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腐蚀性黏液从血肉根系间渗出,在穆长生肩甲上灼出缕缕青烟。
倒计时——3秒。
藤蔓网络在脚下震颤,地底传来沉闷的吞咽声,仿佛整片战场正在被某种巨物消化。
2秒。
穆长生的瞳孔收缩成线,刀锋无声出鞘,念力丝线在刃口缠绕成幽蓝的微光。
1秒。
“——就是现在!”
他猛然暴起,刀光如雷霆劈落!
“嗤——!!!”
地面如腐肉般被切开,粘稠的组织液喷溅中,穆长生纵身跃出。身后,藤蔓网络瞬间被蠕动的血肉吞没。
立足之地,仅剩三步。
目光所及之处——
合金墙壁已被树体完全吞噬,仅剩一道缝隙渗出微光,像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呼吸。
(那是出口?还是陷阱? )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穆长生踏出第一步,腐化地面在他脚下塌陷;第二步,血肉触须已缠上脚踝;第三步——
他挥刀斩向那道微光。
“给我……开!!!”
刀锋没入缝隙的刹那,整片空间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光芒暴涨,照亮穆长生染血的面甲,也照亮了缝隙后——
那颗正在凝视他的、由无数人类眼球组成的树心。
“咔——”
机甲激活的瞬间,穆长生眼底倒映着血肉母树那由万千眼球组成的核心。
引爆。
没有犹豫,没有退路——他五指一攥,机甲核心的能源回路骤然扭曲,狂暴的能量在千分之一秒内坍缩、裂变、爆发!
轰————!!!
炽白的光吞没了一切。
血肉树的躯干如腐烂的浪潮,在高温中蒸发,焦黑的根系寸寸崩解,地面塌陷成深渊,连空气都被烧灼成真空死域。
垂死的树须仍在挣扎。
尖锐的末端如活蛇般刺向穆长生,却在触及他的前一瞬,被高温熔成灰烬。
烟尘散尽——
冰冷合金大门,终于浮现。
可战斗还未结束。
树干深处传来沉闷的搏动声,仿佛某种古老心脏在苏醒。断裂的树根疯狂蠕动,血肉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填补被撕裂的空洞。
啪嗒——
一滴粘稠的树液滴落,在焦土上腐蚀出刺鼻的白烟。
穆长生缓缓抬头。
门,就在眼前。
但血肉母树……仍未放弃吞噬。
“铮——”
锈剑出鞘的刹那,空气仿佛被某种古老杀意割裂。
蓑衣剑客的身躯从树干上剥落,干枯如树皮的皮肤在血肉能量灌注下迅速饱满,空洞的眼眶深处,两点猩红缓缓燃起。
他挥剑。
无形的刀气撕裂焦土,直逼穆长生咽喉!
——而穆长生,仍陷在机甲过载的僵直中。
远处,爆炸轰鸣。
雷钧的瞳孔骤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抬手,将机甲最后三分钟的权限全部传输出去!
“接好了……!”
数据流如狂潮般涌入穆长生的神经链接,机甲残存的能源瞬间沸腾,装甲缝隙间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千钧一发——
穆长生猛然抬头,机甲右臂抬起,硬生生格住那道无形刀气!
“锵——!!!”
金属与锈刃碰撞,火花迸溅。
蓑衣剑客的剑锋震颤,暗红刃纹如活物般蠕动,仿佛渴饮鲜血。
而穆长生,缓缓握紧拳头。
机甲剩余能源——2分47秒。
死斗,再开。
雷钧的躯体在指令下达的瞬间崩解。
血液蒸发,神经焚毁,脏器坍缩——维生系统彻底瓦解,化作猩红粒子风暴,疯狂灌入那具由自身骸骨熔铸的狰狞机甲。
“轰——!!”
尸魔屠刀劈落,斩裂空气,却在触及捞雷的刹那——
骨铁装甲暴涨!
锈蚀的屠刀被硬生生撞碎,崩裂的金属碎片如暴雨般溅射。雷钧的身影化作一道赤红闪电,直贯血肉母树之下!
“咔——!!”
剑与骨臂对撼,冲击波炸开一圈焦黑裂痕。装甲迸溅,骨骼碎裂,但捞雷残存的意志仍以纯粹的能量态死死钳制剑锋,为穆长生撕开最后一道攻击路径。
视野开始坍缩。
所有颜色被抽离,只剩下噪点与雪花。像一台濒临报废的老式显像管,画面扭曲、撕裂,最终—
定格在灰白的静默里。
而穆长生,已踏着这道用生命铺就的裂隙,冲向死域之门
那一瞬,穆长生的眼神凝固了。
机甲发出刺耳的金属啸叫,关节处迸溅出刺目电火——不再是人类的拳头,而是被钢铁裹挟的毁灭风暴。
轰——!
轰——!
轰——!
每一拳都砸在闸门与嵌合锁上,金属扭曲、铆钉崩飞,焦黑的合金门板在狂暴的冲击下凹陷、龟裂,却仍未彻底洞开。
陆峰喘息着,肺部灼烧般疼痛。
他的念力早已枯竭,精神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却仍强行榨出最后一丝力量——
“嗡——!”
虚无的钢链凭空凝结,缠绕住尸骸剑客的躯体,锁死关节、绞紧骨骼,甚至刺入那腐朽的血肉,如毒蛇般勒进骨髓。
“咯吱……咯吱……”
尸骸剑客的躯体在念力束缚下震颤,枯骨手指紧握剑柄,漆黑的剑锋却仍在缓缓抬起——
咔!
念力钢链崩断了一根。
精神如遭重锤!
鼻腔溢出一丝鲜血,混沌侵蚀着意识,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尸骸剑客骨骼摩擦的死亡低鸣。
剩余时间——1分59秒
门,还未破。
剑,即将斩落。
大门裂开一道细缝。
昏黄的光黏稠地涂抹在牢穆的视野里,像某种腐败的蜜糖,缓慢地、扭曲地流淌进来。
身后,穆长生的机甲残骸正在崩解。
金属碎片如垂死的蝶翼剥落,一块块砸在地上,发出空洞的撞击声。那些曾燃烧至炽红的装甲,此刻冷却成灰黑的废铁,散落一地,像是某种被遗弃的骸骨。
“砰——”
穆长生摔落在地,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他的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肺里撕扯出什么。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滴落,在尘埃里砸出暗红的斑点。
但他仍在前行。
拖着沉重的躯壳,踉跄着,跌撞着,向那缕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