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喻繁家里有事儿。”陈景深重复,他今晚好像一直在重复。
说来好笑,刚刚他在和受害者重复,这会儿又开始重复和造成这个局面的其中一人重复。
“回来!景深!现在就回来!”季莲漪再也耐不住,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破坏声,书被成堆被翻的塌倒声、茶杯噼里啪啦碎裂声、手机摔到地上震出细微的电流声,
“景深,听妈的话!你回来!”女人的声音已然失控,话语中饱含催促、焦急,再也没有平时那副精英的样子,
喻繁在一旁听着,他无意偷听,不说房间里安静,陈景深本就是特意让他一起听的,躲也躲不掉。电话那人嘶吼的声音传来,他又想起陈景深妈妈厌恶的眼神,喻繁忍着想吐的冲动,扯了扯陈景深袖子,
“好,那我和喻繁回来一趟,您先休息。”
“我让你自己回来!”
“大概三十分钟。”
“陈景深!我让你自己回来!!”
“妈,在下楼,先挂了。”陈景深牵着人往电梯里去,扯一步挪一步,鞋子被拽出摩擦地面的声音,“脚下灌铅了?”
“我不去。”喻繁说,他使了很大劲儿也没成功甩开陈景深,只得继续低着头,一次又一次说他不去,陈景深见他手腕被自己扯红,松了些力度,边说话边揉搓,
“今天怎么这么喜欢低头?”陈景深轻声问,顺势往前凑了一步,直挺挺立人身前,勾头和人对上视线,“看看我,你今天都没怎么看我。”
喻繁握拳的手发出骨骼按响的声音,抖了抖还是没抬头,“不想见了吗。”陈景深不再逼迫,平静的问他,不抬头是因为不想再见他吗,
……
“陈—”喻繁压抑着出声,想要说些什么又发现喉管似被什么堵着,张嘴便缺氧,汲不进东西,他无力的笑了笑,咽下哽咽的情绪,
“陈景深,你回去吧。”
喻繁不能把陈景深留在身边,陈景深的妈妈还在等他。
“嗯?”
“你搞错了,喻繁。”
“我说过的吧,”他抬手揭开喻繁脸上已经不黏的创可贴,指腹抚过快要结茧的伤口,继续说,
“要把你关起来。”
“喻繁,现在不是劝你。”陈景深很轻的笑了笑,“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喻繁抬头看他,随后只觉遍体发寒,从办公室出来之后他就没敢抬头,怕对上陈景深失望的眼神,这会儿无可奈何的想要再劝,抬头才发现陈景深的眼眶红的泛血,一点儿没有说话那么平静,
他怎么把陈景深吓成这样了?
“陈景深……你别,”戛然而止。
陈景深脸上依旧带着很轻的笑容,可温热的泪水却大颗大颗打在两人手上,“别走。”
“喻繁。”牵着他的手有些颤抖,是极力控制也摁不下的后怕,只差一点点,
“别留下我。”
泪水如洪水猛兽般止不住,忍耐一天的情绪再也无法被阻拦,
从白天的那句放学等我,但现在这句别放弃我,喻繁的心脏如被狂风撕裂的树枝,在此刻具象化,蜷缩起来疼的咔咔作响,
喻繁顶着满脸的眼泪拽着陈景深,“陈景深,别哭。”他伸手去擦,“你真是哭包啊,从小到大都这么多眼泪。”
陈景深往前凑,埋在喻繁肩头缓了会儿,他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镇静,就连自己也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嗯,是。”
喻繁想起来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两个人依靠了好一会儿,彼此平复着心情,“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