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松望着徐知溪那稍显慌乱的背影,不禁忍俊不禁,先前的阴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先前往仆从们所在之处,查看了一番情况,随后便迈着悠然的步伐,朝着小厨房踱步而去。
当徐言松抵达时,徐知溪尚未开始拌馅,正哼哧哼哧地揉着面团。徐言松轻声一笑,从菜篮中取出一块猪肉,动手开始拌馅。
徐知溪斜眼瞥了徐言松一下,回想起自己刚才那落荒而逃的模样,便只是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儿,并未多言。
“知溪,你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徐言松看着徐知溪的样子,起了坏心思,开始逗弄他。
“哪有,兄长你别乱说。”
徐知溪极力否认,可那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语气,反倒坐实了徐言松的猜测。
“哈哈,跟兄长还害什么羞。”
徐言松玩性大发,伸出自己满是面粉的脏手,轻轻捏了捏徐知溪的脸,惹得徐知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看着徐言松脸上那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徐知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上揉面团的劲道更大了些。
两人一番笑闹之后,干活都不拖沓,很快便包好了一大盘饺子。闻着煮锅里隐隐飘散出的清香,徐言松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古代,人们向来遵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原则。荠菜是一种难得的耐寒菜种,即便在冬日也能生长,是古代冬季里为数不多能吃到的新鲜蔬菜之一。
饺子煮好捞出,徐言松顾不得烫嘴,夹起一个饺子,蘸满红油辣子,便直接往嘴里塞。
“嘶哈,好烫啊,但真的太好吃了。”
由于嘴里又烫又塞着食物,他的话语都含糊不清。
“慢点吃,别着急。”
徐知溪哭笑不得,将另一半饺子下锅,自己也夹起一个,开始慢慢品尝。
荠菜清香鲜美,与新鲜猪肉搭配在一起,二者相得益彰。荠菜的清香恰好中和了猪肉的油腻,而猪肉又让荠菜的香味愈发凸显。
“知溪包的饺子太好吃了。”
徐言松就着泡得翠绿的腊八蒜,一口一个饺子,嘴里还不停地夸赞着。
听到兄长的夸赞,徐知溪虽想表现得淡定从容,但双眼不自觉地笑弯了,嘴角也微微上扬,索性不再故作矜持。
“兄长喜欢就好,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徐言松吃完一大盘饺子后,惬意地躺在椅子上,看着徐知溪忙碌的身影,心中想着,白天所受的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只要能赚到钱,让两人的生活越来越好,供徐知溪安心读书,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几个月来,两人从一贫如洗到如今不愁吃穿,日子过得越来越像一家人,他只盼着兄弟俩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当脑海中闪过 “兄弟俩” 这三个字时,徐言松莫名地停顿了一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很快他便将这念头抛诸脑后,继续盯着徐知溪的身影发起呆来。
“知溪,明天早上我们去赶集吧,小年肯定有很多好玩的,这可是我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小年呢。”
“好啊!”
徐知溪笑着应道,语气轻快而愉悦。
由于要去赶集,第二天两人早早便起了床。
徐知溪做完早课后,两人挎着篮子,径直朝着市集走去。
定国的百姓平日里或许会将就着过日子,但过年时必定要热热闹闹的。虽说北地战事正酣,可即将过年的喜庆氛围却丝毫不减。
古语有云“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 市集上,由麦芽糖制成的糖瓜,也就是祭灶糖,风头极盛,把其他小吃都比了下去。
两人买好祭灶糖后,强忍着没吃,先一人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填饱肚子后,才慢悠悠地开始逛街。
实际上,他们要买的东西,除了小年所需的线香等物品,还有过年的年货。
肉铺里挂着的肉比平时多了一倍,卖糖的、卖干果的挑着担子,扯着嗓子叫卖。
成衣铺子的价格也比平时稍便宜些,虽说大多数人家的婆婆婶子都会自己缝衣服,但也有不会做的,比如徐言松和徐知溪。
徐言松拉着徐知溪费了好大劲,才挤进成衣铺子。
这小县城里,成衣本就不多,大多还需提前预定。
可徐言松一进门,就相中了一件草绿色的长袍。
他让店员取下长袍,把徐知溪推进了衣帽间。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徐知溪出现在徐言松眼前,让他眼前一亮。
徐知溪身材高挑,生着一双圆润的狗狗眼,双唇红润且微微上翘,面部轮廓清晰却不失柔和。
身着草绿色长袍的他,宛如那误入凡尘的精灵,眼眸中还透着些许懵懂,惹人怜爱。徐言松又拉着徐知溪试了好几件衣服,件件都十分合身。
见徐言松伸手要去掏钱,徐知溪赶忙一把抓住他的手。
“兄长,够了,再说我现在还在长个儿,买那么多也穿不了。”
最终,徐言松颇为遗憾地只给徐知溪买了两件,自己则挑来选去,买了一件耐脏的灰色袍子。
他和徐知溪不同,做生意讲究财不外露,低调些总归没错。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直到快午时才回家。
徐知溪和徐言松都有些疲惫,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之后,徐知溪继续温习功课,徐言松则开始思索自热锅后续的扩张计划。
自热锅的生意在安溪商会参与进来后,虽然利润分出去了一些,但稳固了许多,而且打通了销售渠道。打通商会和官员那边的销路后,自热锅的销量肯定会大幅增长。
徐言松盘算一番后,再次出门前往牙行,他需要再租些场地,再购置几个小厮。
小年这天,牙行不像往常那般热闹,大家都忙着过年,牙行的生意自然冷清。
远远瞧见穿着低调却不失体面的徐言松,掌柜赶忙迎了出来。
“哎呀,徐先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徐言松面带笑容,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问罪的意味。
“张掌柜,你上次可把我坑惨了。我差点就去和街边乞丐抢饭吃了。”
“徐先生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这不是看那小子可怜嘛,哪能想到出了那样的问题,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今天一定给徐先生让利。”
徐言松轻哼一声。
“要不就免了我这次的中人费吧,想必张掌柜也不缺这点钱。”
“好说好说。”
张掌柜自知理亏,又想着徐言松刚租完房子,手头估计也没多少闲钱,中人费也没多少,便一口答应下来。
自热锅生意赚的钱比预想的要多,再加上徐言松这两个月养伤,都没怎么扩张,于是他干脆租了个大院子,又多租了一间商铺,小厮自然也多买了几个。
张掌柜起初还满脸笑容,可渐渐笑容就没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真是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不过徐言松如今也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徐言松告别了笑容比哭还难看的张掌柜,拿着房契,带着几个下人,心情愉悦地去看新宅子。
新宅子主要用作加工坊,地段一般,但胜在宽敞。稍加修缮,便能隔出好几个厨房,年后应该就能开拓新业务了。
徐言松又去商铺转了一圈,见一切正常,这才悠哉地回家,准备小年夜的吃食。小年夜的吃食倒也简单,按照安溪县这边的习俗,要宰鸡祭灶。
徐言松上辈子是北方人,在奶奶过世前,每年都能吃到鸡血馍馍,后来生意忙碌,就再没吃过了,此刻一想,还真有点馋。
回到家后,徐知溪今日也不打算看书了,过来帮徐言松打下手。
小厮买的公鸡鸡冠红艳艳的,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好惹。
徐言松想亲自宰杀,图个仪式感,结果怎么都抓不住鸡脖子,反倒被鸡啄了一口。
他刚撸起袖子,准备和鸡大干一场,旁边徐知溪的一声笑,瞬间让他破了功。
“兄长,实在不行,还是我来吧。”
徐知溪换上一身干活的粗布短打,褪去了平日里的书卷气,多了几分灵动。
此刻憋着笑说话,活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好啊你,长本事了,还敢笑话兄长。”
徐言松挽好袖子,也不打算杀鸡了,此刻就想把冰凉的手塞到徐知溪脖子后面。
徐知溪一看徐言松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可终究身子弱些,没跑掉,被冰得一激灵。
“好了好了,兄长,别闹了,快去杀□□,不然天都要黑了。”
笑闹过后,徐言松把杀鸡的活儿交给了徐知溪。
只见徐知溪一把捏住鸡头,刀子干脆利落地一划,便开始放血。天色渐暗,天空飘起了雪花,屋外隐隐传来爆竹声。
徐言松取了鸡血,准备做鸡血馍馍。他先将面粉倒入盆中,加入盐搅拌均匀,再缓缓倒入新鲜鸡血和水,继续搅拌,让面粉呈絮状,接着加入酵母揉至光滑,然后让面粉醒发一段时间。
馍馍醒发好后,徐言松开大火将水烧开,转中火蒸二十分钟,关火后又焖了三分钟。
趁着馍馍醒发的时间,徐言松开始做鸡肉。此时他左手虽还不能提重物,但伤口已基本痊愈。
徐知溪本打算动手,可徐言松还是决定亲自掌勺,毕竟他厨艺更胜一筹。
徐言松将葱姜蒜等放入锅中炝锅,加入火锅底料炒出香味,接着放入焯过水的鸡肉翻炒。
待鸡肉外皮微微焦香后,加水和菌菇炖煮。因为是土鸡,需要多炖煮一会儿,差不多和馍馍做好的时间同步。
“吃饭咯!”
饭做好时,已将近戌时,天彻底黑了。远远望去,富人区烟花影影绰绰,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来来来,快吃。”
徐言松先给灶君摆上供品,然后招呼徐知溪和李石、李木把饭菜端上桌,准备开饭。
鸡血馍馍醒发得恰到好处,一层血一层白面卷在一起,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鸡肉在火锅底料和菌菇的炖煮下,十分入味,一口下去,满口生津。
徐知溪虽说近来吃喝不愁,但徐言松做的菜还是让他吃得停不下来。
他虽极力注意举止,可嘴角还是沾满了油。
李石和李木作为买得稍早的小厮,虽为人本分,但也没那么拘谨了。
徐言松下一步打算进军府城,届时准备带上李石和李木,其他几个小厮则留在安溪县干活。这两人在身边时间久了,人品如何他心里有数,用着也放心。
收回思绪,徐言松继续吃饭。过完年就要着手准备去府城的事了,安溪县的生意也要好好安置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