问:“你就这么去火之国?”
七海把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转身,理所当然地应道:“是啊,我以前都是这么出门的!”
虽然以前他是妖刀啦,但现在也一样,带原十郎的尸体也是带,带他自己的人类身体也没什么区别——都、一、样!
竹婆婆沉默片刻,对他说你等等,转回到屋子里,拿了一块小小的竹片给他。
“这是什么?”
“护身符!行了,你走吧,快走快走!”
竹婆婆没好气地说完,就挥动拐杖赶他走。
七海把竹片收起来,再次跟竹婆婆道谢,走出门外。几秒钟后,他探头回来:“婆婆你确定走南边会遇到危险对吧?”
竹婆婆:“……”
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七海揣着竹婆婆的指引(指走南边),快快乐乐地上路,快出城的时候还远远看到他的人类哥哥疯狂往外跑,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为什么呢?
七海没仔细想。大概又是哪出了什么事吧,三船家在铁之国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士家族,经常有人来投奔或者挑战,哥哥今年也开始忙前跑后——人类,好忙啊。
(哥:你猜为什么有人来挑战,我又什么到处跑?你猜啊,你倒是给我猜一猜啊!)
七海出发了。
他渡过河流、越过山峰、穿过森林,一路向南,那是火之国腹地的方向。
铁之国与火之国毗邻,两国共同接续一片辽阔海域,但与疆域辽阔的火之国不同,铁之国只是个沿海小国。北有云之国、霭之国、雷之国,东有汤之国、涡之国,再往东还有海上的强国,水之国。
铁之国就处在这样一个前狼后虎的夹缝中,如杂草般坚韧生长。
生在这个国家的武士也是一样。从千年前开始,这个世界就进入了忍者的时代,武士本应落伍,成为历史的尘埃……但不知为何,他们不但生存了下来,还掌握了查克拉的使用方式,始终在这个古老而落寞的国家中延续下来。
已经够久了,妖刀想,人类的国度在百十年间就可能经历兴起与衰落,上次路过的城镇,等他回头看时,就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是很厉害的人类呢。
就跟原十郎一样!
他决定了——“既然这里是原十郎本来应该到的世界,那就让我在这里也实现一遍原十郎的愿望吧!”
他会让原十郎和他的名字响彻每一寸走过的土地,痛痛快快地打上他一百场、一千场,然后回到原本的世界,对狗子哥说“我跟另一个世界的强者打架了”!
他制定了这次出行的计划。
计划一:找人打架。
计划二:恢复一下力量,然后找人打架。
计划三:找到食骨之井,回狗子哥的世界找人打架!
完美无缺的计划!
所有的计划都很好实现,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地形不熟,不能确定食骨之井的具体位置,但没关系,他大概记得在哪个方向的森林,只要到附近就大概能找到的!
所以接下来他只需要一路向前,找到椰子饼家族和骑手家族,路上顺便挑战这个世界的强者就可以了!
那么,这个世界的强者都在哪呢?
七海迎着朝阳,跨过了铁之国与火之国的分界线。
在他前方,是起伏的山峰、翠绿的山麓,一条金灿灿的河流正在朝阳下反光,肥沃的土壤铺在一望无际的山野间,夏日的繁花开遍视野的各个角落。
以及——
一只狐狸。
准确来说,是一只小山一样巨大的、正在暴躁地吐出黑色的“火球”,将不远处的群山炸成碎块的橘色狐狸。
狐狸长了九条巨大的尾巴,像花瓣一样散开,它每走一步就能把地面踩出一个巨大的坑,而且现在它的心情显然很不好,狂躁的吼声从山野间传来,卷起一阵狂风。
它距离这里很近很近,身躯遮天蔽日,吼声震耳欲聋,沉重的压迫感让人生畏。
行人惊慌逃离。
七海:“哇!”
是大狐狸!
是妖怪!
能打的妖怪!
竹婆婆给的方向果然是对的,走这条路能遇到很厉害的妖怪!谢谢竹婆婆!
七海跃跃欲试地拔出刀,虽然他的力量还没恢复完全,但这不影响他的实际战斗力——只是妖力不够,没法长时间战斗而已,只要不打上头绝对没问题。
“喂!小孩,你还不快跑吗?那可是九尾!”
七海正要往那只大狐狸的方向去,就有路人一把拽住了他,拉上他就要往反方向跑。
但好心路人拽了两下,七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反倒是好心人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七海诧异道:“跑?不用啊。”
铮然一声,长刀出鞘。
他大笑起来,说:“我去跟那只大狐狸交个朋友!”
在好心路人惊恐且迷惑的目光下,他拿着一把刀,往这个世界最狂暴的凶兽——九尾的方向跑去。
他正愁没架打呢!
七海到了那只大狐狸面前,抬起头,超大声地喊:“大狐狸——”
狐狸没理他。
他又跳到了附近的山岩上,用更大的声音喊:“橘子大狐狸——”
狐狸还是没理他。
他很确定这个声音大小的是能被听到的,他以前都这么喊他的妖怪朋友们,其中不乏体型巨大的妖怪,通常它们听到妖刀的喊声就开始跑了,而这只狐狸只是单纯地没有回应他。
七海:懂了,是听不懂人话也听不懂妖话,完全没有智慧的那种妖怪!狗子哥说过,对这种妖怪不用礼貌,直接打就可以了!
打!
他不再犹豫,就踩着狐狸的一条尾巴,借力跃起,将灌注了妖力的一刀砍在了九尾背上!
撕拉——
少年跃到半空,将与巨大尾兽体型不成正比的刀锋挥下,生生砍出了一道十几米长的伤口!
从伤口处流出来的并非血液,而是溢散的能量,七海看到后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妖怪!狗子哥说过,这种没长脑子不能对话的妖怪,对人类和妖怪都是祸害,就让他在这里讨伐掉吧!
七海的表情严肃起来,随后他换了个握刀的方式,闭上眼睛再睁开,瞳孔里仿佛倒映着燃烧的火焰。
妖刀·七海切的妖力开始沸腾,无形气场在周围扩散。
他以人类之身漂浮在半空中,将本体的刀尖指向前方的巨大“妖怪”,宣布:“橘子大狐狸!要讨伐你的是朝月山的慎行主原十郎七海切,给我记住了!”
九尾:?
九尾:什么情况?老夫被打了?啥?讨伐老夫?
九尾寻思它也没感受到多少查克拉,刚才有人喊什么乱七八糟的它就没管,但一刀下来它就收起了所有的轻视,现在它死死盯着那个半空中的少年,重新感受了一下——
还是没有多少查克拉。
这个世界从千年前开始就是查克拉与忍者的世界,要评判一个生物有多强,只要确定它有多少查克拉就可以。虽然技术上可以补足差距,但查克拉——身体与精神能量混合而成的力量才是根本。
但是,眼前这个人类小孩在几乎没有查克拉的情况下,竟然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而且他还会飞……
九尾有了一种猜测。
它张嘴聚集查克拉,凝聚成尾兽玉,一团黑色的查克拉球眨眼间就向那个人类小孩撞了过去!
七海刚才就看到狐狸吐的黑球了,而且他跟牛角章鱼打架的时候,牛角章鱼也用过很多次这招——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妖怪都会的能力吧,就跟他们世界的大小变化一样,基本上是个能化人的妖怪就能改变自己的大小。
他预判了黑球的方向,熟练地闪开,下一秒就调转刀锋,向狐狸的方向砍了过去!
橘红色的巨大爪子向他撞了过来,满含恶意的能量铺天盖地,瞬间袭来!
利爪与刀剑相交。
轰!
剧烈的风将地面的碎石吹飞,刀刃的痕迹在大地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线条,七海从半空落到地面,衣角被风撕裂,脸上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的笑。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激动的心情。
他属于人类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展现了他的情绪,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热血沸腾,他好久——
好久都没有这么打过架了!
好久都没遇上过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来战斗吧!
……
他们打了一天一夜。
他们从火之国的边境打到另一片山脉,所过之处山崩地裂、草木皆灰,而他们自己……九尾的身体就是一大团查克拉,只要有机会它就能修复所谓的“伤口”,至于跟它战斗的少年,只是外表看起来有点狼狈,眼神却越打越明亮。
九尾不想继续打了。
橘红色的狐狸盯着七海,终于开口:“你是外星人?”
拥有与查克拉不同体系的力量,外表还像人类,大概率是从其他星球来的外星人,就跟那一族一样。
七海一愣:“啊?你会说话?”
九尾:?
七海沉思:“原来橘子大狐狸你能说话啊,我还以为是没脑子的妖怪呢。”
九尾:???
什么叫橘子大狐狸,什么没脑子的妖怪?
它改变主意了,它现在就要打死这个长得像小孩的外星人!
于是……
几天后,七海坐在岩石上,告诫自己:“七海切,你不能再跟橘子大狐狸打了,你的妖力还没恢复呢。”
又过了几天,他躺在一棵树上,告诫自己:“七海切啊七海切,再跟橘子大狐狸打下去就没时间了,你答应了三船老爹要在半年内回家的。”
再过了几天。
他看到山洞外掠过的橙色尾巴,以及正在乱扔黑球还喊他名字的狐狸,抄起刀就冲了出去!
一个月后。
名为斑的少年和名为柱间的少年在南贺川下游捡到了一个漂来的少年,对方闭着眼睛浮在水面上,碎碎念:“七海切啊七海切,不要再跟橘子大狐狸打了,你还得实现原十郎的愿望啊,橘子大狐狸又不会帮你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