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绥愣了下，才说他没有喝醉，梁以也后知后觉自己管太宽了，收下文公子的物件便跟他好好道谢。

之后文喻没再故意靠近梁以，转盯着叶拣风劝他喝酒吃菜了，叶拣风说不过他，只能认栽。宋绥不怎么出声，在一旁听他们三个聊着聊着又默契打起哑谜，梁以也少见的一个劲站在文喻那边“针对”他一直敬重的叶大侠。

估摸着是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宋绥看看斜对面的人，又算好一般把视线移开一阵，再落回去。

梁以几次扫过来，都匆匆移开，生怕跟他对上了。

酒散前宋掌柜终于像样的递上了他的临别礼，并祝他们北上一路顺风，文喻不客气的收下，回祝他早日得偿所愿。

“你们明日几时走？”文喻两人要先回客栈，梁以送了送他们，顺势问道。

文喻踏出门，回首莞尔道：“送君千里，总有一别。今夜别过就好，明日你们就忙自己的事去，或是说梁以你实在有空，可以约宋掌柜到承意客栈尝尝那的新菜。”

“相逢是缘，我再送你们一段路罢。”

梁以执意要送他们回客栈，四人又一齐走到了楼下，宋绥被留下结账。三人上了街，文喻忽看见一摆摊卖面具的摊贩，想起城中灯会将至，问梁以能不能送他一个面具他带回去。

梁以自然应下，往那摊子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挠挠后脑尴尬道：“我们这儿面具买来多是送意中人的……”

文喻恍然大悟，连忙说他不要了，灵光一闪又呵呵笑道：“买一个罢，不送我，送你想送的人去，就当是我的心愿。”

“你明日就走了，你怎知我还送不送？”梁以慢慢走了回来，此刻文喻不要，他也不着急买。

叶拣风突然开口：“梁公子大概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好好好，我到时候买就是了。”梁以随他们走远了一点才又道：“灯会前会卖得贵一点。”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梁公子真是会持家。”

梁以狐疑道：“叶大侠我怀疑你是有意针对我。”

“何以见得？”叶拣风偏头问。

“因为你不敢说霍公子。”梁以特意往外走了两步离他俩远了一点才说，惹得霍文喻笑了半天，拦住还要辩驳的叶拣风。

梁以与他们半道就分开了，就如同以往每一次分别回家一般，总觉得还有什么话没说，留着下回再说。只是今日这一别，估计就没有下一回了。

出自京城的世家子弟，初下山门的武林高手，路过他们这座城，萍水相逢，如今便要分别，各奔前程。

不知不觉间，梁以又走过了永福楼，伙计见到他，热情得迎上来问侯。梁以还未说话，就从伙计口中得知他们走后，那位客官又回了二楼，重新添了酒菜。

主要是酒，伙计透露。

梁以不由得抬头望去，似乎能穿过红窗，看见那个身影在桌边杯酒不断。

“公子可要上去？”店小二又问了一句。

梁以拔动千斤重的腿，摇了摇头，步履不停朝前走去。

永福楼伙计进屋里拿了扫帚出来扫门前落叶，好不容易扫成一小堆，一阵风掠过，吹散一地叶。

他正无奈地重新挥动扫帚，一个人也随着风而来，进了楼去。

梁以都觉得自己的理由有点可笑，他刚刚走到一半，想起宋绥方才就喝了不少，这会儿又回去接着喝，不会就是奔着喝醉去的吧？宋绥喝醉了就是个任人摆布的，万一有人碰到了他，又发生了前些日的事可如何是好。

以防万一，梁以还是跑回来想确认一二，若是宋绥没醉……自己就劝他先回家罢，若是问起为何回来，就说是落下东西了。

梁以脑子转的飞快，跑到二楼雅间门前时，已经做足了打算。

他打开门，看清桌上趴了一个人后，瞬间泄了力气，走进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望向他，平缓刚刚跑乱的气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他清醒着，还是干脆就喝醉了，这样自己可以肆意看着他，不用担心宋绥会开口问他，为何看向他？

看见你的时候，我心雀跃，同时心慌不已。

因为此时我已失去了看向你的理由，是自己弄丢的。

梁以缓缓朝他伸出手，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宋绥。”

“嗯。”

梁以的手缩了回来，他呆坐在椅上看宋绥坐了起来，朝他点点头，之后就没了声音。梁以试探地往他那边看，才发现宋绥的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一处，这才确认他是醉到无意识了。

但是会答应自己很亲近的人。

这是之前萧棠和他说的，宋绥喝醉的话，是很听话的。

直至今天，梁以才确认这件事，他怔怔地看了宋绥很久，想到自己当时想着趁人家喝醉套话实在过意不去。后来在一块儿了，就更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问了，有什么话，直接问清醒着的宋绥就是，他肯定不会说谎的。

而今天这样的情形，他也只是陪宋绥坐了许久，小二上来问谁结账，梁以回神说他来，结果身上带的银子不够，只好先打了借条，打算明日再来还。

他回去叫上宋绥，送他回家。一路上梁以都没开口说话，宋绥也安静地跟着他走，直到走进宋家那条街了，梁以才指着宋家门口的灯笼对他说：“回那儿去，看到了吗？”

“认得。”宋绥答道。

“那就好，去吧。”梁以说道。

宋绥走了两步，梁以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有个问题。”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梁以问他。

宋绥如实回答，梁以便没了声音，他等了一会儿，直直走过去回了家。

翌日宋绥撑着头起来，任记忆回笼，想起梁以回头找他，又什么话都没有说，梁以知道自己第二天什么都能想起来，若是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他都会知道的。

言斐，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宋绥早上得了空，又去了一趟永福楼，他估计梁以昨日带的银子不够他的酒钱，想去先还了，却被小二告知一炷香前另一位公子已经来结清了。

他走出来，略一思索，往霍文喻落脚的客栈去，想知道他们走了没。

走到半路，便遇到了从那边过来的梁以，一眼看过去时，宋绥知道他扑空了。

梁以也看见了他，脚步一顿，朝他点了下头，几个快步就略过他，擦肩而过了。

“还好，就是很想你。”

昨晚他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