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来临,玫瑰将要凋谢。
八月,泰山之行启动。学业繁重的李静听小姐妹愿意帮自己出课题研究,即使跨专业她也认可小姐妹的能力并且深信不疑,带着男朋友跟孔雯锦一起雄赳赳气昂昂,出发!
餐厅兼职的刘静歌骂骂咧咧:“这个B班老娘一天也上不下去了!啊!泰山!”
另一个上班族也心不在焉。脑海时常浮现和孔雯锦最近的相处,她一眼没有看自己,临行前还把自己给她准备的礼物大明大摆放在茶几上。手机“叮”一声,奖金到账。未几,汽车销售电话打来:“魏老板,今天五号了,咱们要再来试驾顺便签合同吗?”
几天后,高铁站,烈日炎炎,地面被晒得滚烫,偶尔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浪。
三个年轻人筋疲力尽,大汗淋漓,坐在树下用手扇风。孔雯锦忍不住问:“静静你真的叫车了吗?”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SUV停在面前。
车窗落下,孔雯锦的嘴抿成一条线,责问地转头向闺蜜。
李静真诚:“魏姐姐有空。”
说话间,乔之海已经打开后备箱放行李,走到孔雯锦身边,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取出行李箱。
情侣两个坐了后排,李静放下窗户:“雯雯不热吗?快坐前边吧。”
场面僵持几秒,孔雯锦败下阵,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索性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目不斜视。
新车功能全,乔之海感兴趣。魏乙宁悉数解答,也没有搭理副驾,观察后照镜时余光都没有扫过去。
微信,李静:[坐上车了,不过气氛怪怪的。我家有车,为什么要麻烦雯雯的姐姐来接我们?]
正拖地的刘静歌左顾右盼,回复:[以后详谈回来朕亲自给爱妃做一顿大餐]
把人送回李府,车里的两人全程无话。
快到小区,魏乙宁先开了口:“我下午有事不回家,冰箱里有饭菜。”
接近车库,孔雯锦目视前方:“你走吧。我停车。”
望向她,她并没有回望,于是魏乙宁把车向右靠,解了安全带下车,擦肩而过:“车库窄,我帮你指挥……”话没有说完,车子加油门跑了。
魏乙宁站在原地,长叹一口气,向小区门口方向步行。刚穿过健身器材区,手机震动,电话里问:“你走了吗?”
“还在小区。”
“车,蹭墙上了。”
蝉鸣不止。保险公司来时,孔雯锦擦着汗在旁边等待。魏乙宁从后备箱把行李提出来:“回去吃饭吧。”
孔雯锦扭扭捏捏接过行李箱,咬唇:“对不起。”
“开车磕磕碰碰难免的。回去吧。后续有我。”魏乙宁本想拍她的肩膀以安抚,手抬一半又落下,转身找保险公司人员对接,没有再管身后。
晚上下班,家里空无一人,疲惫地回房间开灯,床上赫然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是一套泰山纪念币。魏乙宁抚摸着纪念币,慢慢把背靠在墙上。
西餐厅,舒缓的钢琴曲优美动听,旋律细腻且深沉。
暖黄色琉璃灯下,咖啡里“咚”地进一颗糖。刘静歌瞪眼:“还没拿下?太TM能忍了!按电影来讲早该修成正果了。”
“我没和她联系。”
“你熄火了?”
“嗯。”孔雯锦用鼻音回应,眼神里淡淡的忧伤。
“别呀,MD!老娘不信!阿雯,再试一次!不成功我直播吃翔!”刘静歌抓来个男服务员,“文松,把你贱兮兮的娘炮样子给朕收了!有个忙要你帮。”
男服务员走路软塌塌、言语娇滴滴,妩媚飞吻:“姐妹,李星星是也。”
刘静歌打他:“爷们点!扭的这几下比我都妖娆。”
李星星用他的“小拳头”捶刘静歌肩膀:“讨厌!找爷们别找我。”
两人打闹着,夹杂进一个冷静而无力的声音:“静歌。我想给自己放个假。”
刚好周日报到,魏乙宁要送,孔雯锦摇头:“不用。我开过班会就回来。口罩我也不会摘。”
大四,水涨船高。李静听家里安排实习。刘静歌考教资但招教没有过,计划一边兼职一边考研。刘子萱运气好,考上公务员,在家人不看好中选择稳当的“铁饭碗”职业。杨苏轩和张磊订婚,没有念书的打算了。
而孔雯锦也准备考研第二专业,拿下几个证,忙得不可开交。
又一个冬天过去。魏远和魏高约钓鱼,孔雯锦也留言出门。家里只剩同样休息的魏乙宁打扫卫生。
中午张毅恒翘班,约了三五朋友体育馆打球,费尽体力,吃过饭朋友该干嘛干嘛,还不想上班,又约了魏乙宁。
晚上随便吃过,八点半收到微信。刘静歌问阿雯到家没,说一个追求阿雯的男生送喝醉的她回家,但现在联系不上。
收到消息,魏乙宁腾地站起,焦急回拨,而后开张毅恒的车往刘静歌发的地址导航。
一路近乎压着码数飞驰。张毅恒提心吊胆抓着扶手:“夸张了啊!别因为我认识交警就为所欲为!酒驾还超速?
你是不是人啊,平常天天对人家那么差没给过好脸色。现在紧张。渣男。不娶何撩?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张毅恒,我没喝酒也没超速。你别跟说相声一样。我很担心。”
靠近郊区的单家独院,男生正提着垃圾向外倒。
走到能看清院里情形的地方,果然在躺椅上发现一个女孩。着急忙慌打开手机相机放大,还是看不清。一个望远镜出现,看了一眼张毅恒接过,院里的确是孔雯锦。
“给你提个建议,你去打他一拳,我就当没看到。”
魏乙宁目不转睛:“谢谢建议,正在考虑。”
而那个男生看着手机慢悠悠走回房子,正要关门,来了一只手伸入门缝阻挡。
李星星努力让自己男性化:“找谁?”
“我叫魏乙宁。”魏乙宁推开他手中的门,扫一眼躺椅上的孔雯锦,“来接她。”
躺椅上的孔雯锦被巨大的门声吓一跳,打哈欠故作迷茫的样子让李星星恨不得给她颁个奥斯卡影帝奖。
男孩演技拙劣、硬憋笑意,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张毅恒见老魏视线始终在孔雯锦身上而忽略问题,又被李星星示意别轻举妄动,马上猜到怎么回事,暗叹:关心则乱。
“雯锦正难过呢,被伤透了心,说等的人再也等不到了。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等的人。”没有听到孔雯锦替自己解释,魏乙宁仍把这话说出口。
此言入耳,孔雯锦和她四目相对。
“如果你等的人是我,那么,”魏乙宁伸出手,“我来了。”
没有触碰,孔雯锦扶着椅子站稳:“我不走。”把手搭在李星星手上。
魏乙宁紧绷的心突然松懈,眼神里的认真也变作不解,脑海浮现曾经梦里她千娇百媚的模样,代入李星星,心如刀割,在孔雯锦留下背影要进屋时:“你不能这么对自己,对我。”
孔雯锦止步,没有回头:“对你?”
“你想和谁在一起、做什么,我没有资格阻挠,但我希望你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的,你现在不清醒。”说到这里,魏乙宁有了底气,“我可以以你监护人的身份带你回家。”
李星星:“监护人?”
“你可以别接话吗?”
对方敌意针对,李星星咽口水,投降向屋里:“好的。我溜。走之前关灯和门。”
“别闹了。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请你也别多管闲事。你说你这种人配不上我,我想开了,我这种人同样配不上高高在上、干干净净的你。我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像刮起飓风,脑子轰地一下。魏乙宁觉得看东西忽明忽暗,听声音忽远忽近,咬牙:“我该怎么做?”
“别假惺惺来管我。”
“你可以跟我吵,但你不能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跟我回家。”
“凭什么?”
“这是男生的家,你是女孩子。别幼稚赌气。”
“对!我是女孩子!我是幼稚!我是彻头彻尾的傻子疯子!傻到明明自己是女孩子,还飞蛾扑火喜欢另一个女孩子。所以我和男生在一起,强迫自己接受他忘记另一个人,不可以吗?”
“不可以。”
“够了。你走!”
魏乙宁同样执拗:“我等你。”
“你管我!”
“孔雯锦!”
“魏乙宁!”
“我反悔了,不该伤害你辜负你,求你,跟我回家。”
她牵自己的时候,孔雯锦欣喜,更多悲哀,尤其这段话撕掉了所有体面,挣脱:“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也有尊严,不会总没脸没皮上赶着贴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情好了哄两句,心情不好爱搭不理。你把我当什么?亲妹妹也没这样对待的吧?你定位清晰吗?好意思教育别人吗?如果你真怕家里接受不了怕社会各种舆论就该快刀斩乱麻不给我一点机会保持距离让我明白自己做得不对痴心妄想!可你呢?明明拒绝我,在我准备放弃你的时候你总来这一套。又当又立,你是情圣吗?套路挺深呀!你根本不在意我在这里装什么!”
“我在意你。”
“你在意我可以冷落我,在意我可以折磨我,在意我可以伤害羞辱我。”孔雯锦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被一把拽进怀里。
后面的张毅恒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沈曼,那边很快回复:P的?
果断录视频。
怀抱很不真实,如果不是听到她喃喃重复道歉,感受到她的心跳,被勒得几乎难以呼吸,像梦幻像剧本。孔雯锦挣扎,用手推她的腰无果,干脆张嘴用力咬其肩,而她紧抱自己不松手,终于把眼泪擦她肩上。
“行了,准备抱到天荒地老?”张毅恒手按在灯的开关上。
虽然煞风景,魏乙宁迅速反应,牵着泪眼汪汪的孔雯锦向外。
返程中张毅恒喋喋不休:“要不是你哥火急火燎我就找代驾,以后别这么搞你哥,差点把你另一个帅气哥哥搭进去。”
这些话孔雯锦充耳未闻,坐在副驾两手交叠:“今晚……我们算什么关系?”
后排的张毅恒把嘴撇成青藏高原,看热闹不嫌事大。
车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汽车行驶的声音。
理智回归,想起刚才所作所为,这个问题魏乙宁没有答案,她搞不清今晚的失态究竟因为占有欲作祟、担忧妹妹的安全、愧疚或情不自禁。可知道雯锦要留下和那个男生在一起那一刻的心痛是真实的。感情朦胧,出于对妹妹的关爱,又因雯锦的告白逐渐疏离,后来日子久了发现她不乏魅力,她也可以照顾理解、不顾一切维护自己,补充童年缺失。每当难过就加倍贪恋这种感觉,尤其梦魇被她的温暖包裹。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很想这一刻成为永恒。
可,这算爱情吗?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张毅恒夫妻,他们两个也是自己为数不多交心的朋友,能得到他们的理解支持也足够。其他人呢?对孔雯锦期望值那么高的魏高如果知道,难保不会和堂兄魏甲宁落得同一个下场甚至更惨。这场赌局一样的感情输不起。
等待许久没有回音,孔雯锦自嘲般强笑,低沉地说:“我想下车。”
车速依旧。在她第二遍发飙之前,魏乙宁把速度慢下来:“给我点时间。”
时间,过去两个月。
本以为坚持不到一周会被兴师问罪,软硬兼施让自己接受并承认新关系。恰恰相反,孔雯锦的耐心出人意料。下班回家她经常做好了饭菜,每顿不重样。没多久,见到满桌自己喜欢的饭菜,魏乙宁一怔。对上孔雯锦的笑脸,心里了然。这姑娘每天换着花样做饭,是为了观察自己喜欢的饭菜?她,又记住了那天自己的话啊。两个月里海晏河清,她更加体贴入微,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前所未有的长期温柔仿佛凌迟,刀刀催人。魏乙宁于心难安受之有愧,陷入彷徨与痛苦。唉声叹气的次数让沈曼取了几根银针咻咻,十分钟后,张毅恒从厨房出来:“哎?老魏怎么睡着了?”
刘静歌说现在是个好兆头,需要再下一剂猛药。孔雯锦:“再等等。”又苦笑,“她有压力理由,我知道她喜欢我已经满足了。我还有你,可她连一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我不能逼她了。
其实我没有非要什么名分。可能人总会贪心,一旦喜欢,要的就越来越多,那些亲朋好友做不了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