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婷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再度靠近过来，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
叮铃铃——
下课铃声在此时响起，不远处的乔一南早就在关注这边的动静，“蹭”地一下站起来要往这边跑。唐尔嘉把握好时间，从座位上“弹”起来，诚惶诚恐地对谢婷道：“谢婷同学，我已经把实验做完了，请、请你不要难为我！”
一旁的同学们的目光瞬间汇聚到她们这边，乔一南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拦在唐尔嘉面前：“谢婷，你还有什么事吗？”
谢婷的眼神愤恨中带着点迟疑。她有些拿不准眼前的蒋乐萱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对象，见众人看过来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见她走远，乔一南转过身关切地问道：“乐萱，你没事吧？”
唐尔嘉冲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当然没事了，虽说不好在其他同学面前暴露性格大变的事实，但是在谢婷面前，稍微露点马脚却恰恰验证了唐尔嘉先前的猜测。谁会对廖晓星的鬼魂最为忌惮？自然是和廖晓星之死脱不开干系的人。
那天晚上的行事紧急，居然被谢婷看得一清二楚。看谢婷的反应，她和甘凯之间也谈不上完全和睦。不然这过去的两天时间，足够谢婷把事发场景给甘凯细细解说三遍有余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比起引来做事无下限的甘凯，被已经惹上的谢婷记恨也无甚关系。
只不过，不知道谢婷后面会做些什么对蒋乐萱不利的事情。
想到这儿，唐尔嘉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指节，有些头疼。
虽说谢婷当日在现场，但联系那天缪文杰在事后与波莉莉会面的情况……
把乔一南推出来的人到底是谢婷还是缪文杰，倒真说不好。
如果想得更远些，按照楚子复的思路，波莉莉实施自杀必然需要一个协助的同伙，那么这个人是缪文杰的可能性，也非常之大。
这方面的猜测，唐尔嘉辗转告知了楚子复。自上次的事件之后，两人也算达成了共识，此时各自分工，借着穿越原主的身份就近进行调查。
***
“这道题的关键，在于画准辅助线。”阶梯教室里，数学老师拿着木质的三角尺，在黑板上大开大合地画图。台下坐着二十几名学生，埋着头记录老师刚刚传授的解法，正是刚刚选拔出来的数学小组。
每逢高二下学期，静中会根据几次单元考的成绩选拔一个数学小组，在周三周五下午的后两节课进行额外的数学辅导。辅导的内容是稍微超纲的数学知识，组成数学小组的目的也是为了选拔高三时期参与自主招生的生源。
最近一次单元考，楚子复恰好压中题，考得很不错。虽说刚穿来时没适应，数学考试的分数掉了点，平均了一下还是稳稳地进入了数学小组。
楚子复微微抬起视线，看见坐在他左前方的缪文杰正在奋笔疾书。他收回视线，又往自己的右侧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正在发呆的黄一泽，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似乎是察觉到楚子复投来的目光，黄一泽忽然偏过头，视线交汇之际，他笑了一下。
楚子复没有回应，只是淡定地收回目光。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还有疑问的同学可以课后到办公室找我。”数学老师环顾了教室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拿起卷子和教具，提步离开了教室。老师一走，教室立刻就闹哄哄起来。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大家陆陆续续地收拾着东西，离开了教室。
楚子复并不急着要走。方才老师的讲题速度很快，他打算把每道题再过一遍，过完之后直接去食堂吃饭。
他打开笔盖，抽出一张草稿纸，刚在纸上写下一行解题思路，就察觉到有几个人影投落在他的纸面上。他慢慢地抬起头，看见黄一泽抱着胸半坐在前方的桌子上，身后围着几个男生，并不是数学小组的成员。
楚子复的视线快速掠过那几个男生，其中几人的脸和剧本杀社新进社员名单一一对上了号。
黄一泽目光下移，试图往卷子上的姓名那一栏扫视，楚子复伸手盖住了卷子。
“乔——洋，同学，”黄一泽脸上带着笑，“我没记错吧？”
“不该记错吧。”楚子复不卑不亢地应道：“我们都同班快两年了。”
“哦，是吗，我记性不好，不好意思了。”黄一泽笑了一声，“前阵子你报名了我们剧本杀社团，对吧？”
楚子复点了点头：“是啊，最后还被刷了下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黄一泽：“前两天忙了些，没来得及和乔同学解释清楚。是这样的，我们的社员选拔有单独的流程。如果乔洋同学现在还对我们社团感兴趣，我们可以补上这个流程。”
楚子复：“什么流程。”
“也没什么，不过是希望咱们社员在学习上都能互帮互助。”黄一泽顿了顿，继续道：“刚才老师布置的作业你都听到了吧？这些作业真的很难呢，所以……”
“能不能麻烦你下一节课之前帮我带一份作业呢？”
楚子复：“你要抄我作业？”
黄一泽：“我没那么说哦，要是让老师误会就不好了。”
楚子复：“那你是想让帮你写一份作业，还不会让老师发现？”
黄一泽耸了耸肩，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地说出他的目的。一旁等候的男生们有些不耐烦起来，其中有人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暗色的聊天框一闪而过。
那是……心言吗？
楚子复眯了眯眼，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好啊。”
黄一泽闻言微顿，很快便笑了一下：“那就等乔洋同学的好消息了。”
说完，他带着身后那几个男生很快走出了教室。人群散去，楚子复这才发现缪文杰一直没走，此刻他的视线冷冷地落在楚子复身上。
“你最好别后悔。”
甩下这句话，缪文杰拿起自己的东西，径直走出了教室。
什么意思？楚子复皱了皱眉。看起来，缪文杰对黄一泽正在做的事情，似乎有所了解。
来不及多想，他拿起手机，给唐尔嘉发了条消息。
***
心言出现了？
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唐尔嘉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按照之前神秘人提供的心言服务器log，波莉莉等人目前早就已经加入心言社区。但目前来看，心言似乎还是小范围流通，并没有达到三个月后流行静中的盛况。
如果黄一泽他们那波人正在使用心言，这是否意味着心言与剧本杀社背后的秘密密不可分呢？
“乐萱乐萱！你知道我拿到什么了吗！”
身后的大门骤然打开，沉浸在思绪中的唐尔嘉倍吓了一大跳，抚着心口一脸无奈：“一南，什么事值得这么一惊一乍的呀，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乔一南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寝室没有其他人之后神秘兮兮掏出手机：“看！你看我搞来了什么！”
一个配色偏向简约风的APP界面映入唐尔嘉的眼帘，她瞳孔骤然一缩，一把拿过了乔一南的手机翻看起来。乔一南并不在意，还在兀自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来：“这个APP叫心言，最近在静中特别流行。你知道它跟VX那些一般的社交软件有什么不同吗？”
没等唐尔嘉接话，她就自己说了下去：“它具备匿名、树洞和聊天三项功能，在这里我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呐，这也太酷了！唯一难的是，必须要有邀请码才能注册账户，我好不容易才从隔壁寝室的李文文那里求来一个……”
“这个APP的邀请码，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说得兴头上的乔一南猝不及防被打断，愣了一瞬，很快说道：“当然可以，我拿来给你看就是要邀请你加入呀。放心，这种好事我可想着你呢。”
唐尔嘉闻言微微一笑。很快，蒋乐萱的手机上也下载好了心言APP，靠着乔一南的邀请码，她再次进入了心言里的静中社区。
「寂静降临中的地方」
她看着APP界面上方的这一行小字，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几个月之后，因波莉莉坠楼而来的女警唐尔嘉，也将凭借着乔一南提供的邀请码，进入心言这个隐秘世界。
命运似乎在此刻出现一丝微妙的重合。
唐尔嘉垂了垂眼帘，收起一闪而过的情绪。她快速地浏览过心言的各个界面，和她之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好友列表里，孤零零的只有乔一南一个人；而社区成员列表里，倒是有一长串对不上本人的网名。
“后面慢慢把好友加上就好了，”乔一南见她在看社区成员列表，凑过来说道：“李文文他们有个群组，待会儿我就拉你进去。”
唐尔嘉“嗯”了一声：“对了一南，我看这个社区里的成员人数和咱们年级的人数对不上呀。”
“唔，估计是好多人都还没拿到邀请码吧。”乔一南说着，得意地挑了挑眉：“我厉害吧，我们应该是前五百进社区的人呢。”
唐尔嘉笑道：“对对对，你最厉害了。”
乔一南满意地点了点头，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乐萱，她们说又在心言广场发现了一颗新树洞，我去看看！”她脚下没停，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门口。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冲唐尔嘉狡黠一笑：
“以后有了心言，八卦吃瓜再也不愁啦！”
看着乔一南兴奋离开的背影，唐尔嘉脸上地笑容渐渐散去。心言存在的意义，远不是八卦这么简单。这其中暗涛涌动，一定潜藏着更深的秘密。
她看向自己的手机，心言广场上，树洞正在一棵一棵地出现，整个广场热闹非凡。
答案，会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