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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打算今天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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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烨走后,褚修远才慢悠悠的从厨房走出来,完全一副爬墙跟偷听了很久的样子,他端着熬制好的药,手中的勺子舀起汤药散热,“我很好奇,尚家究竟哪里得罪了你,值得你花心思灭他们全家。”

纪梵狸无辜道:“我待人友善,是真心想要跟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你怎么能诋毁我呢。”

褚修远冷笑:“你明知贩卖阿芙蓉是违法的,还掺和进这摊浑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怕不是早就知道那些蠢货们会望风使舵跟你投资这笔生意。”

“是。”纪梵狸承认的光明磊落。

没想到纪梵狸如此坦白,褚修远手里银勺不自觉的敲响碗沿,惊飞了檐角偷食的雀儿。

“纪叙安,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见多识广。通过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甚至是穿着打扮,跟我待不超过半柱香时间,我便知晓此人性格,但我就纳闷了,我为何看不懂你?”

褚修远吹散药雾,青瓷碗里映出廊下摇曳的碎金:"说你是个好人,你却借着阿芙蓉事件赚得朋满钵满;说你是坏人,阿芙蓉查封却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见纪梵狸不语,褚修远继续道:“你以身入局,主导阿芙蓉从岭北进入瀛洲,不就是想要连带出那些对贩卖阿芙蓉感兴趣的人。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你若真有心包庇,以你背后的势力和手段,这事能发酵闹到大理寺?只是可怜了尚家,以为自己抓到了暴富的商机,却没成想被你当成了抛砖引玉的垫脚石。”

一只蓝蝶忽地停驻在纪梵狸肩头,还未等它飞走,那蓝蝶竟被一股韧劲吸到了纪梵狸的手掌中,肩上只留下翅尖震动的磷粉。

“你真是抬举我。尚家有货源奈何他跟其他观望者一样都胆小怕事,我只是给了他们信心顺便加把火。”

“我做生意,喜独享,得花些时间和心思去处理掉这些来分杯羹的。没有参与的观望者则会因为这把火而生出恐惧,有了这条底线,便无人敢逾越。”

“我没有被找上麻烦只是幸运而已,因为幸运,瀛洲能否卖阿芙蓉,在何处卖,什么时候卖,便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纪梵狸握紧拳头,褚修远皱眉,紧紧盯着他的手,再用力,那只蝴蝶会被捏死。

纪梵狸耸肩:“我看到别人厌恶的表情就容易兴奋。”

真是个疯子。

褚修远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嘴,但他见过染食阿芙蓉的人,那些人如同行尸走肉。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劝道:“纪叙安,我曾游历过岭北,那些染上阿芙蓉的人几乎是穷苦的百姓,约定俗成,但凡有权或有钱的人都不会选择碰这东西。这种容易上瘾的东西,蔓延起来后,岭北朝廷最终也束手无策,最后竟然为了贸易,不顾百姓死活,开始种植和贩卖合法化。你用过曼陀罗,知道那种醉生梦死虚幻的感觉,你会让瀛洲的百姓步入岭北的后路吗?”

实际上,阿芙蓉被纪梵狸垄断了更好,如今解决阿芙蓉入境瀛洲变的简单了,只需纪梵狸一句话的事,他只需要交给朝廷,让朝廷来解决。

不过,他这样的人,不会在意这些浮游的生命吧。

“我是商人而非政客,只要是赚钱的生意,我都可以去做。”纪梵狸看向褚修远,手缓缓打开,那只蓝蝶安然无恙的飞走了。

褚修远摸不透纪梵狸这番话的意思。

纪梵狸嘴角扬起笑:“我不喜欢蝴蝶,但她喜欢啊。”

“我不喜欢做这些事,但她希望我这样做啊。”

“我其实,一直都有乖乖听话。”纪梵狸的眼神越过褚修远,落在了他身后的屋子里。

褚修远被他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若真想对这王老弟好,下次在门口的时候就应该派马车去接他,而不是让管家领着他走半个多时辰。”

“这些年他身体不好,腰膝酸软,我特意为他种的女贞树,如今开花了,走一走正好可以缓解他的症状。”

褚修远企图让纪梵狸认清庾园占地的大小:“我记得你家道路可由两匹三驾四轮马车共同驰野,亦可五顶轿撵并排而行,如此宽敞,偏要用脚走。这小老弟本来就骨质疏松。”

两人之间的气氛妙不可言,纪梵狸道,“我还是很疼他的。”这句话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随你,你死活跟我没有关系,你的事情我也不关心,我在乎的只有姐姐而已,你若不是姐姐的药引子,在你抬着她的棺材找到我时,早就白骨一堆了。”

纪梵狸难得没有顶嘴。

褚修远挑眉,舀药的动作停了下来,递给纪梵狸:“可以取血喂药了。”

天有些暗沉,之前还放着晴,现下已是乌云密布,出庾园还是由管家带路,和来时的不一样,王烨问道:“总管平日里引荐客人也是这么辛苦吗?”

能在庾园做两年且做到总管这个级别的也算是有两把刷子,王烨准备和总管打好关系,日后纪爷再找自己,进这庾园也方便些。

管事恭谨的回答道:“在庾园做事时间并不固定,哪里辛苦。”

管事标准式回复,王烨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出了府,管事将大门关好,自己也退了出来,这一路上也有不少下人跟他们同路。

王烨知道想要从管事嘴里知道些什么不容易,他拦下一个小厮递上一两银子,问道:“小兄弟留步,敢问这么晚你们都出来,纪爷这是有什么吩咐吗?”

小厮将银子摸进怀里,上下打量了王烨一眼,他向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爷喜欢清静。像我们这些下人是没有资格住在庾园的,干完活自然是回家去。”

“刚才一路上和你们主管相谈甚欢,听说你们做事很轻松,王某不才,一直仰望纪爷的治家风范,跟着纪爷多年却什么也没学到,惭愧。”王烨惋惜的摇了摇头。

见眼前人确实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小厮道:“学纪爷做什么?你学他,这不是亏本的买卖?”

王烨虚心请教道:“此话怎讲?”

小厮压低声音道:“这月我共当值十天,领了一个月的月钱,我看您这一身行头,也是非富即贵,但您怎么能和人家纪爷相提并论?纪爷是钱多到撒着玩。”

讲到这里,勾起了小厮的话头,“去年您知道吗?纪爷在松湖撒了上万粒包裹着鱼食的银子,小人有幸还端过装鱼食银子的盘子。”

撒银引鱼为了博美人一笑的事情王烨知道。当年为了博得皇妃一笑,纪梵狸献策给那九五之尊。

包裹着鱼食的银子沉入湖底,不仅引得鱼争食也引得不少的人争先恐后的跳入湖里抢银子,那滑稽样引得皇妃红颜一笑。

“纪爷府上都是这般当差的?”

“差不多吧,虽是这样但也得认真做事,因为根本没办法贿赂管事,府上十多位管事每日都轮换盯着,每日是哪位管事当值都是纪爷看心情抽签抽出来的,随后是樊爷来家里通知,稍有差池就结算月钱卷铺盖走人,你说,不好好干,申都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差事?”

确实轻松,一个下人做了十天活领了一个月的月钱,王烨只得暗叹纪梵狸败家子。

王烨还想要问什么,那小厮像是看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向他摆手走了。

王烨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大致了解了一些,他也不再追问,坐上马车往家中赶去。

申都最近闹了人命,尸体被随意丢在了王府门口,官差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全城戒备森严。听说那人死相极其惨重,面目全非,还没了舌头。

一个月前,纪梵狸突然召集聚会堂散落在各地的掌柜来相聚,十几位仅仅只来了寥寥数人。最近官府严查入城出城,最近的快马加鞭赶来也需要一个月之久,倘若不予放行,甚至有可能还会被遣返。

王烨正想着事,旁边有马车停下的声音。

“烨兄。”

王烨掀开了窗帷,看见纪梵狸的马车和他并排停着。

纪梵狸问道:“出来陪夫人和令媛玩?”

王烨正想行礼,突然发现自己是在车上,遂作罢,想起自己的妻女,心中一暖道:“拙荆和小女对衣服首饰喜爱的紧,让纪爷见笑了,您......怎么在这?”

“我碰巧来取前几日定的货,嘶,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整个申都都知道纪梵狸爱买女人的衣服和饰品,王烨对纪梵狸偶遇的这个说法并不起疑心。

今日皇上秘密招他入宫,王烨的压力也很大,近段时间寝食难安,他含糊道:“谢纪爷关心。”

“二老身体不好今天还都出了趟远门去礼佛寺烧香,他们不是都年纪大了吗?即便突然死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纪梵狸脸上情绪不明,“你需要尽快回家看看吗?”

纪梵狸放下帷裳,车后跟着的小厮熟练的进入了千品坊,马车却扬长而去。

听他这么说,王烨脸色突变,咒骂了一句:“该死。”

几年前,年迈的父母染疾。王烨极其孝顺,重金寻找名医未果。机缘巧合之下,他找到了一位褚修远神医,褚修远,字长渊,这神医王烨派人查过,是安南人。与此同时,他结识了同去找神医看病的纪梵狸。

两人相谈颇为投机,纪梵狸说他在生意上很有天赋,王烨半信半疑,决定先跟着纪梵狸看看,毕竟这世上,钱是生活的基础。如今的成就和地位,也是靠纪梵狸这位贵人的提携。

他派人去催了催妻女,接上二人,马车飞奔而去。

妻子看他眸色沉沉,脸色极其不好,关怀道:“相公,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烨并没有回她,难不成是自己态度模棱两可,宫里的那位已经开始要对自己的爹娘下手了?这些事情,家里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马车行驶到王府,停在了门口,纪梵狸掀开窗帏远远的看了一眼:“真好,可以过这么多年舒服日子。”

道路的尽头,另一辆马车行驶而来,一对年迈的夫妇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身后一贵气小公子满脸不情不愿的跟着下了马车。

纪梵狸也一同下了马车,朝那对夫妇客气道:“这位是王太老爷吧,还记得晚辈吗?“

王老爷子认出了之前在礼佛寺帮忙的纪梵狸,他努力回想着两人是否在之前就见过,却没有一点印象,“兴许是上了年纪吧,这记性也变差了,我怎么不记得从前见过……?”

“您再仔细看看,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和小时候相比,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吧。”

王老爷子拔了把胡须,努力回想着,如果从前见过,他应该会记得起来啊。

谁料,纪梵狸突然笑了:“您当然不记得了,今天在礼佛寺是初次见面。“

“我可以进府坐坐吗?晚辈带了上好的茶。”

注:

1.女贞树:女贞为木犀科女贞属常绿灌木或乔木,高可达25米,其叶和果实都有药用价值。

3.白银汇率,大家可以按照1两白银折合¥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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