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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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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春寒料峭的时节。

程节因为换季生病周中请了一天假,第三天凌晨返校。

他们班保管教室钥匙的同学有一套准时的开门时刻表,程节看了时间,现在还太早。他本想先向门卫大叔借钥匙,开了门再还,但奈何这周都有例行检修,导致门卫室的钥匙已被借走。

门是开不了了,但来都来了。他礼貌地谢绝了门卫大叔想短暂收留他的好意,边往教学楼走边物色新的地点。

他不挑地方,但如果就这么显眼地在如今这个温度站在外面,还是挺冷的。

至少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他想。于是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余光一落,选了处楼梯转角旁的隐蔽小角落猫身进去。

小角落空间不大,往前是拱圆形落地玻璃窗,背后一靠是墙。

程节准备拆开手上一直拎着的袋装吐司,但包装上的锯齿切割得着实很烂,他废了一番功夫才撕开。

天光不盛,他蹲着的高度也足够仰看,窗上覆盖着一层薄灰,前几天似乎也飘过小雨,于是他先咬了一口吐司,之后就这么微妙地研究起眼前痕迹的走向。

“从这能看到湖心亭。”

还没研究明白什么,寂静之中就炸响一道熟悉的声音,程节惊得扭头望过去。

他觉得那时候的天光好像陡然喧如白昼,而他被突现的高浓度冰块砸得晕头转向,倏得一下跳进沉酣的甜酒里。哪里是白天哦,分明是因为她在。

言着离他有点距离,和他同样的姿势也格外挺拔好看,她左手撑着脸,右手握着一瓶贴有标签的牛奶,时不时就着吸管若有所思地咂摸两口。

看样子并不喜欢,程节敛了视线默默补充。

言着刚刚所说的湖心亭隔着几栋复合楼和紫藤花架,平常需要七扭八拐绕过去才能看到。此刻隐隐能窥见一二,大概得益于设计的精巧,程节想象了一下将所有的建筑物理压扁,再这这那那地旋转对齐,最后瞄准着找到了一条看到湖心亭宝顶的最佳路径。

他从前不太在意这些,日常也往往是固定的几个点,连成线也难罗成层叠的网,更不用提需要费点心思才能发现的景色。

他心里忽得染上莫名的隐晦情绪,要怪就怪周遭太过安静,更显得他和言着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是以他才会如此多愁善感。

等到后来人声渐起,他们又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各自消失在两边。

-

身上压着的力道消失了大半,程节眨眨眼回神,眼巴巴地望着抽身离开的言着。

冰块在夏季的温度里储备不佳,覆在杯壁的水珠顺着流下,程节敛了眉眼适时递上纸巾。

一见他委委屈屈的模样,言着想笑又忍了下来,绷了绷嘴角道谢着伸手接过,仔仔细细擦手的时候又不自觉翘起来。

程节从刚才开始就凝望路边的杂草灵魂出窍,风吹得它晃晃,他的心也晃晃。最后踌躇良久,才开口问她还记不记得。

言着被问得一愣,程节起先还吞吞吐吐地比划几下,后来见她似乎实在是困惑,抿了抿唇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不沮丧是假的,但细究起缘由又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于是他边唾弃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边觉得他现在应该变成那棵草,再找个地缝往里一跳。

早知道不嘴快问了,他几乎想要扯张纸然后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期期艾艾抹眼泪。

大约是他奇怪的悲伤情绪真的影响到言着了,言着笑得特别无奈,上手捏住程节的脸,一字一顿,语气认真:“我记得。”

话音刚落,程节的脸色就空了一瞬,当即愣怔地抬眼望过来。

言着还颇为肯定地点点头:“我记得啊,当时你缩在角落里像小鹌鹑。”

听完这话的程节脸色着实精彩,而言着手上力道不停,他被揉圆搓扁时只能心虚地嗯嗯哦哦几回,最后欲言又止了半天,小声嘟囔道:“唔,也没有特别像鹌鹑吧。”

言着煞有介事地松开手思考几秒:“一点点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手握冰饮的原因,言着的手偏冷,先前被捏时就已经惊了一刻,而现在明明她的手早就离开,他却仍然感觉留存了一部分,所以接触的那一小块地方才会泛起密密麻麻的战栗。

他的手无意识靠上脸颊,放空的视线一落,瞥见言着搭在长椅上的手。

离他不过两拳的距离,程节缓慢地垂手,再缓慢地将手贴着长椅爬行到言着手边。

距离转眼缩到大约一指,稍微勾勾手就能碰到。他在言着看不见的地方压不住唇角,越盯越觉得这两只手并排十分适配。

也许是人本贪心,他后来又不满足,于是前后左右来回腾挪手指纠结。

他不止一次地想,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旁边的言着对此一无所觉,她仿佛也被程节拉回从前的那段记忆里。

“那条能看到湖心亭的路不是我发现的,”言着解释,“当时社团的他们喜欢研究,打赌谁能发现看到湖心亭的最远距离,赌注是一套绝版书。”

“你赢了吗?”程节问。

言着耸耸肩,略显遗憾道:“没有,有人动用了一点科技手段,从活动室里升了辆航拍无人机到学校的最边界。”

“太耍赖了。”程节认真点评。

言着连嗯两声以表赞同:“所以年末下了一周大雪的时候,罚他包了赏雪的花销,顺便享受了一回大王待遇。”

程节似乎能通过她只言片语的描述就身临其境,眉眼弯了弯又只是笑,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静默地缩回了手。

他记得那场雪。

那场雪落了停,停了落,最后持续了整整一周,久到他晚自习坐在窗边随心一看都白茫茫一片。积雪不化,行路更难,好在那天放学雪终于长久地停了,而他只是多花了点时间。

身侧忽然投下一道不明显的阴影,紧接着肩膀上多了些重量,程节意识到什么,侧头看向言着,才发现她在刚刚自己思绪乱飞时悄悄往他这边挪了点距离,随后极为自然地倚着他。

她没看他,但程节就是知道她过去、现在或者未来都曾注视过他。

构建部分程节的矜傲气从四肢百骸里跳出来,叫嚣着让他摊开手掌,如此期待地等候一个约定。

言着余光之中瞥到什么,视线很快地从路灯处回落了一瞬,又极为迅速地重新盯回路灯,手上也没闲着。

看起来动作力度不小,但手真正搭上时却格外轻巧。

程节一眨不眨地目睹全程,嘴角的弧度一寸一寸攀升,到最后几乎压抑不住。

紧接着他看到言着握住他的手小幅度拉了几下,她另一只手遥遥指向天边的月,程节便也顺着指向望去。

虽然看了半天也不得其法,他只好又将目光移回言着身上。

“这个路灯好像月亮的托盘,”言着眉眼一展,“你知道吗,衡岚有一处天文台,在整个校园最高的地方。从那里看星星,像待在宇宙的缝隙里。”

她顿了一下,解释道:“严格来说,也不算。某些时刻感觉星星近得离谱,无论危楼几尺易可摘星。有的时候又远得不近人情,即便技术更迭,在机械介质中也难窥见。有流星的时候则像流动的丝绸,整个绕在我的手间……”

言着描述完又笑,眼睛亮晶晶地和程节对视:“是不是太自大了?”

程节回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其上轻微摩挲了两下:“不会。”

如果可以,他愿意整个世界都落在她的手心,更遑论这小小一轮星空。

只是他现在更想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从言着这得知是另一种感觉,他其实很后来才知道有些社团会按时令策划活动,天文台也是偶然从校园的小报上知道的。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他像旅客,飘飘荡荡地从她的世界路过。

他过往种种偶然的停留在某一刹那变成错觉,翻腾的慌乱从胃部一直往上浮,最后卡住他的喉咙。

“有许愿吗?”程节压抑住酸涩的情绪问她。

言着思索半晌,很诚恳地摇头:“当时没有什么愿望,之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吧,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有了。”

程节垂眼笑笑说好:“一言为定。”

就这么又待了半晌,程节握着她的手没松开,她也默许了没抽走。

掌心的温度交织,最后趋于一致。言着先起身,顺着力道程节也就势站起来,言着又轻轻扯了一下,程节不设防地被拉得更近。

她凝着他的眉眼不放,他也望她,山高水长似乎在一念之间,言着紧接着又稍微歪头凑上来。

转瞬几个呼吸,眼见她越来越近,近到他能看清他在她眸中映照的倒影,静默的,普通的,杳杳无期的。言着似乎要亲他,也许她带来的痕迹会比留影更久一点。

他的心跳说不了谎,砰砰的声音下一秒就要突破阈值,程节想通过快速眨眼缓解紧张,但收效甚微,后来索性先闭眼,反正他一直很擅长等待。

他听见言着很轻很促狭地笑了一声,还没等他有反应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睫毛。

程节预想了很多结果,但唯独没预料到是现在这样。

无意识被带到的肌肤战栗,眼皮也毫无章法地乱颤,他几乎想立刻睁开看看言着此时的表情。

但思及的下一秒她的手就离开了。

程节睁开眼,半弯腰抱住她,脑袋磕在她肩上,一动不动。

言着凑到程节耳边,声音轻飘飘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记得是因为当时你的包上挂了个小熊挂件,小熊表情丧丧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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