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从早到晚，过的时候觉得很慢。

某一天突然回首，又觉得时光如驹，往日种种如弹指一瞬。

还有半个月，今年竟然就要结束了……

方晓生看着窗外的飘雪有些恍惚，强而快的学习节奏他已经适应，虽然偶尔会有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都有及时进行自我调节。

学习，学习，学习……

他来到京华，生活大都围绕这两个字而开展。

除了成绩，好像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看到班里一些同学在课余时间为了元旦联欢会积极地准备节目，时而羡慕他们的热情，时而庆幸自己的清闲。

静静地欣赏大家的才艺，其实是一种享受。

陆雪宁和一些同学在设计板报，高鹏号召人一起演小品，文艺委员余知雪带领排演舞蹈……

据说联欢会会在大礼堂举办，除了高三的学生，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会参加。

以前的元旦，都是在班里举行，大家把桌子围起来，一起吃吃零食、做做游戏，热闹的氛围，简单的快乐。

大地方、大学校，果然不一样呢。

方晓生有点期待。

据说到时候有很大的舞台，会呈现经过筛选的精彩节目；

主持人是高二的学长和学姐，他们会穿华丽的礼服；

还会有评委老师为节目打分，颁发不同的荣誉奖项，只要是上台了，都有奖可以拿……

对方晓生来说，这将是他十几年岁月里见过的最大的场面。

方晓生忍不住勾起嘴角，加快了做卷子的速度。

心情愉悦时，他学习的欲望会更加强烈。

早点完成今天的内容，就有时间规划明天，就能思考更多的事情、做更多的事。

笔尖唰唰地游走，演草纸早已满满当当……

方晓生心满意足地合上笔帽，突然想看看板报的进展，一回头，熟悉的脸赫赫然映入眼帘。

陆雪宁坐在他的后面，双手托腮，闭着眼睛正在休息。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安静得像个精致的娃娃。

方晓生不想打扰她休息，看到教室后黑板的元旦板报已经完成了大半。

大致的框架轮廓已出，对称美□□用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看看板报，再看看主导画板报的人，眼里溢出止不住的赞许和欣赏。

小陆这是画累了。

细看她的脸颊上有花花绿绿的粉末，应该是沾到了手上的粉笔灰。

还是只小花猫娃娃。

“唔——”陆雪宁猛得向下坠了一下，仓惶惊醒，慌里慌张地喊道：“那谁！放学别走！”

那谁？哪谁？

方晓生莞尔，睡迷糊的小陆同学，有点，可爱。

“对！方晓生！”陆雪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考着想要说的话：“嗯……你写完作业了吧？刚才看你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一心一意的，就没打扰你……”

“那啥，我们想组个诗歌朗诵，你来吗？是个初步定的是，舒婷的《致大海》。你来的话，大家会很开心的！”陆雪宁渐渐清醒，目光澄澈，认真地向方晓生发出邀请。

“……”方晓生整个人的呼吸变轻了，他在消化听到的信息。

诗歌朗诵，《致大海》，他？

他可以吗？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活动邀请。

“我没有朗诵的经验……”方晓生不敢直视陆雪宁的真挚，看看黑板报，看看教室的地，最后看向窗外枝头挂着的雪，白白净净的一层，像树木的银色棉衣。

朗诵啊，他害怕搞砸，为了不让大家失望，直接拒绝了吧：

“还是……”

“没事！我也没有经验！蔡佳佳有！我们听她的，包入选的！”陆雪宁激动得像是在进行庆功宴，甚至揪起方晓生的袖子，摇晃了好几下。

方晓生想要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复杂的情绪却汹涌着不愿平息。

星星，不是应该挂在天上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想参加？还是不想参加？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期待的吧？

想要和大家一起，建立关系、创造回忆、赢得荣誉……

没错，他不仅不擅长拒绝，还不擅长争取。

这一刻，陆雪宁眼中的期盼将他心中的渴望唤醒。

他想改变、尝试，想变得不一样些。

他不想辜负大家对他的期许。

到嘴边的“算了吧”，被咽回了肚子里。

“好。我试试。”方晓生眼神不再飘忽不定，同样直勾勾地注视陆雪宁，一字一句地认真回复。

“好耶！我就说你会答应，蔡佳佳还担心你不来！得你相助，我们事半功倍！”陆雪宁陷入了傻乐状态。

方晓生跟着微笑，笑而不语，默默递上几张纸巾。

“嗯？怎么了？小方同志，你给我纸张干什么？难不成在说我智障？？？”陆雪宁直接站了起来，鼓起腮帮子俯视方晓生。

“哈哈。不是，没有。”方晓生被陆雪宁逗笑了，想憋都憋不住。

纸张，智障。

这也能联想到一起吗？

她的思维，真的好有趣啊。

“你脸上，有粉笔灰，给你纸，擦一下。不是说，智障！”为了防止陆雪宁误会自己骂她，方晓生立马解释。

“噢噢噢！这样啊！我还以为，好学生骂人了！”陆雪宁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纸在脸上擦了一把，及时道谢：“谢谢你的纸！你真是一个好人！”

高处的积雪被抖落清理，光秃秃的枝干重新暴露在环境中。

没有“雪衣”的加持，树木迎风而立，颇有大侠的风范，不惧寒冬，不惧冷风。

树木独立于楼前，看起来有些萧瑟、单薄。

方晓生驻足，仰头，夸赞：树，勇敢的树……

距离审节目还有一周，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地准备。

要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挤出时间来。

中午放学抽十分钟，晚上放学抽十分钟，排演时间根据具体情况增加或减少。

四人朗诵，两男两女，方晓生，余江，陆雪宁，蔡佳佳。

陆雪宁表示有些压力山大。

好像其他三个人都是学霸，就她一个学酥，一碰就碎。

这合理吗？

陆雪宁不语，看着一句句诗，只是一个劲地埋头硬背：

致大海——

大海的日出

引起多少英雄由衷的赞叹

大海的夕阳

招惹多少诗人温柔的怀想

多少支在峭壁上唱出的歌曲

还由海风日夜

日夜地呢喃

多少行在沙滩上留下的足迹

多少次向天边扬起的风帆

都被海涛秘密

秘密地埋葬

有过咒骂，有过悲伤

有过赞美，有过荣光

大海——变幻的生活

生活——汹涌的海洋

哪儿是儿时挖掘的穴

哪里有初恋并肩的踪影

呵，大海

就算你的波涛

能把记忆涤平

还有些贝壳

撒在山坡上

如夏夜的星

也许漩涡眨着危险的眼

也许暴风张开贪婪的口

呵，生活

固然你已断送

无数纯洁的梦

也还有些勇敢的人

如暴风雨中

疾飞的海燕

傍晚的海岸夜一样冷静

冷夜的山岩死一般严峻

从海岸的山岩

多么寂寞我的影

从黄昏到夜阑

多么骄傲我的心

“自由的元素”呵

任你是佯装的咆哮

任你是虚伪的平静

任你掠走过去的一切

一切的过去——

这个世界

有沉沦的痛苦

也有苏醒的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