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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金针渡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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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将侯府灵堂的琉璃瓦染成血色,檐角铜铃撞碎最后一缕暮光。沈昭指尖的银针在青砖地上轻划,针尾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惊起供桌白玉净瓶中半枯的曼陀罗花。三日前暴毙的镇北侯躺在楠木棺中,七窍渗出的黑血顺着裹尸布蜿蜒而下,在龙涎香的气味中凝成如蛛网般的暗纹。

"沈姑娘,好狠的心。"裴府大管家枯瘦的手掌拦住她的去路,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仿佛诉说着无声的责备,"侯爷生前最重体面,你如今做这等腌臜事,岂不是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体面?"沈昭冷笑一声,广袖翻飞,一把扫落案上三只青瓷香炉。香炉在青砖地上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停在大管家脚边。她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供桌边缘,眼神凌厉如刀:"体面?你也知道体面?那三刻钟前,本姑娘亲眼见着太医令大人往侯爷心口扎了七根透骨钉的时候,他怎么不想想体面?"

大管家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檀木供桌在沈昭掌下发出细微的呻吟,纹路间竟渗出粘稠的黑液。黑液沿着桌边滴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太医令绣着金线的蟒纹袍角上。太医令脸色骤变,想要拂去黑液,却发现它已在青砖上蚀出细小气泡,发出"嘶嘶"的声响。

"三刻钟前,本姑娘亲眼见着太医令大人往侯爷心口扎了七根透骨钉——钉尾还系着西域幻蝶的鳞粉。"沈昭声音冰冷如霜,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她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太医令松弛的脖颈,冰凉触感让老者喉结滚动,差点忍不住呼出声来。

供桌后,檀香木龛里镇北侯的鎏金面具在烛光下闪着诡异光芒。他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世间的虚伪和愚昧。龙涎香的气味突然浓烈如实质,从龛内喷薄而出,呛得众人踉跄后退。

大管家脸色惨白,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他惊恐地望着沈昭,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而沈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供桌下的地砖突然松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沈昭眼中寒光闪过,广袖中三根金针如流星般射出,呈品字形精准钉入侯爷的天枢穴。暗红血珠顺着针尾金铃缓缓滴落,叮咚作响,在香炉腾起的烟雾中勾勒出一道道诡谲的符咒。整个灵堂内,气氛瞬间凝固。

"你……你做了什么?"大管家惊恐地尖叫起来。

沈昭冷笑一声:"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话音未落,梁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她眼神一凛,染血的指尖骤然刺向自己左眼。

血珠飞溅在太医令惊骇的面容上,沈昭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本姑娘若是不验,明日贵妃娘娘的凤体就要烂在龙榻上——就像侯爷这样。"

太医令脸色骤变,瞪大眼睛望着沈昭,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沈昭的眼神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和谎言。供桌后的檀香木龛里,镇北侯的鎏金面具在烛光下闪着诡异光芒,嘴角微微抽搐,像在无声地嘲笑着太医令的愚昧和无知。

沈昭话音刚落,一道玄色锦袍破窗而入。裴砚指尖寒芒截住她染血的手指,男人掌心温度灼得她腕骨生疼。他蒙眼白绫扫过她红肿的眼尾和昨夜被蛊虫啃噬的溃烂伤口:"沈姑娘这伤,倒是比西域曼陀罗还要艳丽几分。"

沈昭嗅到他袖间沉水香混着血腥气——那是她今晨亲手给蛊虫喂的药。剧痛在颅内炸开的瞬间,她踉跄着扶住棺椁。左眼视线被黑雾吞噬前,她看见裴砚心口浮现的蛊虫纹路正顺着血脉游向帝王心尖,而玄凌帝手中残玉接触她血液时,竟发烫如烙铁。

"住手!"绣春刀鞘砸在供桌上发出的轰鸣声中,灵牌应声而裂。沈昭在剧痛中扯开衣襟,任由夜风吹散满头青丝,露出锁骨处暗红的族徽印记:"取密信需活人血浇灌三日,不如请陛下割块心头肉?"

龙涎香突然剧烈翻涌,裴砚染血的指尖点上她眉心,冰凉触感激得她想起昨夜蛊虫破体而出的剧痛:"陛下,沈姑娘的命,臣来取。"

电光火石间,沈昭左眼黑雾翻涌。她看见密信上根本不是南疆文字,而是用沈家族徽暗纹编织的婚书,落款赫然是生母的名字。二十年未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剑柄上的雕纹与侯爷尸身心口疤痕严丝合缝,而玄凌帝手中残玉接触她血液时,竟发烫如烙铁。

"原来如此。"她染血的指尖抚上裴砚心口,血蛊顺着相触的肌肤疯狂游走,在两人之间织成赤色蛛网,"大人用二十年阳寿温养的蛊王,可不是为了今日破局的。"剧痛中反手握住他腕间青筋,"那就劳烦裴大人,把欠沈家的债...连本带利还回来。"

地上的黑液越聚越多,竟化作一条黑蛇盘旋而上,缠住沈昭纤细的脚踝。她却毫不畏惧,指尖轻抚黑蛇冰冷的鳞片:"裴大人可知,侯爷心口的七根透骨钉,正是沈家祖传的'通冥针'?"

玄凌帝眼神一凛,手中残玉突然剧烈震颤。沈老夫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昭儿,回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与颤抖,"你父亲临终前曾言,沈家的通冥针绝不可用于活人!"

沈昭冷笑一声,左眼的黑雾越发浓重:"晚了。"她抽出刺入侯爷天枢穴的三根金针,针尖赫然闪着幽蓝光芒,"蛊虫已经认主,今夜子时一到,就是我与裴大人的血蛊成婚之时。"

裴砚目光深沉,望着沈昭左眼中翻涌的黑雾:"沈姑娘,你可知你左眼中的'鬼阴',正是北境蛊王'夜游'的标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若真与蛊王成婚,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沈昭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裴大人,你以为我还有回头路吗?"她的左眼黑雾翻涌,声音却异常平静,"二十年前,是谁在雪夜里给沈家满门种下蛊虫?又是谁在十年前的大火中,偷走了沈家祖传的通冥针?"

玄凌帝的脸色微变,手中残玉突然迸出一道金光。那金光闪过沈昭左眼,黑雾竟然被暂时驱散。她错愕地看着玄凌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沈昭,你母亲的婚书,从未送到过沈家。"玄凌帝的声音低沉而沧桑,"当年在北境雪原,你母亲为救我而死,临终前将这半块玉佩交给了我——这是北境蛊族的圣物'夜游玉',能够控制蛊王。"

沈昭眼中的黑雾更加剧烈地翻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尖染上鲜血:"既然如此,那么今夜子时,请陛下亲自来验证,究竟是夜游玉控制了蛊王,还是蛊王吞噬了夜游玉。"

她转身向灵堂外走去,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一个血红色的脚印。裴砚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姑娘,你还记得十年前梅林一战吗?"

沈昭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记得。那一战,我父亲为救你而死,而你却将通冥针刺入了他的心口——正是今日太医令刺入侯爷心口的同一个位置。"

夜风拂过,吹散了灵堂内的龙涎香气。沈昭抬头望向月色,左眼的黑雾与月光交织,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子时到,万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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