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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来到冬木市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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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上手,我就感觉到这只宰的不对劲——太瘦了,像是一具早已死亡的干尸,只余下执念的重量。

从袖口中探出的手腕过于纤细苍白,即使裹上绷带也藏不住凸出的腕骨,仿佛一枝精致脆弱的梅花枝,一折就断。

他被我拎起时,脸上挂着一个虚伪又讨巧的笑容,身影比纸片还要单薄几分。

他夸张地挥舞双手,用熟悉的甜蜜语调向我解释——不算太好的借口,破绽百出的伪装,眼底深藏的绝望与渴求。

他把所有刻意的线索都摆在我面前,像是一个刚杀完人的愚笨凶手,慌慌张张换下一身染血的衣服,却又无意暴露了滴血的尖刀。

他一边恨不得冲我大声囔囔:“我就是犯人!”,一边却又用那种脆弱的眼神,乞求地看着我。

我松开了手,他不着调的话语也猛然停下,在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竟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他安静极了,似是一只伸长脖颈的天鹅,沉默地接受审判。

他想要我揭穿他,却又像是想要把这一切轻轻揭过,若无其事地把这荒唐的戏剧继续下去。

“太宰……”我犹豫了一下,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不是我认识的太宰治。

“好久不见。”我拍拍他的肩,露出轻松的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他不好。

他溺亡在深不见底的绝望与虚无中。

“其实还好。”他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浮起一层浅薄的笑意,轻快地说,“至少,我很早就找到了值得珍惜的东西。”

“最终,也没有失去他。”

是因为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吧?透过他的身影,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17岁时,失去一切,又被挚友的遗愿死死拴在人间的自己。

咬着牙,咽下所有软弱的泪水和悔恨,对着仇人虚以委蛇,践踏过去6年的朝夕相处,玷污那份无人知晓的感情。

把回忆连同自己一起埋葬,一边挣扎着不愿忘却,一边磕磕绊绊地向前走。

……

“别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啊……”待我回过神时,就看见太宰凑在我面前,扯着我的脸说,“换个地方吧,这里可不适合聊天。”

“你说的对。”我点点头,轻轻拍开他不规矩的手。

向立香大概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后,她聪明的小脑瓜转了转,头顶冒出一个灯泡:

“嗯嗯,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立香双手抱胸,眼睛失去高光,“总之就是把参赛的其他英灵都干掉,再把圣杯砸了,我们就能回迦了。”

不,你根本就什么也没明白吧。我强忍住吐槽的欲望。

不过,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太宰头顶也冒出一个灯泡。

他一拍手:“我快没了。”

我和立香动作一顿,同步回头:?

“看,就是这样。”他很高兴地向我们展示逐渐虚幻的身体,“魔力要不够了哦。”

我:我那么大一只宰要没了!!?

立香:Σ( ° △°|||)︴

我下意识地划破手指,一把拽住想跑的太宰,迅速塞他嘴里,然后不顾他抗拒的神情,强迫他吞咽下去。

不得不说,这只宰因为不爱惜身体,天天宅在办公室当社畜,把自己折腾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身为未成年少女的立香都看上去比太宰能打。

就像现在,他挣扎的力度不比一只小猫大多少,被我轻易镇压。

为了防止他突如其来的叛逆,我卡住他的咽喉,流血的指尖压在他舌根上,生生给他喂下半升血。

估摸着计量差不多了,我才收回手。

他连连后退几步,半弓起背,干咳不止。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尾耷拉着,微湿不湿,无辜的样子平添一分惹人怜爱之感。

“呜,好难受……”他抚上脖颈,语调柔软地呜咽,似是一只被人捧在手心的娇气小猫,在喵喵叫着抱怨。

我明明没有多么用力,可那白皙削瘦的肌肤上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深红的掐痕与散乱的淤青,就像点缀在一块甜美蛋糕上的樱桃,诱人采撷。

“你敢吐出来,我就再给你喂一次。”我嫌弃地掏出手帕擦拭,“省着点,别给我浪费,我储存的魔力也不多了。”

“为什么……”不是由迦勒底提供魔力。

突然想起了什么,太宰心虚地咽下后半句话。

联系不上迦勒底,好像大概可能似乎是因为他的缘故。

从他使用“书”的那一刻起,冬木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不被外界干涉的可能性世界。

又因为圣杯,这个可能性正在被扼杀,所以……

这里已经是脱离时间轴的特异点。

时时刻刻在被抹消的可能性,一切在无所不有的命运影响下终将迎来既定的结局,可是由于书本质上就是连接无数个平行世界,创造无数个可能的未来。

所以一次次重构的可能性,每一次细微的改变都在将未来引向他们期望的结果。

这就是太宰所做的一切。

接下来……他无声地笑了:只需要等待。

————

一旁的立香羞涩地捂住眼睛,又从指缝中向外偷窥:“这是我一个未成年能免费看的东西吗?”

“请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哦,小御主。”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带着黄色滤镜的人,看什么都是黄色的。

总之最后,我和立香把太宰强行带走了。

我们找了一处闲置的民居,之前还半死不活的太宰一下子精神起来。

只见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根铁丝,伸入锁孔,轻轻一下,便“咯噔”一声,门开了。

“请进。”他站在门边,颇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就当做是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

怎么讲……理智上我知道他这样做不好,还会带坏小朋友。

而情感上——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可爱超标了啊!可爱都溢出来了!

“好耶!”立香雀跃地扑向柔软的大床。

大半个晚上,她先是从万米高空坠落,幸运生还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特异点,结果却联系不上迦勒底。

前途未卜、未来渺茫,可是她才不在意呢!

先好好睡一觉,之后再精神饱满地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个缺觉的人就和一个饿肚子的人一样,都不能做出好的决策。

至于害怕、担忧什么的,也都明天再说吧。

因为已经深夜,就算是糟糕的情绪也要睡觉觉了。

等到立香的呼吸逐渐平稳,我向太宰示意到阳台上谈一谈。

“好啊。”他压低声音,轻快地说,“谈什么呢?”

冬木的月不像横滨那样皎洁明亮,漆黑的夜空中什么都没有。

周围都是无人的居民楼,在这一片死寂中,我突然说:“我梦到他了。”

“他依然年轻……”

依然鲜艳明丽,从未在我的记忆中褪色。

“他对我微笑……”

笑容一如年少时,他站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他向我走来眼中闪烁的光,他呼唤我的名字翘起的唇角。

我总是梦见他的笑,即使我知道那是不真实的。夏尔忧郁又敏感,温柔过头的性子让他总是克制内敛,从我认识他起,他的眉眼间就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后来才知道,《恶之花》的来源不是单纯的影子,是由人心的黑暗面凝结出的恶意。

夏尔选择的媒介是痛苦——由他自己的痛苦,构成黑暗的利刃,无论是降下审判,还是隐瞒罪恶,无论是为了私欲还是为了正义,这些都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所以我从来没见过他真正快乐的笑容。

这个世界不能让他发自内心的微笑。

可是每一次,我都梦见他在笑,肆意的明媚的,那些沉颓的忧郁与悲哀,从他的身上消失——那是我从未见到过的——他向我招手,他眼中的光芒很美,胜过其他的一切。

每一次,我都想不管不顾走上前,可是每一次,又都退却了。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醒过来的世界中没有他。

“他对我说——”我缓了很久,深深呼出一口气,才转头看向太宰,“他就在这里。”

他在哪里?我尝试过无数次,从确有其事的记载到疯子的狂言。

——死而复生是无数人追求的奇迹。

可是,复活的只是躯体,而不是灵魂。

创造出的只是相同的记忆,而不是共同的回忆。

感情可以模仿,却无从替代。

丢了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打碎后再买一个新的很容易,可我偏偏就只想要那个碎掉的。

“我尝试过所有的方法,最后发现,死而复生只不过是一个谎言。”

“做不到的,就算把碎玻璃一片片拼起来,裂开的痕迹也无法愈合,流逝的事物也无法找回。”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复活,那不过是对死者的亵渎!”

“那不是他,我不能承认是他……”

“太宰,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够了,我不能再去打扰他了。”

“你明白吗?我已经接受了他的死亡。”我伸手遮在额前,声音有一丝细微的颤抖,“我接受了自己的无能。”

“在他死后,我才意识到,我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那些在每一个夜里都会翻涌而出的回忆,把我卷入名为“过去”的浪潮中,让我难以呼吸。

“我是他的遗物……如果否认他的死,就等同于否认现在的我。”

“所以已经够了,我被困在原地太久了,我想朝前走。”

“太宰,我很幸福!”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我轻率而冲动地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胸前,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直视他的眼睛,坚决地说:“真的很幸福,养了几个可爱的孩子,拥有了世界第一的好友……”

“工作什么的,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了!到时候,我就到横滨,开一家生意不好、濒临倒闭的咖啡店,随我喜欢地摆满书和花。”

“虽然现在真的很累很辛苦,总是被人误解,有时觉得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但是……但是!”我对他说,“再坚持一会儿,再多坚持几天——”

“我不会泡咖啡……”

“什、什么?”太宰睁大眼睛,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跳跃性的话题,只是出于本能地恳求,“拜托你,别再说下去了。”

“我就要说!”我攥紧他向后缩的手,“就是,虽然我不会泡咖啡,虽然我泡的咖啡特别难喝,但是你也还没有喝过呀!”

“至少,你得尝一下吧?然后才会‘哇’地一下吐出舌头,想这个咖啡怎么会这么难喝。”

“还有,我会做蛋糕,非常好吃!”我前言不搭后语,搜肠刮肚地找出词来连成句子,“就算你不喜欢甜的,你也要夸夸我!”

“你总得亲口尝一尝,才能说究竟好不好吃!”说到这,我忍不住带上一丝哭腔。

你总得亲自尝试一下,才能说结果究竟好不好。

什么都不做,一切都只会顺其自然,都只是听天由命;尝试去做了,可能会变好,也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可是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会发生;尝试去做了,才可能有希望。

太宰的身体一僵,他想逃跑,被我生生抓住了。

“因为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所以即使没有他,也没有关系了!”

“这样啊……”太宰似是笑了一下,轻轻地抽出手,搭在我头顶,“那你想他吗?”

他的声音,比初冬暖阳下树梢尖的那一抹雪,还要更轻柔几分。

“我……”

强忍的眼泪终于一下子涌出来,眼眶发胀,鼻尖酸得像是刚泡过柠檬水。

“我好想他啊!”

我哭着说。

怎么会不想呢?

他在我身上刻下了无法泯灭的痕迹,一边自顾自走向死路,一边回头对我笑得洒脱,让我忘了他,从此只为自己而活。

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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