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是谁在跑?声音那么大……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突然,帘子被人一把扯开,春桃惊慌失措的脸一下子在我眼前放大,我意识到出事了,连忙坐起来。
“怎么了?可是四爷出了什么事?”
春桃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布满细汗,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断断续续地说:“福晋,福晋不好了!宫里来人传话说,索……索大人谋反了!”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索额图谋反,太子胤礽受到牵连!好了,九子夺嫡的前兆已经有了,再过几年就是第一次废太子,九子夺嫡正式拉开帷幕……
“慌什么,福晋知道了吗?”说来奇怪,也许是早就知道了历史轨迹,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反而很是冷静。
“知道了,秋子已经去禀报了。”春桃平复了呼吸,替我披上一件衣服:“福晋,接下来怎么办?”
我深呼吸一口气,胤禛,胤禛还在宫中!虽然知道他会平安无事,但我心中仍旧慌得很,总是担心他出什么事……
我下定决心,吩咐道:“春桃,你将我的弓箭和匕首拿来,再去牵一匹快马,快去!”
“福晋!”春桃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万万不可啊福晋!现在宫中形势紧迫,您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奴婢……”
“来不及了!”我大吼一声:“四爷若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我说不下去,只得告诉她:“这样,你去告诉春蝉,让她隐瞒好我出府这件事,该怎么做她清楚,明白吗?”
“是,是……”春桃声音颤抖,跌跌撞撞地出门去了。我的心跳得厉害,去里屋取了弓箭和匕首,又去悄悄牵了一匹马,已是夏末,天气却并不寒冷,我来不及多想,只穿了一件单衣,披了斗篷就翻身上马,从后门赶了出去。
“驾!”我一挥马鞭,奔上了大路,既然无法确定,无法安心,那就亲眼证明他一切安好!
我一路快马加鞭,从四贝勒府到紫禁城并不远,一个半时辰后,我停在了午门口。
我心中一沉,居然忘了午门有禁军把守这件事!我急得团团转,却也无可奈何。若是擅闯皇宫,可是死罪一条。到时候别说我阿玛和年羹尧,就连胤禛都保不了我!但是……我心急如焚,这该如何是好!
正焦急时,一队人马忽然从宫中赶出,我定睛一看——为首的,可不正是我牵挂的胤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翻身下马,飞奔而来将我一把搂在怀中时,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胤禛!他没事!
“贞贞!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胤禛既担心又生气地看着我,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事没有?”
他又恨恨地责备我:“你真是越发胆大包天,简直胡闹!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幸你没有硬闯,不然就算是我也——”
我使劲地摇摇头,眼泪都飞出来了。真丢脸,我看见了他身后还有十三,赶紧擦擦泪珠。
胤禛见我哭了,又赶紧抱住我,心疼地替我擦掉眼泪,拍哄着:“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别哭。”
我再不顾形象,“哇”地一声哭出来,不住捶打着他:“你还凶我,你还凶我!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来——”
他一迭声地全都应下,侧头看见我马鞍上还有弓箭匕首,他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准备单枪匹马杀进皇宫吗?”
我抽抽噎噎地瞪着他:“对啊,你要是再不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杀进去,把你救出来。”
胤禛一愣,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有太多的情绪。愧疚,欣喜,震惊,骄傲,感动……
“四哥,”十三摸摸鼻子走过来,带着笑意看了我一眼:“你和四嫂先回去吧,既然索额图都被拿下了,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太子那边……我来处理就好。”
胤禛淡淡地应了声好,眼中重新被淡漠覆盖,他又是那个处变不惊的四阿哥了。我这一瞬有些恍惚,仿佛他刚才眼底的触动只是我的一场梦……
回去的时候,我和胤禛共乘一骑,他将我揽在怀里,我靠着他的胸膛,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胤禛轻轻地在我耳边问,我迷迷瞪瞪地点点头,现在也就不过是六七点钟,我凌晨起来的,能不困吗?
他一笑:“回去再睡,小心着凉。”
“福晋……”我突然想起来这一茬:“福晋会不会罚我?”
“现在知道怕了?”胤禛嗔了我一眼:“跑出来的时候没想过挨罚?要我说,就该让福晋好好儿罚你一罚,她不罚,我也要罚你,长长记性。”
“……哪有那功夫。”我不满地嘟囔着:“那会儿光担惊受怕地想着你了,再说了,就算是罚,我也不怕,好汉嘛,敢作敢当。”
后头的人不说话了,只是把我搂得更紧,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
晨光微曦,我们回到四贝勒府的时候,元惠福晋和李若嫣,茗熙她们都守在门口等着,见我们回府,元惠连忙迎上来:“爷!您回来了……”
她还想说什么,胤禛微微一点头,元惠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是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可惜李若嫣没什么眼力见,只见她的目光一转落到我身上,我心中暗叫不好。
“年妹妹,你不是身子不适,在房中歇息吗?怎的和爷从外头回来了?你……”
“够了。”胤禛冷冷地扫她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李若嫣瞪大了眼睛,她一进府,便是最受宠的福晋,哪里被胤禛这样说过?她愤恨地盯着我,不顾元惠提醒的眼神,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爷误会了,妾身只是觉得,这年福晋欺上瞒下,没有禀报福晋就擅自出府,实在有违规矩,理当好好惩治一番!”
此言一出,福晋们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李若嫣也太不知深浅了!且不说年福晋如今最是得宠,就单单从现下的形势来说,也不是该讨论这个的时候!
果然,胤禛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厉声呵斥道:“管好你的嘴!她的事情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越俎代庖?别再跟我提规矩,在这个府中,我定的就是规矩!”
李若嫣吓得倒退几步,一双眼睛泛着泪光,不敢置信地望着胤禛:“爷,我……”
元惠赶紧上前打圆场:“爷,李福晋也只是一时失言,不如先进去吧,在这儿杵着也不像话。”
胤禛也不多说,抬脚就进了府。我跟在他身后,真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再点着他。
正堂内,我乖乖地站在堂下,自知犯了错,只得耷拉着嘴角,摆出一副“要打要骂随便”的样子。
或许是没大看过我这般听话的模样,胤禛心情好了不少,忍着笑转头问坐在一边的元惠:“她该当何罪?”
元惠是何等人,早就明白了胤禛的意思,她强笑着说道:“爷言重了,年妹妹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再说,她也是担心爷才会做出错事。依臣妾看,这次先罚她抄写佛经静静心,就算了吧。”
我……什么叫做欲哭无泪,抄书啊!学生时代的噩梦!本以为来到这里就可以逃脱学习的压迫,没想到竟然躲都躲不过!
此话正合胤禛的心意,他笑着点点头:“言之有理,那此事就到此为止!”
一句到此为止,他心中天秤的孰轻孰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福晋怕是要失宠了!
“是,谢福晋。”我垂头丧气地行了礼,要我抄书,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走出正堂时,我依稀听见胤禛在里头对元惠说:“福晋啊,贞贞她是个好姑娘,就是有时小孩子脾气,爱胡闹。她在府中若有不周全之处,还请福晋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