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易满一行五个人把让马同正确认好字迹的作文如约而至交到了张主任手中。
在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们几个包括白年都对这位已到中年的啤酒肚男人有了刮目相看的认知。
这种想法主要表现在当五人被张主任相继塞了好几罐牛奶时,没有一个人表露出任何反对的动作,只是齐声说道:“谢谢主任!”
这声谢谢像是对给他们牛奶的张主任道谢,也像是替那个保护了众多学生尊严的张主任道谢。
……
走进教室后,白年顺手把张主任给的四罐牛奶全部放在了易满课桌上。
刚要打算坐下的易满:“???!!!”
“本来就是你的”,白年看着一脸震惊的易满平心解释道,手里还顺便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起来。
易满看着白年这幅靠在椅背抬头看他的样子,笃定自己曾经对白年的认知大错特错。
什么事儿逼仙人,什么冷脸帅哥,什么好朋友,这就是个嘚瑟的欠打高中生!
你绝对是故意的!
“打一架吧”,易满心平气和的撸起袖子,表情却是恶狠狠的。
白年对此挑了挑眉,嘴角落着满满的笑意,“打不过,我认输”。
哼!易满心里那个气啊,那个不服输啊,那个想撸起袖子加油揍的劲儿啊,此刻是彻底被点燃了。
而在一旁围观全程的陆天满头黑人问号: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随后白年看见易满转身,一手拿了两罐牛奶,用奶盒子底部冲他说道:“认输啊,那全喝了,不喝就打一架”。
陆天:这幼稚的小学生吵架现场。
白年眼底满是笑意的看了看直指自己的四罐牛奶。
“你就这点脾气?”
四罐牛奶就打完架了。
“昂”,易满轻仰头,傲娇答道。
……
介于某人说不喝完四罐牛奶就单方面放学约战的厥词,白年忍着牛奶的腥味用了两个课间全灌进了嘴里。
“喂,前面打架的,借瓶水呗”,白年快速喝完最后一点牛奶,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视线注意到前面脑袋想转但在看到白年望向他时又装势快速扭回头的易满时,白年无奈的笑了,那是一种可以名为宠溺的笑。
哼!易满把桌子上放的矿泉水向后递给了白年,身子却还是直直的面向前方。
白年拧开瓶盖才发觉这瓶水易满已经喝过了,他握着瓶身的左手微微顿了顿,不过下一秒,白年仰头嘴对瓶口灌了满满一口。
随后便看见桌上放着一袋果汁软糖,白年心底化成了一滩水。
谁给的不言而喻。
白年拧紧瓶盖后拿着矿泉手伸向前方,堪堪到易满的肩膀前方。
易满接过矿泉水,终于舍得扭头看白年,眼里似有责怪的小脾气,“不喜欢喝牛奶你还喝”
“这不是怕被某人打死吗,毕竟脾气上来了会撸袖子”
“……”
“喝死你吧!”,易满瞪着白年,把张主任给他的那罐牛奶也狠狠放在白年桌子上,并拿走了那袋果汁软糖。
白年:“……”
又逗狠了?
不过在第三节课间,易满红着耳朵以口渴矿泉水喝完了为由,把那罐牛奶要了回来,并大方把那袋软糖扔到白年桌上并说:“交换!”
白年装作没有看到他桌兜内还剩半瓶水的瓶子,噙着笑说:“好的”。
至此,一场校园暴力事件以一袋果汁软糖结尾。
从创新班五楼窗外正好能看见外面种的绿植,此刻灰绿色的树干上虽然仍有些清凉,但也些许冒了嫩芽,一些鸟儿正落在顶端的枝杈上,叫喊着催促春天到来的步伐。
马同正没事儿的时候习惯课间来教室转一圈,裤腰上总是挂着串钥匙,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响。
这不,响声由远及近又传到了创新班。
马同正一进门,就看见班里趴下了一堆。
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鸟叫声,整个氛围非常适合睡觉。
马同正站在讲台看见班里的场景后,双手抱胸靠着讲台上的桌子上打趣道:“才下午第一节课就睡啊,中午不是都让你们好好休息吗,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这屋里闷的,通通气,都精神精神!”
易满正专心做着物理大题,被马同正这一嗓子一吓,刚有思路的大脑直接当机。
白年看见在马同正进门说话后,前面的少年肩膀抖了一下子,随后带着一双幽怨的眼神看向了后面,也就是他。
白年:“????”
易满扭头起身,没理白年,站起身把旁边的窗户打开了。
白年:奇奇怪怪。
见窗户都打开,班里同学都醒了,马同正站门口看向易满那个方向,他也懒的过去,就直接叫到:“白年,易满,你俩来我办公室一趟。”,随后就出教室门了。
易满向后瞅了眼白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便用口型说:走吧。
陆天看着站起身的易满,抬头问他怎么了,担心他俩是不是犯了啥事儿。
易满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等白年和易满一进办公室,迎接他们的是任课老师们一双双慈祥的目光。
易满和白年互相对视一眼。
易满: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她们的眼神跟看路边小野猫一样
白年:……
易满:不对不对,是……小猫崽子
白年:……
“你俩站门口当门神啊,快过来啊”
马同正看见易满挤眉弄眼,向他俩招了招手,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易满真的怀疑自己犯了天条。
可等马同正再开口,严肃的表情被一种名为欣慰和骄傲的脸色所替代。
“你俩数学竞赛进了复试,好好准备!”
马同正站起来一脸开心的拍了拍白年和易满的肩膀,虽然想保持老师的严肃态度,但是抵不住心中高兴的势头啊,随后他出声道:
“白年数学竞赛一等奖,排名第一,易满二等奖,排名第四,不过和中间那俩人只差了两分”。
易满听后猛的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白年,眼里透露着震惊和欣喜。
白年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回头看向他挑了一下眉。
……
等出了办公室,易满激动的单手搂住白年的脖子,满脸兴奋的说:“白年,你听到了吗,咱俩进复试了!”。
白年被他拽的头微微向下低,抬眼看见易满眼神里亮晶晶眸子,那光亮像是在说:
少年明净如清流,无惧波折逐新曦。
“听到了”,白年嘴角微微上扬。
……
离复赛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不过当天晚上放学后,在教室门口等候多时的马同正便叫住了白年和易满。
“这是复试的题,李老师着急接孩子,让我转交给你们。”
马同正看易满呆愣一旁,又想起什么接着说道:
“这些都是她备完课利用课间从网上一道一道抠出来的,你俩好好做,别辜负了老师的用心,有不懂的在去问李老师”。
易满拿着这厚厚一塌习题册,傻站在白年身旁,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没想到那个平时严肃、一丝不苟的李姐这么信任他俩,在分数没出来时就已经准备选题了。更没想到连腾讯会议都用的磕磕绊绊的人会慢慢在网上抠题给他们。
他知道学校的老师都很忙,因为他不只一次在放学的时候看见隔壁仍然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有次易满去办公室帮李子樱搬英语书,在出门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里面老师说:“我今天还有五页纸的教案没写,明天ppt还没做好呢,今晚回家估计又要忙到十一点”。
……
这么厚的练习题,足足相当于一本半的五三,得是李姐熬了多少夜才整完的。
易满盯着手里的习题册,在恍神的空隙中,似乎听见白年说:“谢谢老师,我们会的”。
等他重新抬头时,才发觉马同正已经走了,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重新回到座位上,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和白年。
而白年此时正默默靠在位置上,看着易满板直不动的盯着手里的习题册,无声等待他回神。
易满反应过来后,快速眨了眨眼,眼尾的一抹红彰显着他内心的感动,当他开口说话时第一个字还有些沙哑,“唉,都走完了?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随后易满低头胡乱把桌上摆放的作业扔进书包里,再抬头看向白年时,易满已经把所有情绪收拾妥当,又恢复成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只是怀中仍紧紧抱着那本习题册。
白年不知怎么的,看见这样的易满心里恍然软了下来,便没忍住说出自己在心里反复考虑的事情。
“要和原来一样吗?”
“嗯?”易满没理解白年说的是什么。
“去上岸”。
在一起准备初赛的那十几天,俩人总是在上岸自习室学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那时候整个二楼就只有他俩那头顶亮着灯。
护眼的暖调灯光总是会增加安静却暖心的环境。
“行啊”,易满笑着回答,此刻是真的笑了。易满的杏仁眼微弯,眼尾也微微下垂,似温暖阳光入怀,蓬勃、焕彩。
俩人约定放学后一个小时在上岸碰面,因此易满在路上坐车的时候便提前订好了外卖,等到家正好可以吃上。
高一的时候易满晚饭也会从食堂打包带回家,但因为冀博中学住宿生甚少,食堂晚上会有着窗口不开,而且买饭还是要排队,易满就没有吃过了。
易满到家把放在门口的黄色包装外卖放客厅茶几后,便先给赤小栓上狗狗圈下楼溜他。
易满看着在小区草坪上撒欢儿的赤小,想着自从自己开学后多少有点对不住这小家伙。
赤小从一开始被一天两溜到一天一溜。那天写作文易满回来晚了,一进门看见赤小着急的在屋里乱蹦跶,才反应过来还没溜他,易满又急忙找到狗圈栓好带他下楼。
“赤小,过来”,易满看他正叼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找的石头啃,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
赤小听到声音后,乌溜溜的眼珠看向易满,随后果断舍弃那块石头,四条腿撒野似的欢腾跑跳过去,两只耳朵快乐的竖着,张着嘴哈哈并欢快摇着尾巴看向自己的主人。
小狗的快乐从来就是这么简单,主人叫他一声名字他就会很开心。
易满蹲下身两手挼了挼赤小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拍了拍他随尾巴摇动的身体,“走啦,儿子,回家吃饭饭!”
……
等近七点易满到达上岸时,白年已经到了。
易满到二楼后,脚不自主就向着原来他们经常坐的那个位置走去。等反应过来后,易满默默地在心里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也不知道白年是不是有只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他抬头时正好看到在一边踌躇的易满。
易满看到他注意到自己,也就快步走过去坐在了白年旁边。
随后易满用气声在白年耳边说道:“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桌上的镜面草没好好长,都靠着窗呢,长得还和咱们刚来那阵差不多。”
白年:“……”
“等过几天它估计得秃了”。
“啊,那到不至于吧,可能是咱们这桌的生长期慢。”
易满总觉得白年在听完自己说这话后,嘴角抽了一下,有种欲言又止的行为。
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