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夜已深了。

??甘罗的视力还是不太好，幸亏有扶苏在一旁，而甘罗却并不安心。

??也许是来自十多年前的恐惧。

??他习惯了等待，甚至……习惯了别离，却不习惯恐惧。

??没有声音的世界在视物不清的视野里，没有感官，只有一颗心。

??“扶苏……？”

??“毕之，我在。”

??“毕之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清东西吗？”

??他没有具体说是在黑夜里，因为他们都清楚。

??“……嗯。”

??冬雪铺到两人头发上，像一对白头。

??黑夜变成记忆的朦胧色，拉开一条长长的光速带，撒满了似盐的雪。

??又像是满天的眼泪。

??“扶苏……”

??像是知道甘罗想说什么，扶苏回了一句，“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

??甘罗想。

??踩雪声变成干净纯粹的沙沙声，风雪声贯彻整个良夜，踩过的雪瞬间被雪花覆盖，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偶尔能听见声音：

??“毕之，你踩错了！”

??而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我知道了殿下……”

??“抓紧我。”

??“……”

??这番情景，让甘罗千年前的记忆回笼，这番一同前行的场景。

??甘罗抓住了扶苏的手，把身体的重量稍微偏向扶苏，掌心的冰冷逐渐被对方的温度所取代，连姿势也慢慢变成了十指相扣。

??然后慢慢走出了雪路。

??到了他们俩的小屋，地龙传递着温暖，雪松香薰透出清新的气息，还带着风雪的清冽香。

??“殿下快些进来。”

??灯光被点燃，光亮在窗户上映出飞扬的风雪，满室华光，一时间空间温暖又狭小，却对他们两个来说也足够了。

??一时间无言。

??今天他们在江南转了一天，却并不累，以前他们没能走遍江山大河，如今终于得见光景。

??“我来帮殿下洗手吧，用热水洗洗手舒服。”

??他的殿下从前养尊处优，都是由人服侍，他这般想着，也有些想到，

??或许他也有些个人的隐秘的心思。

??或许是被这句话有些烫到，扶苏直觉有些陌生，却还是乖乖地应好。

??白皙净透的手指淋满了淋漓的水，骨节分明又健朗的手指看上去十分年轻，像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可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不是年少。

??扶苏殿下已经很少被人这样服侍过，从前的记忆搁浅在脑海某处的记忆闸门，纵使那处记忆闸门的门窗十分透明。

??已经不知道今日是第几次手指交缠，风雪压着窗棂，一切都变得模糊。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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