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她每天疯狂地思念他。
而现在,他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好好的、完整无缺地站在她面前。
同行的还有姬良和阿柴。
姬容恭敬地向她行礼:“宸妃娘子安。”
谷纾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姬良察觉到谷纾的不对劲,上前问道:“纾儿怎么了?”
谷纾笑了笑,随手擦掉了眼泪:“眼睛里进沙子了,这是容王爷吧,不是两年都没消息吗?妾还以为他出事了。”
姬良和她解释:“朕也是刚知道,六弟两年前受了重伤,这会儿才调养过来,这不,刚好就赶着去给太后看心疾。”
谷纾点点头,收回放在姬容身上的目光:“没事就好。”
姬良和姬容道:“朕就不陪六弟去静安宫了。”
姬容应是,带着阿柴很快离开。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姬良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她因为喂鱼而弄脏的手,看见她腰间的玉佩,问道:“纾儿这块玉佩是哪来的?”
谷纾不动声色地朝姬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是姬容送她的玉佩。
如果她不是宫妃,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可现在,她只能随便寻个由头道:“之前出宫的时候捡来的,陛下觉得好看吗?”
姬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块玉佩,道:“这块太俗,你想要什么样的玉佩没有,不必带着它。”
谷纾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是吗?”
她将玉佩从腰间扯下来,毫不犹豫地扔进池子里。
“妾也觉得不好看,那就扔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姬容的耳力却足够好,这边的动静,他听的一清二楚。
他还是没有忍住,转身看去,是女子扬手,将那块羊脂玉佩扔入了池子中。
阿柴气的直跺脚:“公子!那谷娘子就是个没心肝的!公子以后再不能帮她了!”
姬容不自觉地将手中的药箱握地更紧,面上依然不显:“走吧,别耽误给太后看诊。”
是日寅时,万籁俱寂,冷风簌簌,谷纾起身,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来到玉雨园,想也不想就纵身跳入池水中。
今年才刚入春不久,池水冰冷刺骨,瞬间就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裳,冻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嘴唇乌紫。
她顾不得身体的冷,天太黑,她趁着月光,在水里找那块玉佩。
冰冷的池水灌入她的口鼻,浸透她的衣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堪堪呼一口气,然后又下水摸索。
池水不算很深,里面的鱼儿被她惊动,吓的四处乱串,池低的泥被搅动,一片浑浊。
她就这样不知盲目摸索了多久,手都被池水泡地发肿,才终于在池底翻到了那块羊脂玉。
还好,还好。
她从水里出来,衣服全部扒在身上,头发凌乱,上面还有草,冷风一吹,透心的凉意涌上心头,她紧咬着牙关,细细地擦了擦那块玉佩,放入自己的怀里。
她回去,将这块玉佩偷偷藏好,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天光大亮,她径直就去了静安宫。
表面是请安,实则是想知道,他,还在不在。
得到的却是,他昨日下午就离开了皇宫。
谷纾失魂落魄地回去。
他是不是,生气了。
姬良多疑,当时那种情况,他若是拿起那块玉佩细看,保不齐会看出什么,她才一把扔进水里。
可是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问他。
很快入了夏,阳光毒辣,每日蝉鸣不止。
姬良给若贤妃开了一个宫廷马球队,若扎作为队长,天天都要来找她比球。
谷纾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神情恹恹,朝着过来的若扎道:“我已经不打马球了。”
若扎看着她这幅样子就不喜欢:“你马球天资尚佳,怎么能随便放弃!”
谷纾很烦,她爱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旁人凭什么指摘,夏困走了以后,她就无比厌恶这个事。
“不打。”
“不行,你必须跟我打!我一定要赢你!”若扎态度强硬。
原来是心中不甘啊。
谷纾漫不经心地回:“那我认输,你赢了。”
“这算什么!我若扎从来不是占别人便宜的人!”
赵宁儿在一旁,她实在担心谷纾这样子会出事,于是挽着她的手:“小纾儿,姐姐我在这深宫无聊的很,也想看看马球。”
“那宁儿姐姐随贤妃娘子去吧,我累了,想回房睡觉。”
她起身就要走,赵宁儿却拉住她:“好妹妹,你不打,就当是陪姐姐看个乐好不好?”
谷纾看了一眼若扎。
若扎摆摆手:“行,你就在旁边看着,别整日窝在你的院子里。”
一来二回,谷纾总算答应,她坐在看席上,静静地看着若扎在球场上挥杆。
阳光明媚,散落在若扎的身上,她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被金光笼罩,热烈如火,散发出一股野性原始的美。
她又进了一球,旁边的西岭女子们为她欢呼着。
谷纾却兴奋不起来,球场太小,如果不是和亲,她应该在西岭的草原上放肆驰骋。
何曾几时,她也是这样。
马球是个极消耗体力的活,又加上炎热的天,若扎的脸色越来越差,动作也不如前面利索。
谷纾怕她中暑,在看台上好心提醒道:“贤妃娘子,天热的很,你先别打了。”
若扎想回她,而下一秒,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谷纾大骇:“快停下!停下!”
她疾步冲到球场,检查若扎的情况,只见她捂着肚子,皱巴着脸喊着疼。
她立即招人将若扎抬回去,又派人去请太医。
惜颜殿内,若扎躺在榻上不停叫疼,杜方太医和刘太医很快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姬良。
他上前,揽住谷纾,看着她身上没有伤才安心下来。
谷纾好心提醒他:“陛下,妾没事,是贤妃娘子。”
姬良缓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方才他在长生殿议事,只听宫婢女来报,贤妃出事了,谷纾就在旁边,他心下担心,放着一干大臣就过来。
杜方很快来报:“恭喜陛下,恭喜陛下,贤妃娘子有喜了!”
姬良先是一顿,很快展开笑颜:“是嘛!孩子如何?”
“贤妃娘子今日剧烈运动动了胎气,好在贤妃娘子康健,臣和刘老太医开了几贴安胎药,服下就无恙了。”杜方道。
姬良连忙走上前,坐到若扎的身边:“爱妃辛苦了,以后就好好待在屋里养胎,别再去马球场了。”
若扎更是开心,许是第一次为人母,她眼神都温柔了不少:“妾都听陛下的。”
谷纾和赵宁儿也上前,皆向若扎道喜。
姬良好像很看重这个孩子,他特意嘱咐太医令刘和裕亲自照看,必不能出一点差错,隔三差五地就给若扎送去金银首饰,讨她开心。
谷纾也乐见其成,昭只被她提拔成了尚宫,她每每都让昭只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送去惜颜殿的东西,万不可出一丝差错。
毕竟季筎小产的事情历历在目,凶手现在还不明了。
一朝之间原本娇俏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怨毒的妇人。
她不希望若扎也如此。
姬良即位八年,都没有一个孩子,里面难保不会有什么蹊跷。
夜里,她翻看着各宫的用度,想要从里面找出些什么,姬良却又来了梨怀院。
谷纾很想要他离开,她现在懒得应付他。
姬良径直上前,他很喜欢抱着谷纾,闻着谷纾身上的幽香。
谷纾本想要挣脱他,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强忍着不适和他周旋:“陛下,贤妃娘子孕期寂寞,陛下应该多去陪陪她。”
“嘘。”姬良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不喜欢谷纾把他推给别人:“纾儿,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哈?”
只要谷纾有了孩子,他就将她们的孩子立为太子,亲自教导,绝不会出现他当年的景象。
谷纾心中一惊:“陛下,妾还没做好准备。”
姬良再次靠近她,将她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怀里:“纾儿,你入宫七年了,以前朕觉得你太小,一直不碰你,现在,是时候了。”
“陛下,再等等好不好?”
“朕不想等了,纾儿,跟朕要个孩子好不好?”姬良森森地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吃进肚里。
她双目微垂,姬良就这样亲吻上她的脖颈。
她顿觉不适,本能地起身,拉开和姬良的距离:“陛下,等贤妃娘子生下孩子再说吧。”
姬良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可朕只想要和你的孩子!”
可她不想!
她只想要姬容。
她鼻尖酸涩,嘴里很苦,还是扯出一个笑:“陛下,妾不想生孩子,生孩子太痛,妾怕疼。”
“那好,那你接受朕,好不好?”他软下声音,捏住她的肩膀,深情道:“纾儿,朕要你,要你做朕的女人。”
他拿下谷纾头上的发簪,放在桌子上,青丝如瀑。
那是她每日都会戴的簪子,是姬容给她的保命簪,她片刻不曾离身。
“陛下,我不想。”她倔强地看着姬良。
“纾儿,别怕,朕不会弄疼你的。”
谷纾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上了桌上的茶盏,一下便掉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姬良没有生气,他现在对谷纾的耐心越来越好。
他上前,不有分说地将谷纾打横抱起,就要往榻上去,任凭谷纾怎么挣扎,他都不放开手。
他今日是铁了心要她。
要了她,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七年不行,就在等一个七年。
反正在宫里,谷纾见不到外男,她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男人,早晚她会爱他。
姬良如是想着,阴暗也好,强制也罢,总归谷纾只能是他的。
谷纾的手腕被他抓住。
她相比于前几年出落地更加动人,明眸中含着丝丝水光,显得她楚楚可怜,朱唇轻启,活脱脱像一个吸人魂魄的妖精。
以前他就听百姓传她是沪京第一美人,七年过去,这份姿容不减反增。
谷纾的眼角流出眼泪,她近乎乞求:“陛下,别这样,求你。”
姬良自动把她的话放在脑后,她越挣扎,他对她的欲念就更重。
他俯身就要亲吻上去。
门却突然被打开,孙培安看见眼前景象,只好转过头去禀告:“陛下,贤妃娘子念您过去。”
姬良起身,没了方才的温柔,狠戾地看着孙培安:“朕又不是太医,过去干嘛!”
孙培安还想再说,姬良却没耐心听。
“滚出去!”
孙培安还想再言:“陛下,贤妃......”
“朕让你滚出去!”姬良不耐烦地打断他。
孙培安知无法阻止,只好缓缓往外退,不等他关上门,惜颜殿的人却跑了过来。
“陛下,贤妃娘子,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