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政没有出门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出来他才发现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而且自己穿的有点儿少了,风不大但依旧冷飕飕的。
回去换件衣服太麻烦,这个冷度换个词的话可以说是凉爽,萧政犹豫了下,没回去换,想着裴砚的大学离自己家又不远,开车去开车回来,冷不了多久,就算下雨也浇不了几分钟。
东大他很熟悉了,小时候常被父母带到这边玩。
萧政记得自己上初中时候出去住校了,那之后没必要的是不会到这边来的,萧政当时高考的分数够,但没选东大,去在外地读了师范名校。
东大在没有特殊情况时,做个登记便能进去了,里面的游泳馆甚至有对外开放的生意。
萧政没把车往里开,在外面呢找了个停车位挺好下了车,绕着栏杆边看边走,到处都有熟悉的感觉。
那边那颗成‘丫’字形的小树,萧政小时候在哪里和其他老师家的孩子一起玩,他踩在上面当国王,下面几个不大的小朋友齐刷刷跪一片,被路过的一个老师看见了。
那老师正好是里面其中一个小孩的家长,看自己孩子窝囊就来气,既气自家孩子,又气萧政这个主意大的。
上萧政他妈那好一阵的告状,结局就是萧政妈笑呵呵的说了句,孩子嘛。
后来还经常和萧政说这事,主旨大概就是你看咱家孩子从小就聪明不吃亏。
其实萧政的这段记忆是模糊的,大多都来自于自家母亲很有画面感的叙述。
萧政看那到他腰的树杈,想想那会才一米多点的自己一脚踩在中间一脚踩在侧边,挥手让人下跪的霸气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世上的事情总是没法预料。
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东西,却无法完全的带走它们。
萧政摇了摇头,手插在兜里一下下把玩着U盘的尾巴,朝着学校里头走。
裴砚应该是已经到学校了才对。
萧政拿出裴砚的手机,这才想起他和老教授都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锁屏的情况下只能紧急通话,根本用不了通讯录。
阿这。
萧政没了注意,他小时候是常来,哪都有印象,但有印象的都是玩儿的地方,对那么多的教学楼哪一个是学金融的研究生导师该呆的地方还真不知道。
萧政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学校里转了一会儿。
别的不说,全国有名的综合大学就是大啊,宿舍楼到教学楼骑自行车有的都得快二十分钟。
路上有很多学生,有的是下课往回走的,有的是去上课的,还有没课的翘课的在外头玩儿的。
赵简洲是翘课的,和几个一起翘课的室友在篮球场打球。
十几度的天,他们就穿个背心短裤,竟还能玩儿的大汗淋漓。
赵简洲一个三步上篮,篮球稳稳落进篮筐,笑着哦吼一声,表示对自己牛逼的赞赏。
和几个室友笑骂几句,上一边儿拿水瓶喝了口水,原本是准备补充一下在上场的,忽的在球场歪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老赵!干啥呢?过来呀?!”
赵简洲把水瓶一扔,喊了声:“等会儿啊,我好像看见我老师了。”
“啥?”
室友们没得到解答,因为赵简洲已经跑出了篮球场,站到一个看起来不比他们大多少的青年人身上。
“萧老师?真是你啊萧老师?!”
萧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瞅着这张青春气息爆棚,满是汗水的脸。
“赵简洲?”
“对啊对啊,是我,老师你还记得我啊?”
赵简洲个子和萧政差不多,长的很有辨识度,是网络上有段时间很受欢迎的,黑皮体育生。
赵简洲是萧政辞职那年带的班级,那会赵简洲是高三,长的像校霸但实际上是个学霸,上课总睡觉,一考试却名列前茅,萧政对这孩子印象还真挺深的。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大三了。
“你上的东大啊?学的什么?”
能在这遇见以前的学生,萧政心里有些高兴。
“我学的计算机,老师你是来学校找人吗?你认识我们老师吗?”
萧政确实是认识几个东大的老师的,不过这么些年不来,估计能记得他的老师没几个。
“我帮人送东西,你知道金融的研究生在哪儿上课吗?”
赵简洲身上有汗,刚才打球的会后感觉不到,现在光往这一站,慢悠悠的小凉风一吹,冻得赵简洲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合计一会儿道:“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能帮老师打听打听。”
“你怎么穿这么少?”萧政蹙了蹙眉。
“我有外套,这不是打球呢么,打球时候不冷。”赵简洲憨笑一声,“我去拿外套,老师你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去。”
萧政想说你不是不知道嘛,还没来得及说话,赵简洲一溜烟的跑回了篮球场,衣服一穿包一拿,问他室友,“你们知道金融系的研究生住哪儿吗?”
一个室友一脸懵,“啥?不到啊。”
另一个室友知道点儿,“就在那个楼后边儿那个楼右边儿再往里走那啥楼旁边就是。”
赵简洲:“行,我道儿上再问问。”
“哎,你干啥去啊?不玩儿啦?”
“不玩儿了,有事儿。”赵简洲摆摆手,颠儿颠儿的跑到萧政旁边儿,“走吧老师。”
刚才那个学生指路的说法他听见了点儿,没听明白。
萧政道:“麻烦你了啊。”
赵简洲笑道:“害,这麻烦啥啊。”
萧政笑笑,跟着赵简洲走,赵简洲一边走一边在手机上啪啪打字,还一边儿不断的和萧政搭着话,说些以前的,现在的,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对了老师,你现在干啥呢?”
萧政辞职的时候,赵简洲哪一届还没毕业,当时的事,赵简洲是知道的。
如果是几个月前遇到赵简洲说起以前的事,萧政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虽依旧有些尴尬,但不至于无地自容。
是谁的功劳呢?
裴砚吧。
萧政笑了下,道:“灵活就业,在做私人翻译。”
“哇塞,听起来好高端啊。”赵简洲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在哪了,我朋友告诉我了,不过离这边儿有点远啊。”
“没事。”萧政说:“你有事的话,告诉我地方我自己慢慢走就行。”
赵简洲有点心虚,咳了一声道:“我能有啥事儿啊,我今天没课,闲的不行。”
萧政:“好,那谢谢你了。”
“害,老师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以前可没少给你惹事儿,这么点儿小事,老师要是总这么谢来谢去的我可要没脸了。”
萧政被他逗笑了:“行行行,你以前确实淘啊,三天两头的闹事儿,打架斗殴谈恋爱,是次次有你名儿啊。”
提起以前不懂事的事,赵简洲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道:“老师就别笑话我了。”
赵简洲是个话多的,瞅着曾经自己最佩服的高中老师,不自觉的想起来以前的事,忍不住唏嘘道:“那会儿我年纪小,啥也不懂,后来我想想老师当时那事儿,不就是吴老师为了和你抢位置冤枉你的么。”
萧政愣了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
赵简洲浑然不觉,义愤填膺的道:“我们都知道老师是冤枉的,老师你走了之后,老师你长的本来就好,喜欢你的女学生一大把,你要是真想干点啥,还用得着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像捡垃圾的吗?”
捡垃圾?
萧政被带偏,“我那个时候穿的像捡垃圾的?”
赵简洲惊讶:“老师你不知道吗?我们班里私底下都说,萧老师长的那么好看,却穿的那么破,也不打扮,还嘲笑您衣品来着,后来毕业了我们才知道那是老师为了避嫌才那样穿的。”
萧政确实是为了避嫌故意那样穿的,还是上网买的教师恶心穿搭,不过确实是没想到自己学生私底下会说自己穿的像捡垃圾的。。
想起以前那事的那么点落寞都被冲没了。
当年的事说来很简单,是有人说萧政骚扰女同学。
当时有个女生自己做的证,说萧政性骚扰,真报警还不愿意。
萧政当时和一个姓吴的老师都是市优秀教师的候选人,有奖金进履历,是个不错的奖的。
那会萧政家里刚出事,请完假办完葬礼回来上班时候都有些恍惚,心不在焉的。
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奖,但吴老师很在意,听说吴老师在校长那里无意间听见他们想要把奖给萧政,心里很是不平衡。
萧政家境好,长的好,学习好,方方面面都把他压的死死的,吴老师嫉妒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后来就找了个怕事腼腆,萧政班里家里贫困的小女生,给了钱,让她去说萧政性骚扰。
小姑娘被家里头逼着,答应了。
在学生看来,萧政是个很好的老师,他们问问题的时候,萧老师总是温温柔柔的回答,讲解的简单易懂,帮了他们很多。
因此他们经常会去萧政的办公室,偶尔萧政还会让学生坐在旁边儿给她开点儿小灶。
那个女生也是其中之一。
办公室的监控视频是在萧政工位对面,拍不到他桌子下面。
因此,他在给女孩开小灶的视频里,放在桌子下面拍不到的手,被说成放在女孩腿上,那女生也默认了,弄的萧政百口莫辩。
那会儿父母去世给他带去的打击很大,这件事也一样。
那女生一口咬死萧政性骚扰,校长让她报警作证的时候又哭着不愿意。
那个时候的萧政有些心如死灰,没心思去查真想,也没心思对付吴老师那些手段,便干脆自请辞职了。
他以为学生们会很厌恶他,却没想到在赵简洲这听到了这些话。
萧政笑笑:“叶婉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