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书

繁体版 简体版
爱看书书 > 玉观青堂双胜流 >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老者巧言算天机,鱼粉俘获宫主心(四)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老者巧言算天机,鱼粉俘获宫主心(四)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断肢止血术,断肢再植术在《外科正宗》均有记载,杂记《耳谈》也曾记录有人断指再续的奇闻。”

“杂记?《耳谈》?这与江湖风媒编撰的字纸小报何异?”涂月愣然道。

“知者行之始。事不躬行,安知不行?”尚晚青反问。

涂月被驳得弱弱回道:“…可你拿父母宗亲起誓,如若不成,不怕应验?”

尚晚青弯唇一笑:“我既无父母也无宗亲,孑身自处祸不及旁人。”

涂月彻底哑口无言。

“凡为医之道,必先正己,然后正物。小友你可知大医精诚?”默观良久的风竞雪眉目慈蔼道。

“我曾记《论医》所载: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医,必选名姓之后。我以为此非古之用医,而是贵之用医。”尚晚青从容对答。

风竞雪颇觉新奇,“贵之用医?”

“当今兵戈扰攘,祸乱相寻。痛疾者日多,行医者愈少。但遇应诊之医,不取高额钱物,使人病愈便是天假其便。谈何细辨其是否仁爱,是否聪明,是否廉洁?浊世浮沉,星闱平宁。寻常之家遑论用医名姓之后,稍稍闻达杏林者且受诏入仕太常,鲜至里闾。是以今时今世依《论医》所述,实乃贵之用医。”尚晚青语气平缓。

“老朽辗转尘世近七十载,此等惊世骇俗之语竟是第一次听闻。”风竞雪抚须沉吟,“如小友所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古之用医已不可取,那今之用医当作何解?大医精诚又当何解?”

“为医之道,大医精诚,诸多规戒究及根本,是为警告后人学业未成,生计未就,道心未明,不可作医误世。自我从医以来,旁无恩师指点,也无同窗相磋。虽是研书自学,尚能对症下药明理尽术,不算学业未成。我平素仰以掌厨为生,自然不算生计未就。至于道心明否,古训曰:心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可俗世医者肉体凡胎,终究非仙非佛,盲目效仿董奉传说,只会泥船渡河,自身难保。医能救人也能害人,我从医之心不过医者自救,如此可算道心空明?倘若妄言今之用医,便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伶牙俐齿,分明是厨娘又不是辩士,怎就生了条三寸不烂之舌。”单笑薇遥遥道。

“厨娘能言善辩未尝不可游说四方,辩士厨艺高超自然也能改行当厨。”尚晚青徐徐道。

“人之五行八业非一尘不变,从心择之可易也。”风竞雪赞同道,“小友综上所言,唯有此句与吾同见。”

尚晚青不置可否,平淡道:“如此说来,前辈仍觉晚辈此行失德了。”

风竞雪缓慢道:“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小友所奉之道,恐非仁道,而是邪道。小友所行之医,亦非仁医,而是邪医。然小友却说自己道心空明,想来礼法也不能约束小友正己。长此以往,反噬自身,得不偿失。倘若小友听我一劝,就此收手,兴许还有逢凶解厄的转机。”

尚晚青听罢莞尔,“敢问前辈如何逢凶解厄,是求神拜佛,还是乞上天垂怜?”

风竞雪弯起慈善的眉眼,和悦开解:“命途的凶厄,分为大劫和小难。小难历经坎坷,走些霉运摧人心志,久而久之人便会抑郁寡欢,怨天尤地。大劫往往祸因恶积,不至则已,一经祸起便是苦难相踵,万死一生。而我恰已算得小友此番下山正有一难。”

“喂,我给你取来了!”上方倏尔响起人声。

尚晚青站定不动,身后的风竞雪安抚道:“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万望小友就此收手。”

尚晚青目光散淡地看他一眼,朝铁栏下走去,她仰头上望片刻后平静道:“你叫什么?”

“干什么突然问这个?”众人听见上方惑然不解的语调。

“呃…!”紧接着一个布袋突然砸落到尚晚青脚边,尚晚青仍仰着头,随后栏杆边缘渗流下血迹,血珠滴落到地上,滴溅到尚晚青白皙的面颊上。

涂月压下眉目警惕拔剑快速移至栏下,抬头眼眶霍然睁大:“你…!”

笛秋色面色苍白,踉跄收剑,身后小卒沉声道:“叛徒,该杀。”

鲜血如泉涌般源源不断地自他脚边人的腰际切口泻出,肝肠脏腑流了一地,来不及闭合的眼惊惧地往下瞪着。

笛秋色目光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后转身离去,随即响起因拖拽物体而粘腻湿滑的声响,众人目睹尚晚青二人头顶的阴影也随之消失。

涂月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怒,口中愤恨道:“这死哑巴果真心狠手辣!”

尚晚青捡起地上的布袋确认里面是冷粉无误,垂头时面庞上的血珠滑落,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邱重看向角落里昏厥的刘,佐二人迟疑道:“我们就不能挟此二人为质出去吗?”

涂月抱臂冷冷道:“你还不知道那死哑巴的变态之处?”

仲春盯视容纳铁栏两壁上几不可见的裂纹,“机括内里的拉簧断裂,他也打不开。”

“所以。”涂月扬臂逐一狠敲刘,佐二人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何止是怕我们出去,他是巴不得我们出去,好把这俩祸害也放出去。”

“原来玩的是灯下黑啊。”汤寻咂摸道:“怪不得他先前那么说,那他隐瞒机关失灵的真相,也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这二人有用,反倒安全。”

仲春沉眸道:“我想,不是失灵。”

汤寻惊怪道:“不是失灵是什么?”

仲春伸臂摩挲着墙壁踱步而过,回忆起最初箭镝刮过栏杆的颤动。“据水断桥之法,只能奏效一次。”

汤寻半信半疑地凑近仲春手边叩了叩墙面,涂月臂肘撑在墙上安闲道:“白勺涧齐老的关门大弟子你还不信?”

邱重沉吟再三:“想来他早先应清楚刘,佐二人和我等牵连一起,既知机关一旦关闭就无法打开,为何还做这损人不利已的事?”

涂月停住正打一半的哈欠,“对哦。难不成流落楚馆几年脑子也坏掉了?”,随即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嫌恶道:“噫…这死哑巴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兴趣盎然地抬眸凌凌直视邱重道:“你可知他当年为何流落楚馆?”

“呃…”邱重木讷回视,“为何?”

涂月畅怀一笑,抬脚踢了两脚刘吾义的小腿肚。“还不是早年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了自己逃命,对胞弟弃之不顾使然。”

汤寻恍然大悟:“所以他是怀恨在心借机报复?”

仲春平静道:“这个说法,你不觉得矛盾吗?”

汤寻后知后觉地点头,“嘶…好像是有点矛盾。”

“嘁。”涂月无谓道:“管他怎么想的,反正待会出去了,聚义寨和琉璃宫这些年积攒的恩恩怨怨,一笔一划慢慢算。”

尚晚青起锅上灶,省繁从简,取用现成的缸当锅,现劈的柴充薪。她搅动着手里的竹臂搁,早先涂月帮忙在另一头粗略地凿了个不大不小的窝,马马虎虎可以当汤勺使。

见着缸里沸水滚滚,她垂手放入处理好的鱼翅,鱼皮煨火熬煮。

“前辈阅人无数经多见广,不知依前辈慧眼看来,晚辈此生可有习武强身的可能。”

风竞雪缓缓睁开一双苍老的眼,入目是尚晚青悠闲掌勺的背影。“气血亏虚,根骨荏弱。依靠灵药强心补气,已是极限。”

尚晚青顺手扯下随身香囊,随意从中择出桂皮,豆蔻等增香去腥之物撒入锅内,颇有手法地翻搅多时,徐徐热气升腾,辛香扑鼻。

“适才前辈神算,预卜我不久或有一难,实令晚生心感钦佩,不知此生与相术是否有缘?”

风竞雪平和笑道:“小友既不信谶纬之学,又如何替旁人批命休咎。”

“是了。命者,暴王所作,穷人所术,诚非仁者之言。”尚晚青执勺浅酌汤汁,勾唇松快一笑。“五行八业我大多略知皮毛,唯有武学和术数我是一窍不通。”

“前辈在此等候天命之人,欲挽大厦之将倾,救生民于水火。”尚晚青侧眸含笑,面上的血痕不知何时早就没了踪迹,香腮无暇宛若三春桃李。“天难谌,命靡常。福星从来不会凭空而降。”

她将冷粉焯水后盛入巴掌大的笔洗中,“眼尾红痣的小姑娘,放眼天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巧,靖南王府里的小郡主恰是一位。”

风竞雪静笑不语,尚晚青道:“如果我是前辈,万不会固步自封,只为等一个变化无常的天数,相劝无干之人一同坐以待毙。”

滚汤浓汁盖浇粉面,乳白色的鱼汤在翠毛蓝钧瓷笔洗中升腾起阵阵热气,颇像苍峦群峰间云缠雾绕里浮起的一泓汤泉。

“君子居易以俟命。”风竞雪沉吟,“两年前的今日,师傅于翠徽山长济观仙去,临终前留下三字箴言警喻后世,我苦研这三字一连十数日,终于彻悟其中真机。既知人祸起于一年后的今天,力求完成先师遗命,追寻命定之人息止祸端,唯有乐天知命,顺势而为。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我从溧岐动身北上来到朔堂,途经卧龙山一时不慎被囚困至此。幸而依天时占卦六爻,预料天命之人应运而出自会到来。赋命虽在天,成之亦由人。人人有命,未必人人皆知命。固步自封是为静待良机,万般变化亦有规律可循。如此怎能算我白费光阴,坐以待毙?哪怕最后仍旧功亏一篑我也无愧于心。”

“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尚晚青微顿,笑道:“前辈这是自比君子,影射我是小人啊。”

“力不尽则憾,命不听则枉。”风竞雪轻轻摇头,“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老朽未曾以君子自居,小友却先疑心生暗鬼。若问小友何谓善恶,当作何解?”

尚晚青稍许倾覆臂搁,晶莹的鱼翅静置粉汤中央。

她道:“利我者善,贼我者恶。”

“嗯不错,这仅是对小友来说的善恶,若是对天下人而言,何谓善,何谓恶?”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尚晚青回过头来,“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前辈心怀天下,自是通达六合之能士,可晚辈却是茫茫苍生里的渺小一粟,前辈与我谈论天下善恶,不觉对牛弹琴么?”

“罢了,罢了。”风竞雪轻喟,“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何须故意自轻。”

“师傅从前常说我尽信书,不如无书。倘若师兄在此,想来能同你一辩。”

“翠徽山老儿真是幽默。”单笑薇道,“六七十岁的老头辩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还要搬出师兄一起丢丑。”

“你全看她面嫩。”风竞雪笑呵呵道,“她可不是黄毛丫头。”

“不错,晚生今年二十有一。说老不老,说幼不幼,恰是桃李之年。”

“非是前辈辩不过我,只是前辈宽宏大量,有意放晚生一马罢了。”尚晚青敲了敲案台,“鱼粉好了。”

正四下搜寻白亦箫的身影,却见猫在墙角的魏长面率先从白亦箫身侧探出头来,冲她做个鬼脸便一溜烟跑了,而后背对着她的白亦箫转身走来。

“不是说你来刽切,怎么事做一半逃了?”尚晚青道。

白亦箫无言,瞥眼丢来一个“你好意思问”的眼神。

尚晚青全当没看见,状似无意问道:“他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白亦箫语气平平,“他说那夜所占之事关于我的,都是假言相骗。”

“嗯。”尚晚青心情不错地翘起唇角,“我刚听见了。”

“关乎你的,皆是句句属实。”紧接着白亦箫道。

尚晚青笑意不减,语调愔愔:“只是这些……?”

“还有。”白亦箫不经意道,“他说恶人远相离,善者近相知。”

“遇匪那日,是你丢开了他。那些人紧盯着他,自然就松懈了你。”白亦箫偏头看她,声音有意放低了。“他说他不怪你,因为危急关头人人自保合乎情理。”

“他还说,虽然合乎情理,却有失道义。你此举损人利己,足以见得实非益友,不可深交。”

尚晚青眼里藏着锋芒,面上不显只问:“你怎么看?”

白亦箫点头移开目光,声量恢复如常:“我认为他说的不错。”

尚晚青低头无声笑了,坦言道:“小滑头眼光挺准。”

说罢忽然俯身凑近白亦箫面前,眸光起伏不定忖度道:“不过他那日卜卦还说什么来着……说你面洁光滑,嗓音既不阴柔也不显女相,如今我细细想来,也觉甚是可疑。”

在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