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隔日清晨，沈知意醒时只觉自己的头，就像被人拿利斧劈开一般，剧烈的疼痛。
他有些忘了昨夜，只记得自己离开藏魂窟的时候……好像去了一个地方？
可是再醒，他看着眼前房间熟悉的布置，捂着脑袋皱眉想：是谁？
嘎吱——
门被推开了。
墨瑾从外走进来，沈知意的思绪清明，目光一瞬锁定在他的脖颈之上，困惑道：“你的……”
脖子，墨瑾的脖子上头比昨日更多了几圈绷带。
而沈知意，他不开口还好说，一开口，突然觉得自己唇角刺痛，嗓子发干。
抬手去触碰的时候，指尖还摸到唇上一道刚刚结痂的破损。
沈知意：？
墨瑾道：“你昨夜为何不在房间里？”
他手中拿粥，粥碗放下的时候，沈知意也刚瞧试探道：“昨天，是你带我回来的？”
话落，墨瑾顿了一下回：“不是，只是今早正好有弟子巡逻，发现你倒在后山中的一片林子里，我又正好从那边回来。”
所以是顺道，沈知意闻言，凝眉，看似思索了半晌。
但后来，他突然看向粥碗问：“这是早膳？”
墨瑾点头，递上筷子说：“是。”
心里也知道，沈知意信了。
端着碗，沈知意暗中解封识海，将被困了一晚上的临音放出。
在这心魔读取事件经过，不信墨瑾的时候心道：“不会，藏魂窟离那片林子不远。”
所以，如果今早，墨瑾来的时候说他没见过沈知意，那么他话语中的可信程度就会低。
同理，墨瑾一来就询问，甚至是后来，沈知意喝粥的时候还追问，他昨夜为何没在房中。
沈知意喝粥的动作会停顿，但，他不会怀疑墨瑾。
沈知意道：“梦游。”
梦游？墨瑾佯装疑惑的说道：“你还有这种毛病？”
沈知意回：“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话落，他又抬眼，看着墨瑾突然道：“对了，墨公子，你今天早上来是？”
墨瑾勾唇，说道：“哦，这个啊。”他撑手，在脸颊那边轻声道：“商量我们的婚期。”
哦，商量婚期。
沈知意：“噗，咳咳咳。”
什么！商量婚期？？？
平淡的思绪在沈知意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后，他猛的咳嗽，粥米从口中呛出。
脑子里的临音快要爆炸了，一个劲的蹦窜，喊道：“啊啊啊，沈知意！他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我才消失一晚上，你说啊，你说啊！你背着我跟他干了什么？！沈！知！意！”
不知道以为他不是心魔是道侣。
墨瑾伸手，还那样毫不介意的抹去那颗挂在沈肆唇角的米粒。
因为他说的是：“有什么问题吗？沈肆，还是，你想睡了不负责？”
沈知意：！
临音疯了，甩着沈知意的肩膀疯狂摇：“哪一次？哪一次？沈知意他跟你说哪一次？”
难道还有很多次？
沈知意窒息，就差一个白眼过去，墨瑾起身了。
他收了面上笑意，看沈知意不动，他也垂眸，笑了一下后背对着人说：“在莫山，沈肆，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你没有仙骨。”
话落，差点被打击到的沈知意这才回神，他懂了。
墨瑾说：“所以你看似为我解毒，可实际上却是把那难解的花毒逼进我根基深处。”
“从那以后，每月十五，我都会毒发，直到……”他话锋一转问：“你是水灵根吧。”
沈知意起身，没答，将手中之物放置一边后道：“直到我这个水灵根，修为与你持平，然后，利用双修之法为你拔毒。”
可是，天下水灵根有那么多，墨瑾回眸说：“正有此意。”
沈知意道：“拔毒，会损我修为吧？”换一句话说，他想：“我为什么要帮你？”
墨瑾靠近，直逼床边道：“我没有给你选择。”
话落，气氛凝滞，沈知意沉色，下一瞬却又被墨瑾抓起手道：“骗你的，只是，带你在门中记个挂名。”
可他，怎么会害沈知意？
只是从前这话墨瑾不愿认。
如今这话，他说……师尊也不相信了。
罢了，不信就罢，墨瑾推人去洗漱，沈知意走在前头，正思量。
墨瑾这操作，不过该说不说，他也确实有许多东西，暂且不明。
……
主峰正殿。
一大早的，外头晨练的弟子瞧见二人身影，就偏着眼，低声私语。
上头有个代练的师兄，远远的，见是墨瑾来了，于是立马收剑，躬身叫了声：“掌门。”
掌门？
话落，随着临音的惊异，沈知意对墨瑾已经坐上青山派掌门位置的这件事，才总算有了实感。
墨瑾嗯了一声道：“二长老在吗？”
弟子答：“二长老今日辰时初，就已经来到大殿等候掌门。”
沈知意瞧这天，如今已快至巳时。
墨瑾颔首说好。
接着，他转头步入大殿。
沈知意跟上，只是这一跟，以他如今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却听到一旁，晨练快要结束的弟子们讨论，说：“这就是掌门昨日带回来的人？长的真像仙尊啊。”
“不不不。”身旁的同伴小心摇头道：“我看不像，只是眉宇之间，几分神似。”
“哎呀，有几分神似就可以了！可是说真的，我是没见过仙尊，就听说当年他被魔族所害，身死道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
沈知意脚步微顿，余光偏向众位弟子中，一头系红丝，身量偏长，手有护腕的男修身上，听他言：“虽然外头传言都很杂，但我跟你们说呀，那都是假的！不然你们想，依我们青山派的传统，仙尊若不是为妖魔所害，掌门如何能继位？”
话落，不觉中那名弟子便听身后有人问询他道：“那仙尊到底怎么没的？”
那弟子闻此，双手一摊，便是想也不想的回答说：“自然妖魔可恨，变化成掌门的模样，伺机而入了。”
沈知意答：“那仙尊就如此眼瞎，连自己的徒弟和妖魔也傻傻分不清楚？”
唉！尹铃回头，面上带着些被人几度反驳的不悦，张口说道：“谁啊，照你那么说，我们掌门就是个欺师灭祖，道德败坏的恶人……”
人？
沈知意与他打了个照面，只是这一眼，他竟也是从眼前这个胡编乱造的弟子脸上，瞧出三分熟悉。
不过下一瞬，他就当着眼前众弟子说道：“这位师兄，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将话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可外界传闻……”
“传言自然是传言。”身后，大殿中的长老与墨瑾一同走下台阶。
竟也是不知何时来到众人的身后。
而此刻，先前还因为广场上的争论，而围拢看戏的弟子们，就分别朝左右两侧退开，行礼道：“长老，掌门。”
话落，沈知意回身。
见迎面那个仙师，锻月锦袍，长发束冠，耳边挂着长流苏，而五官之中，最为出挑的就可谓是那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眼，看人疏离，自带孤傲。
真难免令人在心中默念：锦华。
这是沈知意的小师弟，现任长老中，唯一一个辈分在掌门之上的师叔。
他道：“你就是掌门这次带来的？”
沈知意闻言，心绪翻涌。
他心底不是滋味，临音还看猩猩般冒出，在他脑中道：“沈知意，你那个尾巴。”
从前一口一个在身后叫着师兄的师弟长大了，再也不是面对沈知意，会扯着他的袖子，告他徒弟黑状的小孩。
墨瑾道：“是。”
锦华闻言，瞧了他一眼后转身道：“进来。”
话落，墨瑾拉住他走。
众目睽睽之下，沈知意没觉身后，那些晨练的弟子面上是如何变化。
只是当三人步入正殿，他瞧见殿中多了个香炉，上头悬挂着画像。
而为首的锦华，在书案旁边取了三根香点燃，敬上。
沈知意知道，锦华没给好脸色。
十年真长啊。
墨瑾变出个蒲团在前，被锦华瞧见，然后那人轻嗤一声道：“掌门还真是看重您这个新宠。”
啊？
沈知意迷茫，从过往的情感中抽离，听墨瑾道：“师叔，这只是固定的流程。”
弟子记名，也须先敬拜祖师，可是锦华就是不乐意。
尤其是掀眼，看沈知意的那一面，他讽刺十足，说：“是啊，人家都是师父领进门，师兄在的时候也来过，只是。”他把另三柱香递到沈知意手上，就继续说道：“掌门打算将这位公子记在哪一位长老门下？”
墨瑾回道：“云离峰。”
话落，锦华神情微变，他道：“呵，云离峰。”
云离峰自沈知意的师祖起就一脉单传，而它到了沈知意那会，也实在不是不想收徒。
只是一个墨瑾，再加上青山派当时，较多的师弟妹。
沈知意这个师兄被搞的头疼，实在没有办法一手一个奶孩子。
所以他说：“修士命长，掌门师兄，我年轻，晚几年收徒，也可以。”
可谁知就是这么一晚，年轻的沈知意死的最早。
他默然，临音恍然大悟道：“沈知意，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如今师兄都未归来，墨瑾，你给他收徒？你问过师兄，他同意了吗？
才十年，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贱人！还有，狐！狸！精！
沈知意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