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界的地方,陌星君就随便遁了。闭着眼睛遁,倒立着遁那都不是个大事儿。出来之后,萧钧感到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郝年青则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翻着白眼看着萧钧。
陆识机一丝不苟地拍着自己的武官服道:“回去一定要找天巫星君拿点仙草药洗洗澡,臭死了,下次再也不来埋死人的地方了。”
萧钧听了也道:“我也要仙草药。”
陌星君道:“萧钧你后边来。”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萧钧还是牵着郝年青,乖乖到他身后。
丝竹管弦之声从远处飘漾而来,几十个面容精巧的青衣童子有的手执笙箫,有的手捧花篮,有的则牵着身后的鸾车,鸾车金雕玉砌,花团锦簇。帷帐随风飘漾,加上有白雾香云缭绕蒸腾,使得乘车者的尊容时隐时现。他们乘着祥云,从天而至。
来者声音纯润,虽然身形瘦削,但是气度不凡,能驱动如此奢华鸾驾,兴师动众的,萧钧再也想不出除了天帝还有谁。
“帝君。”闹腾的陆识机此刻变得和温和的陌星君一样,躬身行礼。萧钧也埋下脑袋,偷瞄着前面的圣君。
“辛苦众卿了。”帝君道:“雷神似乎不愿意再为神界效力,这个你们想必都知道了。如果早察觉他有异心,本座就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了。”
“是。”
“雷神难鸣空本是津武国的大臣,向凡界帝王谏言成功,助其顺利吞并邻国。而后,看破红尘,探幽析微,他本人打算自修得道,却被津武国人当成是尚武精神的象征,当作战争神明祭祀,虽然终于成神,大概他自己也会觉得讽刺。”
“帝君,还有一事需禀告。”
“说罢。”
“不知为何,雷神的鸿羽令被一个小灵官捡到了。”
“呈上来。”
小灵官萧钧老老实实地把其貌不扬的羽毛递给陌星君。陌星君接过之际,车队中的一个青鸾童子倏地转过头去,死盯着那鸿羽奔雷令,嘴里念念有词。顷刻间一阵风把羽毛吹上天,那童子一个飞跃,竟将羽毛给劈手夺了去。
轰然一震,那小小的羽毛居然化身成为一只白羽紫喙的巨禽,青鸾童子脸上带笑,爬上飞禽的背上。萧钧扔出柳藤缠住童子的脚,眼疾手快地往下一拽。就在童子跌倒之际,浓雾爆裂开来,一个头戴玉冠的黑袍男子对着萧钧怒目而视,不是雷神又是谁。
“啊!是雷神!”萧钧盯着他那副打扮,恍惚觉得和一开始撞翻自己的那人竟有些重合。
巨禽振翅,周遭登时电闪雷鸣,电光让人睁不开眼,而轰鸣声震耳欲聋,简直是双重折磨。
“不好!他要逃跑了。”陆识机道。
雷神面不改色地乘上巨禽,朝萧钧扔下一句:“没想到鸿羽令被你捡到了。”
这下萧钧回想起来,自己初到玉京时,那个撞了他一下的男子,就是那么一下,雷神就神不知鬼不觉把神仙箓塞给他了。鸿羽令能到他手里则很可能是雷神不小心跟着神仙箓一起给出去了。毕竟这两样东西对雷神来说都很重要,大约一开始就放在一起。因为一个是他即将做的局,一个是他的本命法器,真是阴差阳错。
万丈风盘旋,枝叶舞飞扬。帝君看着这一切似乎无动于衷。陆识机一拍脑袋:“哎呀,怎么办,帝君这次只是分身下来了!分身伤害不了,可自己也不能攻击!”
帝君朝陆识机道:“旋风将军,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你们三个想办法把他抓住,不然就不要回玉京了!”
三人斗法之间,电闪雷鸣,近身不得,也奈何不得。雷神轻松以一敌三,巨禽盘旋于空中,正打算往西边飞去。就在此时,小雪花带着大雪花,铺天盖地的雪密密地粘在了巨禽的翅膀上。那雷电的光亮也愈加微弱了。
“故人见面还未相谈何必早早离开呢!”白榆带着他的一众魔兵又折返而来了。
要说故人,也算故人吧。毕竟是一个萧昌国的末代将军,一个是建立津武国的功臣。一个保家卫国,却惨遭暗算,死于雪崩,一个出谋划策,享受庙堂,通达九天。要说故人,也就是有灭国之仇的故人罢了。
“果然你是!萧……萧……是你!”
萧钧以为白尸魔叫的是自己。可见他指的又是雷神,脱口而出:“难不成雷神也姓萧……”或者做一个更大胆的猜想,难道雷神才是真正的萧钧?那个乱政的萧王子!
“果然,你没死,你居然还苟活至此,还不顾脸面,做了敌国的主神!”
帝君笑了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漫天暴雪之下,飞禽双翅被雪重重覆盖。电闪雷鸣偃旗息鼓,白榆消失在暴雪之间,又猝尔出现在雷神跟前,雷神左躲右闪,根本不敢直视白榆那双充满仇恨之火的眼睛。
“来啊,你变啊,你将这王陵中的铜铁石器,全部变成金银啊!”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雷神看样子不打算认账。
“对,点石成金只是你干的其中一件好事。两面三刀才是真正的你吧!”
帝君继续笑着,一旁的童子递来糕点和果盘,帝君用两只捏起来,一口一个,边吃边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别人唱戏。萧钧想起了南荣雄把他关进小木屋的时候给他送来的两盒果点,忽然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
帝君道:“雷卿因为白尸魔屡屡违抗本座的命令,本座还以为你是他的故交知己,不忍与之刀剑相向。不料他却是你的生死仇敌,难怪难怪。”雷神看了天帝一眼,没有求救,也没有求饶。他与白榆厮打在一起,白榆仇恨如此,到底是什么样的冤仇都几百年了还让他难以释怀呢。
雷神冲着白榆怒喝:“若不是你紧紧相逼,我又何必做出那么多无用事情来!”弹指间,地上出现了暴雪呼啸的漩涡,白榆抓着雷神,他们被雪裹挟,头朝下骤然被吸了进去。“不好,他们又回到王陵之中了!”
陆识机左右为难,眉毛尤似小土丘,自言自语:“难道又要进去一次?”
帝君道:“好不容易下来一次,本座想看看这萧昌国到底有什么,为何一个神君,一个魔王都抢着进去。旋风将军,你开路吧!”
“?”
“麻烦陆兄了。”陌星君面不改色,微微颔首。
“麻烦陆兄了!”萧钧埋得更低。
“又是我!”陆识机见无力回天,快步往前,脸难受地撇向一边,从再次从结界破口进入王陵之中。身后依次是天帝,陌星君和萧钧。多个墓室都被弄得乱七八糟,陪葬品,壁灯七零八落,棺木,墓门上面充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
帝君道:“这里似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相邻的墓室里闹哄哄的,雷神和白榆正在缠斗,时不时让墓室剧烈的震动,有塌陷的危险。
陆识机道:“原来如此。”
帝君笑道:“你知道什么了,但说无妨。”
陆识机道:“回帝君,方才白榆说什么点石成金之类的,会不会是雷神觉得萧昌王陵的陪葬品太少了,所以故意点成金子。”
这怕是个傻子呀,萧钧心道:“陪葬品?要真是这么个原因,白榆会什么不谢谢雷神反而要打死他。”
“据说萧昌国和津武国打仗,打不过津武国,就赔款议和。值钱的金银没了就用铁器,石器点金。”
陆识机道:“那简直是个好办法啊!”
帝君扫了他一眼,微笑道:“对白榆来说,就不见得是什么好办法的吧。”
小旋风立在原地,呆呆地转不起来了。
萧钧心说:莫不是用了兵库里的铁器和石器点金。这么一来,军队没了武器,这仗还怎么打。
相邻的墓室里传来骂声:“我是把你的铁器、石器点成金银了。可并没有一直用此种方法,你若还记得萧钧,便知道他偷学了点石成金之法后,为博取萧王的宠信,把武库里面的东西都点了!”
“本将军当然记得!”
萧钧一听到雷神叫他的名字,浑身瑟缩。原来白榆讨厌萧钧是这个原因!天哪,他到底是不是萧钧!好尴尬!
“所以呢,因为萧钧是王子,你当时不敢怎么样。而我就因为提了这个方法,做了一点点试验,就要被你喊打喊杀,难道不是你威胁萧王,如果不杀我祭旗,你就不出兵吗?!”
“奸佞!奸佞!”
王子、奸佞,这就是所谓的爱子乱政,奸人当道吗?可如果只是向雷神所说,自己只是提供了这个方法,怕还是担不起奸人这个名号吧?
“那你告诉我,我的军队为什么会遇上雪崩呢?不是你里通津武国又是谁?是萧钧吗?他才没那个脑子!”
陌星君和陆识机这下其盯着萧钧,若有所思。
“你说啊!你逃出大狱,摇身一变竟变成了津武国大臣难鸣空。这卖国求荣的勾当,你做的倒是顺手!”
照白榆所说,那么雷神在做津武国大臣以前,很可能是萧昌国的大臣啊。为君者不喜欢吃里扒外有异心的东西,果然此言一出,帝君的眼神暗淡下来,加快步伐往相邻的墓室而去,剩下三个也匆匆跟上。只见白榆和雷神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扭打在一起,雷神面露紫色,眼球快要爆出,而白榆如冰山一般泰然自若。
没想到帝君却道:“难鸣空,如果你肯回头,本座自会救你。”
?
“哈哈。不仅凡界的君主是非不分,连神界也是如此。魔尊大人没有说错!难鸣空,你不告诉你的主人你做过什么事情吗?你不告诉你的主人,你身上流着哪家王族的血吗!□□爹的!”
雷神不知道为什么盯着萧钧,却没有看帝君。
陌星君道:“萧钧,你想起他了吗?”
帝君一瞥眼:“原来你就是那个点了武库的萧钧?然后是雷神点召的你?果然是臭味相投。”
萧钧窘迫至极。他不是真的萧钧,他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