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人回到火凤峰的时候，双手都是空无一物，洛雨莘有些歉疚，“那要不，我再下山一趟？”

叶燃拉着她的手，“算了，今日便吃得素一些吧，我也有些累了。”山下的际遇让她有些身心俱疲，她瘫软的躺在床榻上，有些不想动弹。

洛雨莘原本还有些事想问，但瞧见叶燃这般，也不敢再多言，顾自去了厨房，功法精进后，她对火的控制能力高了许多，现下做起菜来也更为得心应手，不下一刻钟，三盘素菜便已经完成。

洛雨莘走到门外，轻轻敲门，“姐姐，晚膳做好了。”

忙了一整日，最终误了午膳的两人坐在院子的石案旁，洛雨莘往嘴里塞一口青菜，见叶燃一直萎靡不振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还好吗？”

叶燃抬眸，轻轻笑了笑，“还好。”

“您是在担心刘大娘母女吗？别担心，明日我会下山去偷偷去看她们一眼，定是不会让她们有任何意外。”

叶燃点点头，“嗯，不过你我能帮的不过尔尔，最关键的还是要她们自己努力。”

“姐姐，其实你不必想那么多，即便刘大娘的做法不对，但她对刘丫的心自是天地可鉴，她虽考虑不周，但本心总是对的。所以我相信，如今只剩下她和刘丫两人，定能过得很好。”

“嗯，”叶燃认同道，“也许是我要的太多了。”

“姐姐，我现下觉得，您和师傅，其实并不像。”

“哦？”叶燃稍稍有些慵懒的用手肘靠着那石案，眼睛微微眯着，“哪里不像？”

洛雨莘笑，“今日的事，若是师傅，大抵便走了，根本不会管。而你，虽然瞧着也不想管似的，但其实比我关心的更多，做得也更多。”

叶燃没否认，但她也不愿告知对方，其实刘丫给于她同命相连的感觉，每个苦难人，若是能得到救济，定是有一定的机会走出那片沼泽，她曾在她的世界举步维艰，所以，她即便冷漠，也忍不住伸出手去。

她甚至羡慕刘丫，她有一个爱她的母亲，即便这个母亲，她不够好。

可好与不好，爱与不爱，本就不能相应而有，起码，拥有爱总是让人艳羡的一件事。

叶燃看向洛雨莘，“你呢？你为何那么好心？”

洛雨莘却是不理解，道：“我只是做了本就该做的事。”

叶燃眨了眨眼，看着她，低下头，许是那份理所当然让她有所思量，她太久的在一份你做一些，便需要得到一些的观念里存活，如今遇到那份理所当然，她能理解，却也知晓，若是没有洛雨莘，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的。

倒是洛雨莘，并未将她的那份踌躇念想过多，心里塞满着敬仰：“其实我现在很想叫你师傅了，你真的很厉害，火凤峰的功法，你一学便会也就罢了，这民间的尔虞我诈，你不过这般瞧了一眼，也便都能想到。师傅，你如何想到，这些事都是陈娘所为？”

叶燃抿了抿嘴，也许，这便是她的经历，在一堆恶人里苟延馋喘后的识人能力，可这并不是该让人艳羡的本事，“不过侥幸罢了。”

“这样吗？”洛雨莘看叶燃似乎兴致不高，便也没再问，只是说道：“师傅明日要吃红烧肉吗？我去看刘大娘母女，顺便去买块肉，午膳便给您做这，可好？”

“嗯，徒儿真乖。“叶燃笑了笑。

那日的夜里，两人便都休息，叶燃最近几日已经慢慢能缩短睡眠，倒不是特意的，只是似乎精力总是那般无限，便是不睡觉，整个人的精力上，依然极为好，于是一般夜里她便会自行再练练功。

只是不知为何，那日的她极为疲惫，竟是很快便睡了过去，梦里她还是刘丫的年纪，当时她站在福利院的门口，曾经她叫了几年的爸爸妈妈正站在门口，和院长说着些什么，她看到院长回过头，眼里的怜悯呼之欲出，叶燃抿着嘴，一言不发，那两个人，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她，和院长聊完以后，便转身离去了，没有留念，没有任何。

叶燃便那样站在门口，冬日的风凛冽，带着疼痛感，院长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天冷，小燃，我们进去吧。”

叶燃被拉起了手，冬日的风将两人的手都吹的刺骨的寒冷，叶燃感觉自己打了个哆嗦，真的很冷，很冷。

“师傅，师傅，你醒醒！”洛雨莘急坏了，方才她睡着的时候，里屋忽然出来一阵热浪，将整个屋子烘烤一般，她坐起身，也不管礼数，瞬时来到了叶燃的身边。

此时的叶燃整个人泛着热浪，将里衣浸得透湿，洛雨莘的手都有些颤抖，但看了许久，因能瞧出不是走火入魔，才壮着胆子，叫着叶燃。

只是叶燃此时正被梦里的情绪左右，梦里的她，被重新放回到福利院的宿舍里，她被带走了两年，里面的人都换了模样，她陌生，惶恐，害怕，但执拗的人永远不敢外放情绪，等所有人睡着后，她窝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寒冬的冰凉浸透身体。

许久，许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暖和起来，叶燃睁开眼，便瞧到洛雨莘抱着自己，“我，做梦了？”

“师傅，您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洛雨莘的眼里泛着泪光，她被吓得不轻，但此时看到叶燃醒来，轻嘘一口气。

叶燃看着屋顶那简单的格局，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在福利院，她看向洛雨莘，“现在几时了。”

“丑时了，师傅，我去给你倒杯茶水。”

“嗯，”

洛雨莘于是走到桌案旁，倒了一杯水，走得极慢，“来，慢些喝。”

叶燃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因方才她放出的热量，这杯水竟是也有些温润，她抬起头，才发觉洛雨莘的脸上也尽是汗，便笑了笑，”我瞧你也得去沐浴了，这一身的汗。“

”师傅可是忘了自己是仙人？“洛雨莘说着，便忽然周遭泛着一层青橙色的光，整个人的汗似乎便干了，连衣裳，都泛出一丝干爽的意味。

洛雨莘笑了笑，“谢谢师傅。”

叶燃低着头，嗯了一声，她并不准备告知洛雨莘，她瞧到了自己周遭的水汽，也浸润了自己的衣裳，那阵青橙色的光，也是为了弄干她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