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胆子,竟私自锁上库房的门,今日荷花宴,误了夫人的事,丢了侯府的脸面,你可担待得起?”张妈妈压着火气,质问南星。
“现在不过卯时,张妈妈昨日说了今早卯时一刻开库房领东西,现下不是正正好?何来耽搁了?妈妈莫将没发生的事儿扣到我头上。”
南星环视围观的丫鬟婆子,笑着继续说道,“至于加了两把锁,又不是撬了库房的门锁。只是库房里的琉璃盏实在珍贵,我觉得还是要谨慎一点的好。你看,柜子中的琉璃碗碟完好无损。”
南星打开柜子,开始清点碗碟,确认无误后回头,“一个不少,张妈妈再检查检查?”
“库房的锁是你想加便加的?”张妈妈看着柜子的琉璃器物,胸口堵了一口气,“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不是你家的东西,想怎么锁就怎么锁。若是人人都在库房上加锁,府里不是乱套了。”
“南星一片好心,行事有不周全的地方,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自去夫人那里领罚。今日夫人的荷花宴要紧,张妈妈是夫人得力之人,眼下诸多事情需要妈妈布置下去,莫再为了我这点小事儿误了宴会的布置。”
张妈妈胸膛起伏,鼻孔出气,看了南星一眼。南星在夫人身边时,沉默寡言,现下到了三公子身边伺候,变得伶牙俐齿了,难怪,迷得三公子挪不开眼。
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夫人爱热闹,热衷宴会交际,侯府每个月几乎都要办一场大小宴会,去年老夫人过身了,就没再办下去。今日的荷花宴会,夫人存了替府中的公子小姐相看适龄的对象,办得大一些,但具体要准备的大差不差,丫鬟婆子按照往常的分工,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琉璃器物名贵,丫鬟们对待起来十分小心谨慎。南星悠闲地站在池塘边上,看着丫鬟们端着水果点心等到边上的亭子中。
侯府后院中挖了一个大大的池塘,其中种了一池的荷花,专门从南边请了花匠料理,正值盛夏,一池荷花开得极好,满眼的碧绿和娇粉交相辉映,粉白的荷花铺在水面上,或极力绽放,或含羞半露,或是竖着花苞,大张的荷叶上,盛着晶莹的露珠,蜻蜓点立。池中锦鲤游动,穿梭在荷叶中。
池中心建了两个相连的亭子,摇橹船在一边候着,亭子中的景致极好。
南星站在池塘边,无聊得紧,见池塘中的莲蓬,心一动,想摘几个当零嘴,正好约一米的地方有一枝莲蓬,伸手去够。
眼看就要够着了,偏偏只差那么一点点,试了几次,实在是够不着,正要放弃,旁边伸出一只手,折下莲蓬递到南星眼前。
“采莲送美人。”
南星回头,说话的人,一身宝蓝色的常服,腰带上系着紫色的双鱼玉佩,玉冠束起发丝, 五官不出彩,只一双眼生得出彩,添色不少,眉眼自带风流之色。
她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道,“打搅公子了。”
说完,抬脚准备离开,另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待着。
“等一下。”那人出声阻止,语气中带着遗憾,“南星姑娘,一年未见,你我生分了许多。”
那人语气中带着熟稔,南星蹙着眉。
一年以前?
难道她们之前认识。
南星直觉不好,回道:“荷花宴事情繁多,妈妈吩咐下来的事情奴婢尚未忙完。此处景致好,适合赏荷花,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可以吩咐府中的下人。”
“若我偏要找你呢?”那人一步步逼近,手中握着的莲蓬折了,“南星,你在怪我吗?”
眼前的一抹蓝色原来越近,她的脑子都要炸了,紧张地四处观察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怪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见南星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是心中有怨气,还在矜持,温柔地说道:“那日雨前廊下,初见姑娘,一见倾心。我原意让姑母将你许我,奈何世事难料,此间诸多难处。阿星,你可还怪我?”
南星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应该就是荣亲王府的世子爷赵衍。
“奴婢不知公子在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想多无益。”
南星正欲离开,赵衍一把抓住南星的手肘,显然是对她的不理睬动怒了。
“你居然还在躲我,是谢景恒那瘸子是怎么给了你什么好处……”
“表哥!”
谢瑶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赵衍放开南星,换上温和的笑脸,“阿瑶,要嫁人的年纪,还如此风风火火的。”
“表哥。”谢瑶撒娇道,“谁要嫁人,谁爱嫁谁嫁,我可不嫁。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表哥你随我来,我最近淘到一些好玩意,你眼光好,快来给我掌掌眼。”
“又说混账话。”赵衍道,“姑母听到了,你又该挨骂了。”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南星站在原地,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清楚赵衍和“南星”之间有何纠葛,就凭一年以前南星深陷困境,他未曾出现,一年后明知她与谢景恒的关系,仍要过来纠缠,定是一个品行不端、见色起意的渣男!
“还恋恋不舍呢?”金屏不知何时走近,冷嘲热讽道,“生了一副好皮囊,惹得爷儿多看几眼,我警告你,既跟了三公子,安分守己些,出了事情,丢了侯府的脸面,顾不得你是公子的通房,三公子再疼你,出了没皮没脸的事儿,该打该罚,一个少不了。”
南星低着头,应了一声。
真可谓你不找事儿,事儿就来找你,躲是躲不掉的。
她只是想吃颗莲子啊。
“别在这里躲懒,你把茶水点心都送到池中的亭子里。”
“我一个人?”
“不还有船夫呢?”金屏继续加了一句,“我跟你一齐送过去,你一个人我担心布置不好,我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宴会正式吃饭的地方设在前院,此地不过是供给小姐公子赏荷取乐的地方,备着的多数是笔墨纸砚、瓜果点心、笔墨纸砚。
船夫摇着橹往中心的亭中去,南星端着茶壶,站在船头,池中的荷花往船边探。
待会儿回来的时候折几支荷花,带回小院里,用水养着。
不消多久,两人就将亭子布置完毕,出乎意料的,金屏没有为难她。一年前的那巴掌,自她会从辽州回来后,金屏没有寻过她麻烦,可能真的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对岸出现了一群人,衣着品貌不凡,应该是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过来了。
来得比预料的时间早一些,金屏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差错,催促着南星赶紧离开。
回程途中,南星蹲在船头,折了两三只还未开的荷花,又想折几枝荷叶回去做吃的,打算回去做荷叶鸡吃。
“啊!”
一股强劲的力道推向她的后背,南星一时间失去平衡,跌入水中。
呛了几口水,好在她会水,挣扎几下浮出水面,扒着船沿,吐出口中的的水。
“我呸!”
南星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看着正站在船尾,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的金屏。
“南星,怎么这么不小心,转眼的功夫就掉到池塘里,池塘里的荷叶荷花这么多,你想要我让人送些到三公子院里,何必自己去摘呢。”金屏双手抱胸,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南星,就差捂嘴大笑了。
“你故意推我下水。”南星气得肺都要炸了,嘴巴里一股腥腥的味道,吐了好几口,感觉嘴里还是有泥沙。
若不是金屏谨慎,离得远,她非得把她也拖下水解恨。
“你自己掉下去的,怪得了谁,四处无人,谁看见了,别信口胡诌。”
船夫在前头划着船,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金屏蹲下来,掰开南星抓着船边缘的手指,“既然你会水,自己游回去吧,浑身湿漉漉的,各家的公子小姐一会儿要用船,弄脏了船,可怎么好。”
“金屏,你口口。”
南星咬牙切齿地骂道。
“船夫,动作快点,公子小姐已经在岸边等着呢。”金屏回头催促船工,回头居高临下,眼神发冷,“南星,我的脸也是你能碰的?”
船的速度加快,南星心里骂着,一边两腿动作,往岸边游。
南星落水的声音不小,虽船遮挡住了,岸边的人还是注意到了她们的动静。
“是不是有人落水了?”期间有人出声。
“不知道啊,听着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那可怎么办的好,我要不要寻人去救。”有胆小者焦急地问道。
“妹妹不急。”冯春熙往旁边挪动几步,想看清船后的景象,“船夫善水,他不紧不慢地划着船定是没有出什么大事,船上有其他丫鬟,左右侯府丫鬟婆子众多,若是真的出事,自会喊人,许是有什么大物件儿掉水里了也说不准。”
“你们莫要担心,船上的金屏姐姐是我母亲身边的得力丫鬟,她处事周全,岸上的丫鬟婆子大多会凫水。”谢瑶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一下,同旁边的表哥说道,“今日的荷花羹,我母亲特意吩咐为表哥做的,里面加了莲子葡萄干,表哥回去的时候带些给表嫂尝尝。”
谢琦站在一旁,梗着脖子,面上带着冷漠,眼睛时不时瞄向侧边,听着谢瑶和世子爷的动静,听到“表嫂”儿子,眼神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