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周缓缓睁开眼,光线刺得他下意识又闭上。
“嘶——”脑后传来剧痛。
“齐周?”阿景的声音。
齐周重新睁开眼,对上纪文景惊喜又担忧的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声音虚弱沙哑。
纪文景摸摸齐周的脸:“在医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齐周咽了一下口水:“头痛……”
纪文景温柔道:“我去喊医生,你等一下。”
纪文景出去后,齐周慢慢转着眼睛看向四周,皱眉回忆。
他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抢劫的,然后拉扯间被人推倒,之后就没了印象。
医生进来检查了齐周的情况,问了一下记不记得受伤前的事。
最后表示没有大问题了,好好休养,伤口一个月就能痊愈。
齐周醒来后觉得哪里怪怪的,看到窗外的天色问道:“现在几点了?”
纪文景看了一眼手表:“九点。”
齐周虚弱道:“怎么九点天还亮着?”
纪文景:“……”
齐周反应了一会儿睁大双眼:“我昏迷了多久?”
纪文景:“大概十六个小时。”
齐周:“!!!”
“所以说今天是你登船的日子?”齐周挣扎着起身:“你快走,八点开船现在已经九点了你还在这干嘛!你快走!”
齐周一阵眩晕,但嘴里直念叨让纪文景走。
纪文景被齐周的举动吓到了:“你别激动,你不能起床!”
齐周抓住纪文景的手,满脸焦急:“你必须离开江州,留下来会有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齐周一想到纪文景会死在江州就无比恐惧。
纪文景不知道齐周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还是尽力安慰:“船票我会再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纪文景声音颤抖道:“昨天你迟迟没回家,后来看到你在医院满身是血的样子我都要吓死了。你昏迷不醒,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出国。”
齐周懊悔不已:“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耽误了你……”
纪文景握住齐周的手:“这怎么能怪你,谁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况且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一定不能放过伤害你的人。”
齐周沉浸在纪文景可能遇害的恐慌中,眼泪已经涌出。
“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你离开我。”齐周抓着纪文景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止也止不住。
纪文景看到齐周害怕的样子十分疑惑,但依然哄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不离开你,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齐周灵光一闪:“你现在去找个船追上商船好吗,现在就出发,等你离开江州就安全了!”
纪文景:“来不及了。我不是必须今天走,等你好了我再想办法坐下一趟船,没关系的。”
“有关系!你必须今天走!”齐周激动道。
纪文景终于不解问道:“齐周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警察也在调查凶手了。”
齐周有口说不出,只能一个劲儿流眼泪。
难道要他说,我是从一百年后来的,我知道如果你不尽早离开江州,很快你就会死?
那怕是会被人以为受伤后疯了。
纪文景心疼地一遍遍抹掉齐周的眼泪。
“快别哭了。你刚刚才醒,情绪太激动对你不好。”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改变历史让阿景活下去?
齐周从醒来后就变得非常敏感,只要纪文景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焦躁不安。
教授来过两次,只叮嘱齐周好好休养,不要多想,没有说一句责怪的话。
虽然耽误纪文景出国责任不在齐周,但齐周在面对教授的时候总会觉得羞愧。
他不敢想如果纪文景真出了事,他该怎么面对教授和夫人。
两个抢劫犯第二日就在赌场抓到了,他们供出了怂恿他们抢劫的凶手。
为了顾忌学校的名声,警察先通知校领导把那个男生带到教务处。
面对警察的盘问,男生还想狡辩,警察也不跟他废话,拿出抢劫犯的供词后直接把男生带到警察厅关押了起来。
由于齐周情绪十分不稳定,第三日纪文景就把齐周带回了家。
“出国留学的时候因为什么事耽搁了,结果没多久死在了战乱里”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出现在齐周的脑袋里,挑战着他的神经。
“阿景,外面打仗了吗?”齐周突然问道。
纪文景看着整日不安的齐周,十分揪心:“没有”
齐周又问:“近期会打仗吗?”
纪文景:“不会,江州很安稳。”
齐周稍稍放心。
纪文景怜惜地抱住齐周,轻轻抚摸他的背:“我很安全,你也很安全,上次的事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了。”
齐周回抱住纪文景,带着乞求道:“你别离开我。”
“我永远不离开你。”
几日后纪文景陪齐周去医院复查。
医院门口
井上田苟骂骂咧咧出了大门,他手上缠着绷带,神情萎靡,和从前的风光判若两人。
“一群贱|人!要不是大佐出事你们敢这样对我!狗眼看人低,你算个什么东西!”井上田苟咬牙切齿咒骂。
“大佐,你死的那么惨,他们就是不想为你报仇。没关系,他们不报,我给你报!我用十个百个中国人给你陪葬!”
齐周在房间看到之前给自己准备的行李,忽然想起他还有一张船票。
“阿景,你用我的这张船票出国吧。”齐周又看到了希望。
但纪文景却犹豫了:“我放心不下你。”
“不,你就当为了让我安心好吗,你先走。”
齐周找了个借口说道:“自从昏迷后我夜夜做噩梦,梦到你在江州出事了。我太害怕了,阿景,求求你尽快出国好吗,我在家里不会有事的。”
齐周已经近乎苦苦哀求了。
最终纪文景为了稳定齐周的情绪,答应了用最初的船票登船。
而在纪文景走之前,齐周日日守着他,他去哪儿齐周跟到哪儿。
这天吴起来了纪宅。
“我知道他罪有应得,我不想来让你为难的,可是他父母听说我和你是朋友,求得我实在没办法。”
齐周直接道:“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他。”
吴起皱着脸,迟疑道:“减轻一点刑罚也不行吗?”
齐周看向吴起:“你知道吗,医生说我的伤口再深一点就当场死亡了,我现在能坐在这跟你说话是我命大。”
吴起羞愧得低下头。
“他为了一辆自行车怂恿坏人来害我,可见他人品有多恶劣,他该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齐周义正言辞,把来为凶手求情的吴起说得无地自容。
“是…他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吴起尴尬道:“他不是第一次小心眼儿了,让他长长记性也好,免得将来做出更无法挽回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吴起转移话题。
“你们出国的行程耽搁了,后面怎么打算呢?”
齐周平静道:“阿景过几天先走,反正那张船票原本就是他的。”
“那你呢?”
齐周:“我不急,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登船,我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吴起点头:“也行,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坐船。”
纪文景进来催齐周吃药。
吴起起身:“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纪文景看着吴起的背影说道:“我还担心你会心软原谅凶手。”
齐周:“如果只是伤害我,还有可能,但因此影响了你出国,那他就不可原谅。”
纪文景严肃道:“他伤害了你同样不可原谅。”
齐周笑着戳戳纪文景的脸,他很少见到如此严肃的纪文景,觉得有趣极了。
纪文景拉过齐周捣乱的手,放在手心:“上次照的照片应该洗出来了,我明天去取。”
“我跟你一起。”
纪文景点头:“这下我能把照片带着了。”
老朋友维安刚从外国回来,听说齐周受伤了专门上门拜访。
“就因为你没有借他自行车,他就找人伤害你,太不可思议了!”维安惊讶道。
齐周开玩笑道:“果然做人还是要低调,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好东西。”
“你又没有故意炫耀,是他心坏。”维安替齐周打抱不平。
聊了一会儿维安看向纪文景,想起一件事:“这次跟我一起来中国的还有其他Y国人,其中刚好有你申请的那所学校的毕业生,你要不要见见。”
齐周惊喜:“真的吗?”
维安点头。
齐周看向纪文景:“阿景你去见见吧,提前了解一下学校的事。”
纪文景问道:“方便吗?”
维安:“方便,我可以帮你约。”
第二日维安就带纪文景去见Y国友人,齐周陪着一起。
他们打算见完顺便去照相馆取照片。
约定地点是玫瑰庄园咖啡厅,他们到的时候Y国友人还没来。
玫瑰庄园位于十字路口,齐周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等他仔细看的时候又觉得都挺正常的。
“怎么了?”纪文景注意到齐周的异常。
齐周:“没事,眼花了。”
重新看向窗外时,齐周发现对面有个卖花的小男孩。
“阿景,你看那是不是石榴花。”齐周示意纪文景。
纪文景:“是石榴花,你不是还送过我。”
齐周笑:“谁送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拿去的。”
纪文景起身。
“你去哪儿?”
“我去买一束。”纪文景微笑道:“送你”
齐周跟着一起出去。
他站在玫瑰庄园门口,看着爱人穿过马路,买了一束鲜艳的石榴花,举起花朝他笑。
然后爆炸声响起,他亲眼看着爱人被炸弹掀起又重重落下。
“阿景!!!”
齐周目眦尽裂。
周围持续的爆炸式和人群尖叫声淹没了他的尖叫,他拼命奔向爱人。
还未等他去到爱人身边,自己也被冲击力掀翻出去。
落地后他感觉不到疼痛,拼命朝爱人方向看去。
陷入黑暗前,他只看到了一只沾满血污的手,和鲜红的石榴花。
“你好,我是纪文景”
“我好像认识了你很久,爱了你很久”
“以后你有家了,我们是一家五口”
“我永远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