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靜靜垂落，像一張遮住世界的黑布。父親說，這是饑餓的顏色。

英戈爾斯牽著我的手，穿過長長的石階與走廊，燭火隨我們的腳步顫動，一如我胸腔裡那一團悸動不安的火焰。

「妳今天做得很好，愛爾柏塔。」他說。

「是嗎？」

「當然。妳拔掉那孩子的眼睛時，手幾乎沒抖。」

我低頭，看著被他緊握的手。還留著血，乾掉的，有點黏。

我們來到餐廳，門打開的剎那，一股鮮甜的腥味撲鼻而來。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肉的味道。不是普通的肉，是人類的肉。

長桌上鋪著漆黑的桌布，一道道「料理」整齊地擺著，有的是小孩的肢體，有的是成年人的頭顱，切片後重構成笑臉的形狀；有的則像裝飾品，被插滿花草和珠寶，彷彿死亡本身也該是藝術。

我被拉到主座旁坐下。英戈爾斯親自為我夾菜，一塊帶著指甲的炙烤手掌落入我盤中，肉汁還在冒泡。

「吃吧，寶貝女兒。」他說，語氣溫柔得像在哄我喝牛奶。

我拿起刀叉，手在發抖，卻不是因為害怕。我只是在思考，我是不是該高興。

他對我笑了，那笑像是一種深不可測的渴望。

「吃掉他們，妳才能真正理解這個世界。」

我低下頭，輕輕咬下一塊肉。

那味道，像是在吞下我自己——我腦海中響起尖叫、哭泣與祈禱聲，然後，一切都安靜了。

父親輕拍我的背，像是在誇獎乖巧的女兒。

「慢慢來，愛爾柏塔。妳會習慣的。妳會喜歡的。」

我抬起頭，舌頭舔去嘴角的血，然後，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