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桐钓鱼已过足了瘾,他搭上观光车,准备趁着天气好出去逛逛。
这车慢悠悠晃到了足球场附近,小孩的笑语声迎风传递。
开车的司机手指远方平地,
“那儿有一个休息的咖啡厅,楼上还有观光台,您要去看看吗?”
叶桐思虑一二,答应下来。
他去买奶茶,低头在群里发消息。
叶桐:有奶茶,谁要喝,我带回来。
路千里:1111我马上来。
文赫:1111
叶桐站在吧台边,低头点单。从后看他穿的的轻薄,站姿笔直,如同一颗青青挺拔的松柏。
“桐桐?”
一句疑惑的问询声,打断了叶桐点单的动作。
叶桐手一愣,回头。
赵母手里拎着包,也有些惊诧地瞧着他,很诧异怎么会在这儿遇见叶桐。
叶桐表情未变,很淡定地走到赵母身边,赵母挽着他手臂,亲切道:“你来这儿和朋友玩?”
叶桐远远已听见路千里爽朗的笑声,知道躲不过了,干脆承认,
“和千里他们一起来的。”
赵母拉着叶桐去买奶茶,她听叶桐的话,脚步稍一顿,目光直直看向叶桐,
“哦?原来是你们几个朋友在聚,那你哥在吗?”
“在的。”
叶桐不耐地皱皱眉,嘴角提起一个不爽利勉强的笑容。
没有聊几句,赵母余光中就瞧见路千里和同尘走上来。
赵母作为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路千里、同尘再怎样也会维持面上的尊敬。
同尘与叶桐交换了一个眼神。
路千里满面笑容走上来,“赵姨,好久不见啊。”
“你们两来啦,快来,看看要喝什么?”
赵母向他俩招手。
自从同尘与路千里订婚后,她们老一辈似乎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能想象,两个男人,没有后代,居然能够真正地订婚,昭告世人。但两家在本地财力雄厚,无论古板们私下怎么讨论,嘴里吐出的都是祝福的话语。
路千里淡定地牵着同尘的手,同尘也没有挣扎,两人相扣的手便明晃晃摆在赵母面前。
赵母撇开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叶桐,叶桐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赵母心里安慰自己,叶桐在国外待了好多年,思想开放些也是正常的。
“文赫和梧树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吗?”
赵母问起自己大儿子,她知道这几个小辈关系是很好的。
路千里看了叶桐一眼,叶桐站在赵母身侧,眨了眨眼睛,路千里便微笑道:
“啊,他们在湖边钓鱼呢。赵梧树说钓鱼好玩,不愿意上来休息。”
赵母还想再问,身边原本安静的叶桐即刻插嘴,似乎完全不想再听到关于赵梧树的话题,对他避如蛇蝎。
“妈,您来这儿和朋友玩?”
赵母道,“我陪朋友来看孙儿踢足球,人家都含饴弄孙了,你俩什么时候给我弄个孩子出来。”
叶桐,“……”
路千里张嘴,被同尘悄悄肘了一下,他又闭嘴,还是把想说的话憋进嘴里。
点好付钱后,叶桐借口去厕所,路千里和同尘陪着赵母聊天。
叶桐站在镜子前,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神色表情并无异样,松了一口气,随即给叶有文发消息,
叶桐:堂哥,你今晚有时间吗?
叶有文很快回复,说有。
叶桐:我妈和我在一起,过来吃个饭吧。
叶有文问他赵梧树在不在,叶桐并没有吧话说绝,只说就在附近,但不确定他有没有时间。赵梧树工作繁忙,是大忙人。
叶有文仍迫不及地答应下来。
叶桐得到了肯定答复,出了厕所,便对赵母说,
“妈妈,我堂哥也在百川,今晚想请您一起吃个饭,您有时间吗?”
这时候赵母也闲来无事,没有理由拒绝,而且她也想看看叶桐这堂哥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引得小儿子对他颇为欣赏的模样。
她甚至暗暗思索起对方和梧树谁会更优秀一些?
路千里从善如流,“难怪小叶不和我们约晚饭,原来是早就有约了呀。”
同尘对路千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叶桐嘴角轻抽,在赵母看不见的角度冲他俩告一声抱歉,没有办法一起吃晚饭,他又要爽约了。
同尘轻轻捉了一下叶桐的手指,这种事并不需要他道歉。
晚饭间,叶有文掐着约定的时间赶来了。
赵母神色淡然,坐在那儿仿佛例行公事。
论身份,她是叶桐合法的养母,好吃好喝养育了叶桐接近20年。论社会地位,她是赵夫人,旗下珠宝品牌国际驰名,那些个小明星工作室都要来找她借珠宝,她想摆排场,小辈怎么都不好忤逆她的。
叶有文早早猜测叶桐养父母的社会地位不低,否则怎么支持大儿子事业红火,还有闲钱送养子出国留学。
但他查不到太多消息,能巧合查到赵梧树和叶桐有关系,已经费他大部分资源和力气。
叶有文敲门进来,手里还拎着礼物。
他看见赵母,旁边坐着叶桐,赵梧树却不再包间内,叶有文掩下一瞬间的失望,礼貌地对赵母自我介绍:
“阿姨您好,我是叶桐的哥哥。”
叶有文先伸出手,赵母也伸手与他握手,手腕间戴了一只成色漂亮的手镯,手上没有劳作的痕迹,衣着打扮皆是不俗,而且叶有文导航过来时,就察觉到此地充满了金钱味道。
叶有文的笑容立刻变得更加真诚了。
赵母道,“我丈夫在外出差,约的时间紧凑了,实在抱歉。”
“哥,坐这儿吧。”
叶桐颇为热情的起身,为叶有文移动凳子。
惹得赵母和叶有文都微微侧目。
叶有文是被叶桐鲜少的热情惊诧了,不明所以,但还是兄友弟恭地坐下。
赵母则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懂声色地审视自己多年的小儿子,叶桐曾经对赵梧树有这么热情吗?
叶桐把两份菜单分别递给二人。赵母吃的清淡,便叫他俩点一些自己喜欢的。
叶有文道,“叶桐喜欢吃重口味的,我们家也喜欢,这或许就是血缘的缘分。”
叶桐羞涩地笑笑,甚至跟着点了点头。
赵母心拔凉拔凉的。
好歹是自家养了18年的孩子,虽然她一直希望赵梧树和赵叶桐两个人保持距离,但当真正瞧见叶桐与堂哥兄友弟恭时,却叫她寒心。
叶桐喜欢吃辣,赵梧树还喜欢呢,两人喜欢的菜式都大差不差,虽非兄弟胜似兄弟,赵母心里暗戳戳想到。
心底隐秘处,甚至对大儿子五年前的惨状感到悲凉。
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叶桐去国外几年,还是对赵家生出了隔阂。
饭桌上,赵母只喝几口中药虫草汤,没什么食欲。
“也真是巧,桐桐几年没回国,刚好被你遇见了。”
赵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目光审视。
叶有文也不只解释一遍了,说话完全自然,
“我是最近在百川有工作,偌大的省城,居然刚好遇见他从国外回来。还要感激阿姨送叶桐出去留学。”
赵母问了几句,叶有文说话逻辑自洽,无法自洽的时候就归功于血脉亲情和天意,赵母被这一通解释弄的有脾气没处使,
吃完饭,叶有文还有工作,便率先告辞,他问叶桐要不要顺路一起走,叶桐点了点脑袋。
叶桐告别了赵母,和叶有文一起往外走。
赵母叫人拎走礼物,自己往外走,散步消食。
餐厅矗立高点,向外走两步就是观光台,这会儿夕阳西下,飞鸟在天空盘旋。
她转身却惊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大儿子手臂搭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广袤无垠的平原。比叶桐那便宜堂哥不知道帅气潇洒多少。
“梧树。”
尖头鞋踩在地板上,赵母慢慢走到赵梧树身边。
赵梧树回头,看见赵母,表情有些惊诧,
“妈?您怎么还在这儿。”
走进了,赵母需要抬头,才能和他的大儿子对视。
“我刚和你弟弟还有他堂哥吃饭,桐桐和他堂哥一起走了。”
赵梧树眼里闪过讽刺。
他稍微往旁边站了一点,挡住吹在赵母身上的风。
赵母心下一叹,亲眼见证两个儿子终于形同陌路,她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赵母试探地问,“叶桐和他那个哥哥的关系不错,你不担心?”
赵梧树有些不耐烦,蹙眉时略显轻蔑,
“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母越过赵梧树,也倚靠着栏杆。
“他毕竟是你弟弟。”
赵梧树抬了抬下巴,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泄露里不屑。
“可桐桐的心还是偏了,他记起来自己是姓叶的了,对赵家也有怨言。”
她自顾自地说,
“要是桐桐知道了他生父去世的原因,恐怕心里会更加怨恨。送他出去了几年,人还是变了,梧树,你现在还觉得当初跳得值当吗?”
微凉夜风中,赵母的声音渐渐随风消散了。
叶桐躲在观景台背后的宽大木桩后,听着赵母的话愣神。
他手指渐渐攥紧衣服,脸色有些苍白。
赵母抬头,盯住自己儿子的眼睛,却没有在他眼里发现五年前的绝望和痛苦,似乎当年对弟弟所有疯狂的感情,都随着时间冷却了。
倦鸟归巢,天空逐渐安定深沉下来。
赵母多次试探终于有了结果,她的儿子们真的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