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收成员没想到暴君一来,竟将百姓都震慑住了。他们开始慌了。
要知道,眼下,他们还能安然无恙站着,就是靠着和大家同一条心。要失了民心,今日他们必死无疑。
大丰收另一成员接着拱火:“百姓们,大丰收才能保障大家安居乐业。你们难道要信暴君吗,他连父母兄弟都能残害,你们信他,迟早走投无路!”
站在离陛下最近的一人说:“凭什么信你?”
又有一个角落出声:“可咱们眼下就过得挺好的呀。”
大丰收成员面面相觑,更慌了。他们怎么忘了,这是京都城,还是天子脚下,这里的百姓过得能不好吗?他们真是问错人了呀。
元香喜不自禁,没想到众百姓这么给陛下面子。这样一来,就能避免大动干戈。陛下将太后接回宫,再和大丰收成员协商,只要他们从此不与朝廷作对,就放他们一次。
事情解决!
玄旺心里也得意,不过脸上装着属于禁卫军统领的威严,他时刻注意着陛下,看陛下反应行事。
跟随陛下数年,玄旺还是了解陛下的。这些百姓背着陛下说陛下不是,当着陛下,又说支持陛下的话,陛下信才怪了。
别说陛下,她都不信。
恐怕陛下一走,陛下残害老百姓,老百姓支持大丰收起义的言论便会满天飞,到那时又岂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陛下是必定要再做些什么的。
莫骄目光温柔,带着些许哀痛望着高太后:“母妃,在母妃心里,朕真是如此糟糕吗?”
高太后强忍着打颤的牙关,心里的恨终究冲过了恐惧,厉声道:“你当然!哀家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落到这步田地!”
莫骄凄楚一笑:“朕小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朕比较傻,身子又弱,才遭母妃不喜。朕就想,朕要是像三皇子一样聪慧,多吃点药,身子好了,是不是母妃就能喜欢朕了?于是,朕努力的按照母妃的要求,日以继夜读书习武,母妃不让朕睡觉,朕就不睡,母妃责打朕,朕也只当母妃是为朕着想,母妃让朕尝试吃各种药,朕就一日三顿将药当饭吃。可朕真的尽力了。”
飞快凝聚的小珍珠从陛下眸中滚落了一颗又一颗:“是朕无用,朕懦弱胆小,朕求母妃,让朕出宫当个百姓,朕不当太子了,可母妃就是不肯。母妃将朕关了起来,那个屋子真的很黑,母妃知道朕有多害怕吗?朕没办法,又求母妃,求母妃放过朕,朕保证会做一个好太子,当个好陛下,可母妃仍旧关了朕半年。”
陛下哭到呕吐,元香和苦连一人一边劝慰着,陛下仍旧泪眼模糊道:“这半年,朕在小黑屋反省,为了得到母妃的认同,为了不再关小黑屋,朕出来后,比往日更勤奋,更努力。朕终于看到了母妃的笑脸,朕还以为母妃为了朕,其实不然,母妃怀了皇弟。朕终于才知道,原来朕和皇弟只是母妃夺权的工具。工具只有有用和无用,无用的朕只能被母妃弃之。”
高太后听到这话,面目更狰狞,厉声吼:“是以你杀了哀家的小皇子!你可真该死!”高太后头一转,激动和大家说,“不止哀家的小皇子遭他毒手,先皇也是他杀的,还有三皇子也是被他淹死!他心胸狭隘,自私自利,残暴不仁,如何配做大越的君王!哀家作为他的母后,哀家更作为大越的圣母太后,绝不能看着大越毁在暴君手里,今日哀家恳请各位好汉为民斩妖邪!”
百姓中响起一阵喁喁细语。
百姓们没想到他们的骄皇陛下竟也有如此艰难的时候。有不少了解前几年朝廷政变的百姓就想到了当年的傀儡太子。
难怪一夕之间傀儡太子会变成疯子暴君,原来是受的刺激过大。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连亲爹娘都害吧?
元香目光复杂瞅着陛下,正当她也以为陛下要承认弑父囚母之事时,陛下满脸震惊讶然悲痛,哭诉:
“母妃何故要冤枉朕?母妃就是不待见朕,又何苦非要朕的命不可?”
百姓们懵了,元香同样很懵。
怎么,难道陛下没有因痛恨爹娘而实施报复。都是误会?
元香如释重负,她就说嘛,这家伙看着也不像是那心狠手辣的。穷凶极恶的人她看得多了,可不是这小样。
要他是,那得装得多像。头牌戏子都没这功力吧。
就连大丰收义士都觉得这事恐怕是个误会,唯独高太后狰狞着脸叫道:“你胡说,这就是事实!哀家若冤枉你一点,就让天神降罚,劈死哀家!”
“朕无非是听了朝臣之言,阻了母妃垂帘听政的意图,母妃不戴王冠,照样是大越最尊贵的女人啊。母妃又何苦要与朕争抢?朕若能给,您是朕的母妃,朕当然愿意,只是朕不能罢了。”
高太后当年要控制陛下,揽权之事,在民间也早沸沸扬扬,尤其京都城。陛下这话一出,百姓们就都听明白了。
瞧吧,高太后被囚,果不其然就是这么个原因。眼下破案了!
高太后徒劳解释:“不是这样的!”
但不是这样,又能是怎样呢?高太后气得七窍生烟,嘴里只不断重复着:“是他杀了小皇子,是他杀了三皇子,是他杀了先皇!你们信哀家,真是他杀的!”
莫骄没有解释,他深知有些事越解释,越叫人找出破绽。
高太后没见他说话,笑起来:“刚才话不是很多嘛,怎么这会儿不说了?你也知道是事实吧,你无从解释吧,哈哈!”
元香看陛下,就见陛下满面披泪,双目通红,瞧着他母妃的眼神是要多伤痛就有多伤痛。
这可是亲娘啊。
元香只见过不孝子对亲娘呼来喝去,头一回见到当娘的对儿子是这个态度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世上,恐怕也就她高太后狠心至此了。
可怜的陛下。亲娘对自己恶语相向,还要杀自己,他怎么接受得了。
难怪她进宫至今,从没见他去瞧过高太后,甚至是从未提及。
元香将人往身后一拨,特意举着刀鞘挡住陛下视线,才目视高太后:“太后娘娘说陛下杀了三皇子,杀了小皇子,还杀了先皇,太后娘娘倒是说说当年病弱缠身手无缚鸡之力,还小小年纪的傀儡太子,是如何动的手?怎么动的手?”
高太后不知呀。
这事是陛下亲口告诉她的,要不是他说起,她想都不敢想。
虽不敢想,但高太后确信陛下说的是实话。毕竟该死的都死了,唯独陛下还好好的。
这毕竟是事实啊!
尤其这些年,高太后回想了很多事,她发现几乎件件都与陛下有关,陛下又亲口承认,更不谋而合。
高太后凶狠说:“是他亲口告诉哀家的!”
嗯?元香好奇看陛下,表情问:“怎么回事?”
莫骄轻声解释:“朕当时不想活了。”
别人不懂这话,元香懂啊。
为了给小青梅殉情,这家伙可是没少寻死腻活。元香还是后来问他,才知道。
想的招,那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什么故意废苏贵妃父女,好让苏潜动手杀他。什么故意得罪梅嫔,让梅嫔动手。招萱嫔侍寝,给萱嫔刺杀他的机会。
就说当时还想让她助他一臂之力来着,什么吊死,浴池淹死,喝酒喝死。
陛下恐怕也是故意想要激怒高太后,好让高太后杀了自己吧。
可惜这么多种死法,都没死成。
元香眼神玩味瞅着高太后:“陛下告诉你的,你就当真了?那陛下眼下要是告诉在场的人,高太后不是真的,那太后娘娘也是假的咯?”
高太后紧紧拽着印信:“哀家印信在此,怎可能会假!”
元香伸手想拿来看看,高太后立马缩回手:“怎么,还想来抢吗?大家都看到了吧,骄皇陛下这是要明抢哀家的印信,更要不承认哀家。是何居心,天日可鉴!”
元香耳朵被吼的嗡嗡作响,她用一只耳朵对着高太后:“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太后印信。总不能你说真就真吧,大家又没见过真的。躲得这么快,这位太后娘娘,你很难不让人怀疑呢。”
元香这可不是故意讽刺,而是真怀疑。搞不好这人就是伪装的。由于伪装的太像,才把陛下也骗过去了。
元香凑到陛下耳朵边问:“陛下仔细瞧瞧,眼前的可是真的太后?不是假的吧?”
莫骄想也不想道:“她是真的。朕不会认错。”
元香瞧着陛下的眼神不由更充满了怜爱。
高太后想不到还能说什么,她转眼看到大丰收成员,尖声喊:“你们难道想落在暴君手里,被剥皮拆骨吗?暴君就在眼前,你们还不快点拿下他!”
大丰收义士又岂能不知,他们正在等一个机会,见利用高太后煽动百姓起民愤对付骄皇是不可能了,他们看来只有放手一搏。
几个人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就拽紧了手里的刀,围着骄皇,冲骄皇当头砍来。
玄旺眼疾手快踢飞他那边半圈人,元香则一拳一个,“砰砰砰”几拳砸飞另半圈。
人一倒下,都没能够起来,就被禁卫军给捆了。
剩余义士,知道无力回天,挥舞着刀,一头扎进人群里。
一时百姓尖叫着抱头鼠窜,人群里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