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戚研商上前一步,蹲下查看骸骨,她不懂验尸,无法推断此人是何时死亡,不过就风化程度来看,应该有好几年了,指节处的骨头近乎粉化。
她拾起一片布衣碎片,颜色呈现灰褐色,无法确定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血浸染后的颜色。布片虽然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失去了原有的质感,可从边缘显露的线头来看,应该与他们身穿的统一长衫不同。
这个人是谁呢?
林霁荷不敢靠近,但是她做出了大胆假设:“说不定这个就是李云山。”
也有这种可能,可要找的正是要找此人的真迹,却把此人的骸骨丢在这里长年不管,骸骨是他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应该不是李云山,很有可能是前几年来参加比试的人,只不过他的衣服与我们不同,无法确认。”戚研商稍作推论,不过眼下这具骸骨无法提供更多信息,在此研究也没什么意义,“先不管他了,我们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书。”
一楼藏书较少,只有左右两侧的书架,于是一人一边寻找。
这里叫做“观星阁”,书架上的书也几乎是围绕着天文所写,戚研商没能找一本字迹与李云山相近的书。
大多都是一些学术记录,戚研商也无心仔细阅读,不过有一本却是写着关于星宿的志异怪谈。
林霁荷找得眼睛酸涩,她一回头,却见戚研商靠着书架,捧了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你找到了?”她凑过去问道。
戚研商向前翻了两页,指着那行标题道:“没没找到,不过我看这短篇挺有意思,是叫‘狐爪围’,你听说过吗?”
林霁荷轻轻扫了一眼,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眼熟,她想了想,道:“有,小时候在茶楼听说书人讲过,有些吓人的,不过记载在书上的倒是没见过,这不应该的编来吓唬小孩的故事吗?”
“这本书记载的就是民间琐事,讲的像模像样的。”戚研商道,这个故事比起怪谈,更像是记录的真实故事,上面所写的地点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看下来有些惊悚罢了,被添油加醋成为怪谈,也不出奇。
所谓“狐爪围”,最早是由梭罗镇的一位乡绅所发现的星象,像是一圈狐爪包围着中间一颗星而得名。
乡绅原本想凭借这一发现求得一官半职,然而没多久就被发现死于家中,之后此星象便被成为不祥之兆。
然而祥与不祥也只在一念之差,千里外他镇的一名仕官,一直郁郁不得志,嫉妒他人官职。听闻此等星象,去找了道士将“狐爪围”画于符上,试图诅咒他人。
只是仕官也未能得逞,当年强盗横行,多半是只劫财不要命,但不知为何,当夜被盗十余人中,只有该仕官横死,最终那强盗也掉下了悬崖殒命。
“狐爪围”一出现,便连死三人,即使这其中没有什么鬼力乱神,不是自杀就是咎由自取,但仍旧被当做了怪异事件记录下来。
林霁荷早就不是小孩了,再次看这个故事,便不觉得哪里可怖,道:“这星象也是冤枉,平白无故的就摊上了三条命。”
“你在那边书架可发现了什么?”戚研商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林霁荷有些懵,答道:“都是些说什么星星的书,还有些图册,我也看不懂。”
那就对了,戚研商又翻了翻书,似乎在书中找些什么,继而转头看向那具骸骨,道:“这里基本是一些理论书籍,唯有这本是志异怪谈,想必是刻意为之。”
“怎么说?”林霁荷抱住了胳膊,背后有些发寒。
“这书中死的三个人,其描述都是右手向上高举,你看那楼梯上的尸骸,是否也是同样?”戚研商道。
林霁荷也转头看向楼梯,那具骸骨确实如书上所写,姿势是向上攀爬,而高举的是右手。
她霎时感觉书房内有一丝凉意从脊骨直窜而上,不住颤抖着说:“不会这个‘狐爪围’……真的是什么不祥之物吧?”
戚研商合起书,塞回了书架上,道:“我猜,这是巧合。不过楼上一定是藏了什么秘密,否则此人也不会在临死前也要上楼,而不是逃离或者藏起来。既然这里没能找到李云山的书,那楼上说不定就有。”
——
戚研商小心跨过楼梯上的尸骸,林霁荷紧跟其后。
二楼中心放置着一架巨大的观星仪,周围一圈是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
那观星仪上应是光洁的表面却被层层灰尘遮住,轴体间交织着重重蛛网,看起来被遗弃许久。
“这二楼屋顶并不是开放的,观星仪放在这里有什么用?无法观测啊。”林霁荷问道,她抬头看看去,这层楼设计的极高,观星仪几乎有她两人高,而屋顶距离观星仪的定测也约有半人之高,可是那顶部密不透风,也没留有窗口,或者活动板,观星仪要如何运作呢?
二楼光线较暗,戚研商在角落的桌上找到一盏落灰的油灯,虽然同样被灰尘覆盖着,但是里面的油层也被好好包裹着,她擦拭掉表面的灰尘,掏出火折子点燃,轻轻靠近,油灯立刻被点亮。
戚研商吹灭火折子,她高举油灯,向上看去,那屋顶部分似乎与屋内所用的木材有些区别:“星象仪如此庞大,可能并非从楼梯运上来,而是被吊着从顶部放入。这屋顶与墙面明显有些差别,顶部应该是后来加上的,这里就是一个被遗弃的观星台。”
“那人上来是为了什么呢?带走这个星象仪?”林霁荷问道,她随手翻开书架上的书,同样是晦涩难懂的星象相关的书籍,看一眼便知不是李云山的笔迹。
即便戚研商推测这里大约是没有李云山真迹了,可是想到之前设想有误,还是打算先寻找一番。
这一找确实找到了东西,有两本书的夹缝中,有一本极薄的笔记,字迹虽并非李云山,可是内容却提到了他,甚至还提到了“狐爪围”,将这无所关联的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唔,李云山曾经也研究过‘狐爪围’,还写了相关的诗集,后来这诗集不知为何被研究星宿的人奉为上作,李云山离世之后,更加奉为神作,之后便有大批学者争抢此诗集。”林霁荷将笔记中的内容大致概括道,“看来这人仅在部分天文学者中稍有名气,并非文豪,怪不得我们都没听说过。”
戚研商恍然大悟:“那就对了,下面那具骸骨应该也是在此寻找这本诗集的,难道诗集就在此处?”
她又在书架上找了一圈,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在这里,那人在楼下被杀,追杀他的人必然已经在二楼找过一番,若是在此早就被带走了。”
林霁荷揉了揉眉心,露出愁容,道:“那可如何,我们在这里发现这么多线索,竟然真迹并不藏在这里。”
戚研商猛然想起,在围猎场的地下,就有如此处一般是书架,那书架后面藏有机关,这里是否也有机关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找找再说,她开口对林霁荷道:“我觉得此处应该还有些机关暗格之类的,你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异常,我在这边找。”
二人将书架又寻了个遍,甚至将看似有些突兀的书籍给拿了出来,也并未发现机关。
难道是她又想错了吗?
“你说这机关,会不会就是星象仪本身?”林霁荷盯着星象仪,她伸手将上面摸了个遍,将灰尘擦落不少,也没触发什么机关。
戚研商点点头,她蹲下仔细观察星象仪下方,果真让她发现有一丝不和谐之处:“星象仪底部的地板似乎与旁边衔接的略有错落,是不是整个星象仪是可以转动的?”
林霁荷一听,觉着有戏,连忙抓住了两根轴体,道:“小商你抓住那边,我们一起往右走。”
然而星象仪却纹丝不动,戚研商道:"可能不是这个方向,我们向左走吧。"
向左似乎是正确的,戚研商明显能听到来自地板的“嘎吱”声,只是阻力极大,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用尽全身力气,星象仪终于开始缓缓转动,随之那地板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挪动了好几步,阻力逐渐减少,看来是触动了机关。
地板下的声音从“嘎吱”声变成了有规律的“咔咔”声,戚研商抬头,发现屋顶竟然从中间裂开,向两边倒去,露出蔚蓝的天空。
随着那裂缝越来越大,显露出屋顶外竟然建造了一个平台,平台尽头连接着长廊,那长廊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另一座建筑。
她们从下方未能发现屋顶有平台的原因,便是门口大树的树叶生长得太过茂密了,导致从下方看去,最多只能看到屋檐一角。
“真没想到这屋顶就是一个机关,太神奇了。”林霁荷兴奋地说道,她仰头看去,从这里观星确实能够看到广袤的天空,真是一个观景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