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后虚浮了把他的后背,花林一个激灵转过身,谢尘舟另一只手里拿了盒温牛奶,他把牛奶递过去,道:“看不了别看了,去旁边把牛奶喝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也没管花林接没接,把东西塞进怀里就往现场去了。
“离这儿最近的政法司马上就到,来的太晚,现场都被人破坏了,你看这脚印,乱七八糟一大堆。”花纤尘指着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语气带上了些懊恼。
“负责这片花园的员工呢?”谢尘舟只是瞄了一眼尸体,随后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按理来说,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不应该是蓝丘的母亲;在此之前,负责这片花园的员工去哪了?”
花纤尘猛地转身,透过后方的玻璃和昨天下午的自己对视,“是个女服务员,好像姓……杜?”
“昨天我看见她因为一小片名贵花田被毁,被那经理训了一番。”
谢尘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绕过现场来到花田旁边,蹲下身子用手指抹了把花土。花土是红色的,他把手指凑近鼻子闻了闻,暂时还没发现土里有什么异样。
“这家酒店的老板——”
“是我。”
谢尘舟话还没说完,江兆雪懒洋洋地朝这边走过来,顺带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谢尘舟挑眉,似是有些意外;不仅是他,花纤尘也一怔。
“你的酒店出了人命,你这个当家的看起来怎么还这么淡定,不怕影响做生意的名声吗?”花纤尘问,商人重利,尤其还是做酒店生意这行,最忌讳各种流言,传着传着就会变成各种稀奇古怪的诡异故事。
江兆雪打了个响指,“怕,怎能不怕,这不指望着二位还我生意清白嘛。”
花纤尘:“……”
这家伙心真够大的。
“负责这片花园的后勤呢?”花纤尘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那个姓杜的女服务员。”
江兆雪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甚至掺杂着几分尴尬,“实不相瞒,我是昨晚才买下这家酒店的,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这才轮到谢尘舟沉默了。
“几位这边请……”
“有劳各位,有劳各位……”
三人齐刷刷转头,原来是昨天那女经理带着政法司的人赶到了现场;花纤尘刚想上前一步亮明身份,却被谢尘舟拦住了。
花纤尘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往那群人的方向望去——只见负责勘察现场的那几人堪堪检查了下尸体,就叫法医将人收进裹尸袋搬走了,最基本的现场拍照取证程序通通没有。
“哎,你们几个——就你们几个!”有个大嗓门冲他们喊了两声,语气态度甚是嚣张将人喊了过来。
“就是你们几个报的案?”大嗓门眉毛一横,冲着他们三个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就询问了起来:“你们和死者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发现的死者?”
“普通关系,早上八点二十。”谢尘舟抢先回答。
大嗓门不轻不重“嘶”了一声,“普通关系是什么关系,仇人朋友家属还是恋人?”
“认识,算不上朋友。”
大嗓门盯着谢尘舟那张脸,半晌又转头看向了花纤尘和江兆雪,“知不知道要保护第一案发现场,你看看你们把现场破坏成什么样子了,这不是给我们徒增工作量吗……”他喋喋不休的说教着,花纤尘有些烦了,这来的真是政法司的人吗?怎么看怎么像一群披着政法司制服的混子。
大嗓门说了一大堆嗓子都快冒烟了,头一撇有看见个不远处蹲在花坛旁边喝牛奶的,登时又冒上一股气,冲着花林嚷道:“还在那喝牛奶那个,对,就是你!无关人员远离现场知不知道!”
花林盯着他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把牛奶盒子捏扁扔进了垃圾桶,站起身来拍拍衣服转头就走。
大嗓门:“……”
“你什么态度!”
“小刘,把他们仨带去做笔录!”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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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纤尘一边漫不经心回答问题一边偷瞄他们办案过程,不能说一丝不苟,只能算漏洞百出,期间鬼知道忍了多少次才按耐住想冲上去把这些混子暴打一顿的冲动。
“行了,这次笔录就做到这儿,没有我们允许不准离开镇子,留个联系方式,随时接受我们的传唤。”负责记录那警员终于专业了点,几下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便把他们放走了。
“等等,基本信息填一下。”那警员又把人叫回来,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心照不宣的依次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陈桦,Alpha。”
“周榭,Alpha”
“薛绛,Alpha。”
警员正记录的笔一顿,抬起头狐疑地问:“你们什么关系啊?”
“不熟。”
“朋友。”
“情敌。”
三人几乎同一时间回道。
花纤尘和谢尘舟僵硬转头,江兆雪摸着鼻子轻咳一声,忽然觉得旁边的玫瑰简直好看极了。
警员:“……”
小警员刷刷刷写完,一挥手让人走了,等他们走的远了些才爆了声粗口来表达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撼:“卧槽,AA恋啊,还是三个,玩的真花……”
“底下的政法司什么时候招进来一群混子,光领工资不干正事,你看看他们那程序,有哪一道是对的!”花纤尘愤愤道。
“蓝丘无故死在酒店,按道理来说蓝家人会提前给政法司的人打招呼才对;只是事与愿违,那几个傻子看起来一点内情都不知道;估计现在,蓝丘的新身份已经做好了,政法司的人就算查,也查不出来什么。”谢尘舟语速极快,但每个字都咬的异常清晰。
这确实是政法司最大的漏洞。
蓝家的人在玫瑰小镇出了事,当地政法司不仅不重视,办案过程甚至称得上是潦草,这种情况无非只有两种——要么是蓝家人提前打了招呼,不必深究蓝丘死因,走个过程罢了;要么蓝家人隐藏了蓝丘原本的身份,甘愿放弃为蓝丘申冤。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太出人意料,蓝丘虽作风不正,但到底是蓝家能叫得出名字的人,蓝澜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兆雪“啧”了一声,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别的,“蓝澜能做上这个位置还是有些本事的,妇人之仁,早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喽——”他伸了个懒腰,眼皮轻轻往下压了压,动作细微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蓝家那群老东西有多封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蓝丘太蠢,这家主之位又怎么会被那群老头拱手送给蓝澜。”
谢尘舟和花纤尘不置可否。
蓝家表面上蓝澜做主,实际暗地里却被那群长老牵制着,只要她有半分的失误都会立刻被那群人抓着辫子轰下家主之位,再找个借口让蓝丘上位背地里帮扶着也不是没可能;蓝丘一死,蓝澜这每日的提心吊胆也少了几分,更何况那些老东西又远在主城,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就算日后知道了又怎样,总归人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让死人上位?
“阿霰?”花纤尘刚踏进酒店门厅,就看见花林半躺在椅子上,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他快步走过去摸了摸花林的脑袋,见没发烧便松了口气。
“你怎么没和爸妈回去,待在这儿干什么?”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打电话,却被花林率先抢下了。
“哥,我先不回去,爸妈已经同意了。”许是受了凉,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睁着的眼睛也发这红,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胡闹!”花纤尘差点急得跺脚,这一嗓子吸引了大厅里不少人的注意,于是他又压了压嗓子,低声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被迫留在这里是案子需要,你又没参与进来跟着瞎掺和什么?”
说着,他猛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拽过谢尘舟,把人带到了花林面前,“你看着谢教官的脸再说一遍你不回基地训练?”
花林眨了眨眼睛,出来几天他把这茬忘了,于是心虚地抬起头和谢尘舟对视了一眼,又飞速避开。
谢尘舟:“……”
“好好待着,别添乱,回去加练。”
花林稍微震惊了一下,于是激动的点头,并再三保证自己绝不添乱。
“哦,对了,你还欠300个俯卧撑没发给我。”谢尘舟敲了敲手机屏幕提醒道。
花林摸了摸鼻子,当着花纤尘的面打开了微信二维码,“教官,我还没你微信;视频今天就发你!”
花纤尘:“……”
so?
谢尘舟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抢先一步开口:“要我把那天训练的监控视频发你吗?”
花纤尘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咬牙切齿道:“要,怎么不要。”
谢尘舟点点头手指飞速在屏幕上划过,没一会儿,花纤尘手机收到声提示音,来自工作邮箱的提示音。
花纤尘:“……”
“不是用邮箱也能发吗!”
江兆雪杵在旁边看戏,顺便拦着路过的服务员要了捧瓜子。
“哎——先别关,我也要加!”
花纤尘一脚便踹了过去,“加你妹!”
江兆雪“嘿嘿”两声,嚣张地晃了下手机,“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加的是你弟;当然,你要是有妹妹推给我,我也不介意。”
花纤尘手指戳着花林的脑袋,语气异常严肃:“除了必要交流以外,不准和他说一句话,听到没?”
“听到了。”花林乖乖回答,让花纤尘这颗脆弱的心灵稍微得到些许安慰,他拍拍花林的脑袋,满脸慈爱,“这才是我的乖弟弟。”
话虽如此,但花纤尘不知道的是,花林给谢尘舟发完视频后,谢尘舟先是对此点评了一番,不亚于做到第150个的时候有些塌腰,核心力量不足,手臂力量还需加强等诸如此类的话;两人从最初聊的正经训练方法逐渐演变成了下来吃午饭、下来吃晚饭等“假装”“不经意间”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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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长,您看这案子……”
“看什么看,我怎么看,站着看坐着看躺着看,招你们进来是干什么吃的!”何牧潦草地扫了眼卷宗,随后抄起卷宗扔到了下属的脸上,这倒霉下属不是别人,正是几个小时前嚣张至极的大嗓门。
大嗓门耷拉着脑袋,先不说这案子案发地在哪,光是这案子本身就已经够古怪的了。受害者被拦腰切成了两截又被人用线封起来,但致命伤偏偏不是这里,而是胸前那道划痕,经法医鉴定,这划痕不是一次性造成的,而是至少被加深了六次;第一次的划痕不致死,但随着每一次伤口加重,受害者便会在巨大的疼痛下头脑意识被迫清醒再晕死,最后一次加重的伤口将整个胸膛漏了出来,凶手将受害者的心脏拿走了;更要命的是,法医未能根据伤口判断作案凶器,堪堪推算出来的又马上被推翻——法医判断最后可能是人的指甲。
大嗓门愁眉苦脸,低声下气解释:“司长,这案子有些离奇,何况还是映月居报的案,所以这案子,咱们查还是不查啊?”
司长倒茶的手一顿,“死者什么身份,联系家属了吗?”
大嗓门点头,“查了,就是个酒店打工的员工,孤儿,并无亲人在世。”
“随意找个借口把案子结了,”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疑惑问道:“映月居?那种地方怎么会报案?”
“是映月居的客人报的案,经理不知情。”
司长不耐烦地摆手,“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滚下去结案,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