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活动室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杉咬着笔帽，面前摊开的数学模拟卷只做了不到一半，草稿纸上却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窗外操场上的欢呼声时不时飘进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她的注意力。

"第27分钟了。"洛晖头也不抬地指出，"你盯着同一道题。"

好烦。

墨杉长叹一声，瘫在椅背上："我静不下心。"

洛晖合上笔记本："原因？"

"不知道。"墨杉转着笔，"就是……学不进去。"

这是她们在活动室复习的第三个周末。自从上次一起读完《某某》，两人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

洛晖不再那么冷若冰霜，墨杉也不再处处带刺。但墨杉的成绩却像坐了滑梯，最近一次模拟考掉到了年级五十名开外。

"李老师昨天找我谈话了。"墨杉盯着天花板，"说如果期中考不进前三十，可能要建议我……转班。"

这么注重升学率，简直不把学生当人看，不就是退步了一些些嘛。

好吧，退挺多的。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活动室突然安静下来，连窗外的蝉鸣都似乎停了片刻。

洛晖放下笔："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救救我洛晖姐姐，我要被踢走了'？"墨杉试图用玩笑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太丢人了。"

"比真的被转班好。"

墨杉猛地坐直："你也觉得我考不上前三十？"

"我觉得你不该一个人扛。"

墨杉心头又是一震。

就像是你习惯了背很重很重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卸下你的包袱和防备，温声告诉你，你不用一个人扛。

洛晖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你的成绩分析。"

墨杉接过文件，上面详细列出每天有效学习时间的统计。最后一页是一个醒目的红色折线图。

细思极恐。大小姐你是魔鬼吗……

"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成绩？"

洛晖是校董的孩子，获得这些信息轻而易举，只取决于愿不愿意。

"显而易见。"洛晖没有正面回答，推了推黑边眼镜，镜片很薄，闪着零零碎碎的光在灯光下映得皮肤更加白皙。

"你的问题不是能力，是专注度。"

墨杉低头看着自己的草稿纸——

那些篮球涂鸦旁边，其实还写着几个潦草的"洛晖"。她迅速把纸揉成一团："那怎么办？把我绑在椅子上学习？"

"先回答我，"洛晖突然问，"你想打篮球赛吗？"

墨杉一愣："什么？"

洛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李老师上周给的市级篮球赛报名表，截止日期是明天。

"这和学习有什么关系？"

"直接关系。"洛晖在纸上写下一串公式，"假设每天训练一小时，会占用学习时间，但能提高你的情绪状态和专注力。"

墨杉目瞪口呆地看着洛晖用数学建模分析篮球与成绩的关系，看到最后一行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净收益14%？"

原来还能这样算?

"理论上。"洛晖放下笔，"实际上，我需要你的数据。"

"什么数据？"

洛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微光："你有多想赢。"

墨杉的心跳突然加速。她看着那张报名表，又看看洛晖认真的表情，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你……要和我一起参赛？"

"当然，如果你需要搭档的话。"洛晖的语气平静，却把报名表往墨杉那边推了半寸。

墨杉盯着表格上"双人组"的字样，喉咙发紧。她想起上次打球时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想起与洛晖默契配合的瞬间，想起自己左臂上的疤痕似乎在那天之后不再那么明显……

"我会拖累你。"她小声说。

我可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累赘。

"不，你不会。"洛晖指着自己做的分析，"你的投篮命中率很高，我的防守……"

"不是这个意思！"墨杉打断她，"我是说……你那么优秀，为什么要和我组队？"

洛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摘下眼镜擦了擦："因为我喜欢和你打球。"

这句简单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墨杉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低下头，怕洛晖看见自己发烫的脸颊："那……学习怎么办？"

这不是会花费大小姐宝贵的时间吗?

虽然墨杉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满心感激，但她对于对方大小姐的身份仍旧有丝不痛快。

就像对方总是站在生来就铸好的高台，俯视着她。

一时间怕是改不过来了。

"新计划。"洛晖拿出一张时间表，"早上六点到七点，篮球训练；上课时间百分百专注；午休30分钟错题；下午五点至六点，专项突破；晚上八点到九点，模拟测试。"

墨杉瞪大眼睛："这是人过的日子？"

"想留在班上？"洛晖挑眉，"想和我打球？"

两个问题的重量让墨杉沉默了。她看着洛晖制定的计划表，每一小时都被安排得滴水不漏，甚至标注了不同科目的学习方法——正

"你……”墨杉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为什么这么帮我？"

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多次，始终没得到答案。

洛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我乐意。"

墨杉决定不再追问。她拿起笔，在报名表上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自己圆润端正，像整齐列队的甜曲奇，然后推给洛晖："搭档？"

洛晖接过笔，在她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潇洒有力，非常好看。两个并排的名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个小小的承诺。

"现在，"洛晖翻开数学课本，"第三章的几何证明，你的薄弱点。"

接下来的三小时，墨杉经历了人生中最密集的学习辅导。洛晖像个严苛的教练，不允许任何分心，却又像个最了解她的向导，总能在她卡壳时给出恰到好处的提示。

"不对。"洛晖第三次打断墨杉的解题过程，"你又在跳步骤。"

"但答案是对的！"墨杉不服。

"过程错了三分之二。"洛晖用红笔圈出她的跳跃点，"考试会扣分。"

墨杉抓狂："可我觉得这样更顺畅！"

"学习不是靠感觉。"洛晖皱眉。

"但我的大脑就是这样工作的！"墨杉拍桌子，"看到题目先有个整体概念，才能再填充细节。"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同时意识到什么。

"等等……"墨杉睁大眼睛，"你是系统型，我是直觉型。"

洛晖点头："所以我的方法不适合你。"

"但我们可以融合。"墨杉兴奋地拿过纸笔，"比如这里，我先用直觉判断证明方向，再用你的系统方法填充中间步骤.……”

她们重新调整了学习方案，创造出一套结合两人思维特点的方法。当墨杉用这种"混搭法"一口气解出五道难题时，忍不住欢呼着抱住了洛晖。

"我成功了！你看到了吗？"她摇晃着洛晖的肩膀。

洛晖僵了一瞬，却没有推开她："嗯，看到了。"

墨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慌忙松开手，却捕捉到洛晖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夜幕降临，活动室的台灯成为校园里为数不多的光亮。墨杉做完最后一套模拟题，精疲力竭地趴在桌上："不行了……脑子要炸了……."

洛晖检查着她的答案："正确率提升了。"

"真的？"墨杉勉强抬起头，"那我能休息了吗？"

"睡二十分钟。"洛晖看了看手表，"然后我们复习化学。"

墨杉含糊地应了一声，脸埋在臂弯里很快睡着了。她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见自己和洛晖站在领奖台上，台下的观众都在鼓掌……

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洛晖的外套，带着那股熟悉的雪松香。台灯被调整到了不刺眼的角度，洛晖正坐在对面安静地看书，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几点了？"墨杉揉着眼睛问。

洛晖合上书："你睡了35分钟。"

"怎么不叫醒我？"

"你需要休息。"洛晖递给她一杯温水，"睡眠不足影响记忆巩固。"

墨杉小口喝着水，突然想起什么："你看的什么书？"

洛晖迅速把书塞进抽屉："没什么。"

"给我看看嘛，别那么小气。"墨杉伸手去抢。

两人在活动室里追逐了一阵，最终洛晖妥协了："《某某》"

墨杉瞪大眼睛："你买了呀？"

"图书馆借的。"洛晖的耳根微红，"太好看了，重新回味一下。”

墨杉咧嘴笑了："洛晖姐姐，你变成小说迷了？"

"闭嘴。"洛晖把化学书拍在她面前，"现在，离子反应。"

墨杉乖乖翻开书，却忍不住偷看洛晖的侧脸。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学生会主席，现在会为她熬夜制定学习计划，会偷偷看青春小说，会在她睡着时调暗灯光……

这个发现让她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她喜欢被偏爱的感觉，却有莫名的恐惧。

"专心。"洛晖头也不抬地说。

墨杉赶紧低头看书，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落，照亮了桌上那张已经填好的篮球赛报名表——

两个并排的名字在夜色中依稀可见，就像此刻灯下并肩的两人，各自带着不为人知的期待，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