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在玉清宫门口的太医提着药箱等了许久，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子衿掌心里躺着一个白玉瓷瓶，里面是须尽欢从自己身体里取出来的蛊虫，也就是上官启想要的灵药，她捧着瓷瓶无悲无喜走向太医，小心翼翼的将萤火递到太医手里，太医拿到后马不停蹄赶回太医署为上官启制作解药。

子衿回到屋里，须尽欢已经昏迷过去，天知道当她眼睁睁看着须尽欢在自己眼前挖心时她震惊到说不来话的地步了，犹记须尽欢昏迷前告诉她：“我的胸口里种着一颗蛊虫，那是我须家皇族的秘密，蛊虫名叫同心生死蛊，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解世间百毒，虽然传闻有些夸张，救上官启却是绰绰有余，等下我挖出蛊虫，你把它放进瓷瓶里送去给门外等待的太医吧。”

“如今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何时才能睁眼看看我呢？别让我担心，我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子衿强打起精神，只希望经此一事后，须尽欢能够苦尽甘来。

这几日上官启觉得身体越发轻盈，不似以往那般沉重，这个月困扰自己的毒发没有如期而至，上官启让太医再三把脉确认体内毒素已清，上官启大喜，大手一挥阖宫上下皆赏。

整个皇宫的宫女和太监都沉浸在陛下的赏赐，兴奋的谈天说地，只有玉清宫冷清到没有一点欢声笑语，子衿听从了须尽欢的嘱咐，在须尽欢挖出心口种下的蛊虫之后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她时日以继夜的守在须尽欢床边照顾她，子衿经过这两天算是看清了，哪怕她成了上官启的妃子也不能阻止上官启想着法子去伤害须尽欢，这期间上官启没有来看望过，导致下面的人都怠慢了许多，这皇宫的人都很现实，没有了陛下的圣眷，她们每一日都举步维艰。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你怎么就不能平安的过完每一天呢？有些人活着站在万人之巅，有些人连平安活着都成了奢望，可姐姐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这些苦难就不能离她远去呢？谁来救救她啊···不管是谁都好，我愿意用我的寿命祈求，只要姐姐能够好起来。”子衿跪在房门外双手合十对上天祈祷，期望老天能听到她内心的愿望。

“咳咳···”伴随着里屋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子衿如临大敌般，还没站稳就冲进里屋，无助的用双手接住须尽欢嘴角咳出的血，花容失色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姐姐的身体彻底坏了，再怎么养都不会好起来了，她还能活多久？子衿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须尽欢脸色透明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消散成一股风，怎么都抓不住，这个认知让子衿害怕的紧紧握着须尽欢的手，放在脸颊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姐姐醒来吧，你再继续昏睡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是想要看着我出宫成家吗？你醒来我们就离开皇宫，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我不要再提心吊胆了，每一次你见了陛下后都会受伤，一次比一次重，这次更是伤了心口。”胸口处寻常稚子都会保护不让受伤，若不是上官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谁会去做这等自残之事。”

随着每一句倾诉而出，子衿对上官启的恨意就更深一分，上官启的存在让子衿内心的那一抹月光变得奄奄一息，这对子衿来说绝对不可饶恕。

抹掉脸颊上的眼泪，子衿端过一旁凉下来的药，小心的吹凉喂进须尽欢嘴里，可须尽欢太虚弱了，连药都无法自己咽下去，子衿喂进去的药悉数流到了枕边，眼见碗里的药被浪费了一半，子衿只能让宫人再去熬一碗过来。

宫女将新熬好的药递到子衿手里，子衿沉思了半晌后挥手让所有人下去了，床上的人惨白的脸上双目紧闭，无法感知身边之人的情绪，子衿低头含了一口浓黑的药汁，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进了须尽欢嘴里。

如此反复数次后，碗里的药很快就见底了，这一次须尽欢没有将药吐出来，子衿高兴过后涌上心头的是一股无助感，她想带须尽欢走，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无法在这深宫里保护她，徐福当初说自己成为了上官启的妃子后就有能力帮助须尽欢，根本就是她异想天开，结果她却傻傻的信了，辜负了须尽欢的一片苦心，要是当初听了须尽欢的话，或许在宫外可以想方设法带她出来，而不是两个人都对现状束手无策。

“姐姐你快醒来吧，我一个人真的不行，姐姐！”子衿把脸埋进须尽欢的手掌心，一遍一遍对着昏迷的人释放着内心的无助。

屋顶上的暗卫有些同情下方的两个女子，本就是无关之人却被牵扯其中，成为了局内人逃不开避不开，身为陛下的妃子一辈子只有一个机会出宫，那就是除非陛下驾崩其妃膝下没有一儿半女，那时候可以去皇寺带发修行，余生的时间只能面对青灯古佛，子衿说的和须尽欢出宫生活根本就是无法实现的梦想。

暗卫有些同情子衿，决定在能力范围内帮上一帮，暗卫去了上官启的寝宫，上官启身上毒素刚清，御膳房做了各式各样清淡又可口的吃食给上官启补补身体。

须尽欢那处虽然吃食不差，但和眼前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同样是生病的人这边珍馐美馔那边却愁云惨雾要为如何活而愁苦，他们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九五之尊所赐。

暗卫三月第一次在心里种下了动摇的种子，他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细数给上官启听，上官启优哉游哉的喝着小盅里的药膳，不咸不淡的吩咐暗卫三月：“去让太医看看，别真的让人死了，毕竟是救了朕的命，对待救命恩人朕还是要心存感激。”

暗卫三月领命而去，离去前回头深深看了看上官启，子衿在玉清宫替须尽欢换掉因发烧被汗水打湿的亵衣，暗卫三月见准时机敲了敲门。

“陛下命太医给德昌公主看病给药，欢美人请移步。”暗卫三月客客气气解释着，子衿只身挡着房门不愿放行，她听完三月的解释防备心丝毫不减，见三月身后真的站了一位背着药箱的太医，这才侧过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太医进屋，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医身后，间隔开三月和太医的距离，以防他们做出什么伤害须尽欢的举动。

太医微微掀开须尽欢的衣领，看清了须尽欢胸口的伤势后，无奈摇摇头闭口不言，子衿煞白着脸身子晃了晃，暗卫三月见状将子衿虚扶住免得她摔倒，子衿站好轻抚掉三月的手，稳住心神不甘心的问：“姐姐真的没救了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您别光把脉不说话啊。”

太医明显被子衿的话给说愣住了，好笑的摇摇头解释：“微臣摇头是可惜床上这位姑娘好好的身体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了，并非不可救治，美人请放心。”

听闻此话子衿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太医对着须尽欢望闻问切完后对子衿叮嘱着：“这位姑娘毕竟伤了根本，想要恢复到以前是办不到了，本是旧伤又添新伤，这次更是伤了心脉，如今先让她的高热降下去，好在宫里名贵药材众多，慢慢精养精养还是可以和平常人一样出门的，就是不能做剧烈活动罢了，切不可积忧成疾，否则怕是会红颜薄命。”

子衿连连点头，仿佛只要点头快一些坏事就追不上，须尽欢就会如她所愿长命百岁，暗卫三月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可爱，太医临走前开了药方，暗卫三月明白病人身边离不开人就主动请缨去煎药，子衿想到自己离开后没人照顾须尽欢，想起先前开始对暗卫三月的坏语气，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谢谢。

暗卫三月对这件事没往心里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到子衿不远处的桌子，再次退到一旁，始终和子衿保持几步之遥，告诉她：“这是我们暗卫所专用的上等金疮药，我们长期执行任务受伤是家常便饭，这瓶药对愈合伤口有奇效，比刚才太医给你的不知道好用多少，你可以给你姐姐敷上，这样她的伤可以早日痊愈。”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最后一句话三月没有说出口，子衿迟疑的拿过桌子上的瓷瓶，耳尖微红低声道谢：“谢谢大人的药，不过你私自把药给了我，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惩罚你？”

暗卫三月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控制住自己身体转身背对子衿，三月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放心，伤药可以按月领取，这件事就你知我知，陛下不会知道的。”

话刚落，子衿还没反应过来时三月就消失在了原地，三月在屋顶迎风而立，身为暗卫头一次觉得人活着不单单只有执行任务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