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简深和江阳回到老宅看了爷爷,在庭院里共进晚餐,老爷子非常开心。离开时,老头子拜托他们包了些茶叶带给钟叔,于是他们又去钟家坐了会,毕竟周宸潜在娱乐圈被封杀离不开这位的授意。
十月,简深在和严慈荻的闲聊中,阴差阳错地解开了现存漼虞文字的最后三个字,一时间名声显赫。同时,江阳的娱乐公司正式上市,取得了不错的效益。
十一月,何述的乐团再次获得了国际大奖,苏霂清邀请简深和江阳一起庆祝,严慈荻泡在研究院不理朝夕。
十二月,简深拉着江阳整日泡在图书馆,赶各种ddl,以及复习,最终顺利度过期末考。同时,消失五个月的李争渡再次出现,她变得十分开朗,摆脱了口罩,在家乡的镇子上经营起一家服装店,同时在网上接定制,生活过得悠哉悠哉,严慈荻时不时会去找她。
次年一月,简深跟着江阳去了X市,参加家族聚会,江阳的妈妈似乎是个性格冷漠的人,看到简深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上的镯子给了他,转身回了房间。过了几天,他们带着花一起去祭奠了江阳的爸爸,他在和江阳妈妈热恋之时死在了家族内斗中。
次年二月,简深决定报名一个国际美术竞赛,把自己关在画室一个月,最后决定把以前的一幅作品拿去参赛,意外地拿到了名次。
次年三月,赵梅自己组办的工作室正式运转起来,她约简深和江阳一起去冰岛看极光,他们一路南下,看到了许多风土人情。
次年四月,简深在网上晒出了一张十指相扣的图,上面的对戒相映生辉。这一天,江阳和简深求婚了。
次年五月,周宸潜在监狱中含恨而终,最后1%的气运成功回到简深手中。
“宝贝。”听见系统的结算声,简深抱住床上的江阳,轻声道,“晚安,明天见。”
“嗯,师兄晚安。”江阳笑着回应了简深,将他搂入怀中,“明天我们还要去找争渡玩呢。”
江阳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的安排,渐渐地,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最终与简深一同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是永别,亦是真正的重逢。
“滴——本次外遣任务积分结算中。”
“滴——恭喜主人圆满完成气运收集,获得12800积分!检测到积分已达到先前所需,自动为您升级中。”
“滴——您当前的等级为80级,已解锁天界和冥界部分资料库权限,月工资上调为8000积分。”
等到简深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被传送回了时空管理局,而江阳正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简深看到他,心中了然,笑着道:“真好啊宝贝,醒来就能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要再等等。”
他说着,下意识想要抚上江阳的脸,却不想那人躲开了。
江阳面无表情地侧过头,打断了简深的甜言蜜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简深,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我难道不能和你一起承担责任吗?”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觉得这样对我很好玩是吗?”
“你就这样瞒着我又回到了那里,那我呢?万一你回不来,我怎么办?”
一向少言的江阳难得说了一大段话,若是以往简深一定会开心地抱住江阳夸奖。但是现在,这一连串的质问让简深嘴里的蜜语无从去处,他张了张嘴,最后道:“……抱歉,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在原有的世界线里,回溯以后的江阳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简深,但紧接着,他便绝望地发现,那个“简深”不是自己在找的人,那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不过,“简深”和自己有着同一个目标——周宸潜。他们合力一起扳倒了周宸潜,在一起结束之时,“简深”笑得很开心,和江阳说谢谢,江阳则是表情淡淡的,他说了句恭喜,便像逃一样移居到了一个岛。
在那里,他几乎与世隔绝,他日夜不辍地研究着现有的神秘学资料,却始终一无所获。在一次次的失败实验中,他几乎要以为所谓的重生只是一场梦,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自己心中的那个简深。
可是如果没有简深,那他又是为何而活?
如果那道身影从未存在过,那自己生存的意义又该是怎样的?
江阳没有答案,或者说,他拒绝这个答案。
他只想去往有简深存在的未来。
最终,强烈的欲望引来了神明的青眼。江阳用灵魂做抵押,换取了去往时空管理局的机会。
“宇宙间所有气运之子的资料都在那里。你要找人?去那里最合适不过了。”
这是江阳在失忆后,唯一记得的话。
而这一次,命运终于眷顾了他。
“你好,我是神检部部长简深,欢迎加入。”
“……江阳。”
那道声音,如同淙淙泉水流淌过他干涸的世界。隐约间他好像知道,新的花,要开了。
后来,不到两个月,他们恋爱了。
而在他们在一起第387天时,简深不见了。那天,江阳自己做了一束昙花,回到家想给爱人一个惊喜,但是始终没有等到人回来。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简深蹲下身,捧着江阳的脸,用指腹抹去了他的泪水,然后轻轻地吻上了他的眼睛,“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
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前气运之子,一个灵魂被淹没在时间风沙中的失忆者,如何向往永生的爱?
所以,他要从源头解决这一切。他要回溯到那段曾经的痛苦中,去看清一切。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简深终于放下了一切,也承认了一切。他们得以拥有真正的新生。
“你不能再离开我了,简深。”江阳颤抖着抱住简深,紧紧地,不肯松开,“你不能……”
“好,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简深轻拍着江阳的背,让他靠在自己的颈窝里,“没事的宝贝,我真的没事。对啦,局长还给我们批了假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好好地放松下。”
“J-103。”江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报出了一个星域号,“我听同事说,那里很漂亮,你会喜欢的。”
“别光要我喜欢呀,想想你自己喜欢什么?”简深哭笑不得,“怎么一直只看我啊宝贝,其实我更在乎你。”
“油嘴滑舌。”江阳横了他一眼,起身坐好,“那你来挑吧,你挑的就是我喜欢的。”
“哎呀,我们一起商量嘛。”简深怀里一空,他也不恼,直接坐到了江阳怀里,“最爱你了宝贝。”
“旁边有椅子,下去。”
“不要,宝贝身上坐着更舒服。”
窗外,红日初升,万千云锦与之作裳,于是光明加冕,降临世间。
他们的身影被笼罩其中,愈交愈近,将继续追逐光亮,达到黎明,启程未来。
另一边,仍在系统空间里的苏一,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顾裴沏好茶,看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苏一,“房间的布置有什么不满意吗?”
这段时间,简深和江阳在外面谈天说地,苏一就只能在系统空间里待着。顾裴告诉苏一,空间里专门给宿主准备了一个房间,如果无聊的话,他可以去布置布置。
系统商城里可以用积分兑换各种东西,苏一知道后,便挑了很多家具回来,还问顾裴喜不喜欢。顾裴当然是顺着苏一的意思说喜欢,不过苏一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特别是任务完成后这几天,苏一一直坐在顾裴身边,不肯离开一步。
“……一点都不满意。”苏一回答道。
他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很委屈。他环住顾裴的左臂,靠在了顾裴身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家具质量不行,还是说发现布置有问题?告诉我吧,我来帮你。”顾裴思索了一下道。
但是苏一并不接话,他只是把头埋到了顾裴怀里,久久没有出声。
顾裴扶了下眼睛,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不再多问。在他看来,小孩子有点情绪是很正常的,可能自己消化一下就好了。
不过更简单一点来说,是因为顾裴有点排斥苏一。那种神秘的吸引力,居然让自己在顷刻间便立下了誓言,太可怕了。
苏一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子?是璀璨华庭,还是破碎荆棘。是天边鸿鹄,还是水中暗月。但不论哪种,都足够顾裴落入陷阱了。
所以,还是不要主动探究的好。
但是顾裴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当他察觉到肩边的那处湿润,一切的自我暗示都烟消云散。
他有些慌张地抱住苏一,耐心询问道:“苏一,你怎么了?”
苏一挣脱掉顾裴的手,不肯从他身上起来。
他一个劲地抱紧顾裴,浑身发抖,说话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哥哥。”
“等你送07回了家,你还会记得我们这个家吗?”
“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如果你不存在,那我该怎么活下去。”
“也对,你本来就不喜欢。你早晚就是要走的。”
“可是我……很想你。”
苏一继续念叨着,脑海中回忆起与顾裴的初遇。他突如其来地闯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泪水在他的脸上交错纵横,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最终砸在了地上,消失不见,就像他的感情一样。
“我会回来的,苏一。”顾裴解释道,“最多三天。”
“骗子,你之前也这样说。”苏一没好气地回道,“你不是第一次骗我了。”
苏一似乎真的很生气,伸手想打顾裴一巴掌,但最终那手却落在了自己脸上。
顾裴在最后一瞬按住了苏一,他的力气很大,苏一一时间没有挣开。苏一看向顾裴,那双眼睛里映着自己,让他几乎以为他似乎也被爱着了。
顾裴握住苏一的左手腕,在上面戴了个黑色的手环,按了按那个圆形按钮,透明的信息屏在空中浮现出来。
“这是终端。”顾裴耐心地对苏一说道,“也就是第一个世界里我们说的手机。我已经加上了我们的好友,在这三天里,你随时都可以给我发信息,当然,我也会回你。”
苏一跟着顾裴的指引,熟悉起了终端的操作。但他还是问道:“只有这三天吗?以后……还能给我回信息吗?”
“我们之间当然不会只有这三天。”顾裴摸了摸他的头,保证道,“到时候,要是你能去时空管理局,我保证我们每天都能见面。”
“如果真的能见到你,不管什么地方我都愿意去。”苏一再次抱住了顾裴,“哥哥,你去吧。希望你……能记得我。”
“我当然会记得你。”顾裴给苏一轻拍背顺气,“苏一,不要担心。我……很喜欢你,我很快就会回家。”
最后那句话,顾裴略显生疏,苏一一直看着他,让他有点不太自在。
“抱歉,我……”
“没关系哥哥,我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
苏一摇了摇头,笑着回答了顾裴。他似乎终于满意了,放开顾裴,让他带外面蹲着的07走。顾裴似乎还有些担心他,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苏一直接推着他们去了传送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直到空间里只剩下苏一一个人,他才回到房间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切都是假的,他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见到哥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注定无法改变的结局,其实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