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撕裂神经,穆长生猛然睁眼——血雾、硝烟,世界在扭曲中摇晃。视线尚未聚焦,雷钧的轮廓已逼至眼前,铁拳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青筋暴突。
那一拳能砸碎他的颅骨。
可最终,雷钧只是沉默收手,转身离去,口哨声嘶哑破碎,像某种未出口的诅咒。
饥饿绞紧胃袋,穆长生舔了舔干裂的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低笑,嗓音沙哑如锈刀刮骨:“好消息……饭来了。”
“坏消息——”
“我才是饭。”
——轰!
天穹骤暗,菱形孢子如暴雨倾泻,却在触地刹那被升腾的阵法焚成灰烬。穆长生旋身,刀光劈开袭来的骨刺,雷暴弹脱手甩出——猩红火浪炸开,碎肉与金属残片四溅。
“撤!”陆峰的吼声割裂空气,手势凌厉如刀—— “断后组就位!其余人,执行第二计划!
褚河的念力在众人脑中炸开,撤退信号如尖啸扩散。战线收缩,每一步都踩在黏稠的血浆里。捞穆拽起一名濒死的战友,绷带缠上露骨的伤口,黏腻的血浸透指缝——
“穆长生。”褚河的声音刺入耳膜,冰冷如刃。 “会议。第二计划—— 现在。”
他怔了一瞬,嘴角一抽“我?主力?”
会议室里,凌晨绘制的战略地图在桌面上狰狞展开,线条如刀痕般凌乱而刺目。穆长生盯着那条蜿蜒的“开拓路线”,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嗤笑。“还真是……‘路线’啊。”
——唰!
先锋罗洪的匕首在指间翻飞,寒光骤停,刀尖直指穆长生。
“他的机甲没了。”罗洪的声音像淬了冰, “需要我借他吗?”
谷仁没说话,指节在权限终端上一划,荧蓝光幕映出他冷峻的侧脸。“我的给他。”他抬眼,目光如刃,剐过每个人的脸, “你先锋,其余人警戒。如果运输区资源充足——”
“直接弃营。”
战士蓝登沉默着,血气在体内翻涌,周身空气因高温扭曲。他的无言比任何宣誓都更沉重。
褚星望向哥哥褚河灼灼的目光,指尖摩挲过胸前的家徽,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保证完成任务。”
——“走。”
捞穆套上那副从尸堆里刨出的外骨骼,金属关节在死寂中发出咔——吱——的锐响,像机械兽在哀嚎,他紧贴着捞蓝,两人如被世界的残渣,滑入地下入口的深渊。
黑暗吞没了他们——不,不是黑暗。是某种更古老 、更饥饿的东西,在甬道尽头舔舐着獠牙 。
刚踏入的刹那,尖啸便撕裂了耳膜。那不是声音,是整座地下系统的地图在脑内崩解 ,错乱的信号如千万只蚀骨的蚂蚁 ,啃咬着神经末梢。
尸块缝合的巨物在蠕动,镰刀划出腥臭的弧光 ——这哪是什么基地?分明是活体巢穴的胃囊!
畸形人形拖着锈蚀的锯刀,背后血丝如蛛网般黏连着天花板——不,那根本不是天花板,而是某种生物的内脏皱壁 。能源管线如暴突的血管搏动,菌毯随着呼吸起伏,渗出黏液般的微光 。
猩红枪影劈开黑雾,溃散的阴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 ——幻觉?哈,幻觉可不会让你闻到自己脑浆沸腾的味道 。
火红的身影伫立在他们面前——宁泰,守护系的念力暴君,本该是撕裂战场的狂兽 。
可他的眼神里没有冷静,没有战意,只有某种濒临崩断的克制 ,像一根绷到极限的钢丝。
下一刻,他们看清了地面。
漆黑的尸体 ,支离破碎,部分已化作枯骨,却仍朝着大门的方向,伸出干枯的手 。指骨抠进金属地板,留下五道血锈的抓痕——仿佛在最后一刻,仍想逃离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
空洞的通道深处,机械警报声断续响着 ,像是某种濒死生物的喘息 。
宁泰的声音沙哑,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小心……这里和以往都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
早晨的战斗就已经充斥着异常 ——敌人的密度 、质量 ,全都超出了常理 。而且……
褚星的嘴唇发白。
他读懂了宁泰未说出口的话:那些倒下的同伴,似乎真的死了。
不是虚拟的死亡,不是试炼的假象。念力的反馈冰冷而绝望 ——死亡危险,真实不虚。
他的哥哥已经察觉异样,正疯狂联络 其他占星能力者,尤其是那位S级的“天星者” ——易诚。
但通讯频道里,只有沙沙的杂音 ,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 ,正在蚕食他们的信号 。
易诚在A级能力者的庇护下,燃烧全部异能 ,发动了“天星·天算”。
他的瞳孔裂开血丝 。
他要知道——这次异常的根源在哪里?
为什么那些倒下的残骸,会残留如此浓烈的情感 ?尤其是那位意志系的主攻手 ,他的异能本应让他无视死亡 ,可为何在倒下的一瞬,他的力量先是衰竭 ,随后……
像是看到了某种超越死亡的恐怖 ,拼尽最后一丝气息,也要传递某种信息 ?
那不是战斗的怒吼,不是绝望的哀嚎,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扭曲的语言 ,像是被活活撕开的声带 ,在最后一刻强行重组 ,只为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祂……在……”
这不是试炼。
这是屠杀 。
易诚的脸色骤变。
在反噬降临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地燃烧全部精神力 ,甚至同步了附近所有智慧系念力者的思想 ,启动了他们的腕表——
唯一一次求救广播 :
“世界被污染了……死亡是真的……希望在域外……”
然后——
话音未落。
黑色的物质如活物般爬上易诚的皮肤——不,那不是“爬”,而是从皮肤下渗出 ,像是他的血肉早已被替换成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此刻终于撕破伪装,向外翻涌 。
唯一的传送系异能者——云生 ,在千钧一发之际,撕裂空间 ,将易诚和自己一同流放至虚无夹缝 。
他甚至没留下坐标 。
不是来不及。
而是不敢 。
因为他知道——哪怕多一秒钟,那黑色的东西就会蔓延到所有人身上 。
……包括他自己。
捞陈在信号传来的瞬间抬头,望向他们消失的方向。
他的表情凝固 。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冰冷的东西 ——像是早已预见了这一刻,却又在最后一秒被更深的真相击穿 。
没有错愕的时间。
他不再隐藏。
虚化的机甲开始扭曲 ,核心处浮现出古老的“御”字 ——那不是刻印,而是某种从内部生长出来的烙印 ,像是他的机甲此刻终于苏醒。
他以近乎流光的速度 冲向那个汇聚点 ——那个在无数次模拟中,他们终将抵达的终点。
但此刻,他终于明白——
那不是终点。
“希望你们……也别太差。”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仿佛早已接受某种无法逆转的命运 。
而在他的身后——
那些倒下的尸体,正在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