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梣给他的越多,蔓延心中的恐惧也会相对地成倍增长。
假如:拥有一切之后再全部失去,那就叫痛不欲生。
天空中飘舞的雪花,冰滋滋地飞落,也没能将二人的熊熊心火浇灭。
鲜梣到了跟前儿,没容蔓延说一个字,裹着人,夹带着冷气,就如风卷残云一般冲进了属于他们的小木屋。
跌落在了壁炉那里,蔓延用差点冻僵的鼻子,嗅到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鲜梣的气息。
他的心怦怦跳着,放低下巴,由灼热的烟火烤着,已经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鲜梣攥着他颤抖的两手,捂在胸口,眼光炯炯地说:“再叫一声。”
蔓延盯紧他高档衬衣上的一粒纽扣,抿住嘴唇,不出气息。
别逼我,那是情非得已之时发出的呐喊,不能算数。
“你的情不自禁,是给大家听的,还是在宣布主权?”
明白了还扯没用的,拿小刀刮我的心很好玩吗?
燃烧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声,蔓延恢复了该有的冷静,也才意识到他们的坐姿貌似不大雅观。
鲜梣伸长两腿,而蔓延就坐在他的大腿上,手被捉,腰被扣。
想逃应该没可能。
“你要是不满足我一天来对你的相思之苦,我可要做点什么了。”
力道均匀的手指,从蔓延的单衫下摆穿了进去,爬上了他背部的肌肤。
蔓延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拧腰闪躲。
想与喜欢的人亲近是一回事,但身体它就是有本能的。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不能自已……”
鲜梣的手部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火热的唇齿捕捉到了他的嘴巴,由浅入深,再到了窒息。
节奏全都由你把控,我是软弱无力的废柴。
两个人的晚餐极为丰盛,却因为“前奏”太过激烈,才吃得吭吭哧哧。
——细节略过,没脸见人。
肚子填饱,蔓延收拾“残局”。
鲜梣浏览着他做完的几套卷子,边看边笑:“爱情的力量无穷大,你这都不是吴下阿蒙了。”
蒙个屁,十月份眨眼即逝,刀锋逼近脖颈,天天跟着你东跑西颠的,我特么就是在搞“自残”。
“宝贝,过来。”
蔓延把垃圾顺着门缝儿丢出去以后,又被鲜大人召唤。
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站,打算聆听教诲。
鲜梣给了他的面颊一记响“亲”。
“去把澡洗了,上床等着,我得下功夫批改才行,找到你的弱项,才能有的放矢。”
你是在“有的放矢”,捏准了我的七寸,把人吃得死死的,我是你手提的“木偶人”。
蔓延站着腹诽,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作妖”的人又有了“点睛之笔”。
“让我跟你一起来个鸳鸯浴?又不想主动张嘴说?”
鲜梣给了他的后腰掐了一把,“我更想啊,可要是被爸爸知道我这么欺负你,他绝对会亲自飞来把你带离我的身边。”
蔓延打掉他的手臂,逃进了浴室的门,“嘭”地一声撞。
绝对安全的玻璃门又没招你,跟它撒啥气?
他在心里赌气发愿:再让你摸来摸去,我就是百五,是我的欠欠儿。
把澡洗到舒服,头发擦了半干,蔓延把自己顺到温暖如春的锦被里。
看着远远的那盏灯,还有灯光下伏案的男孩,他咬着被角,时间不长,睡意来临,很快就过了黄河。
等他再醒来时已到了翌日上午,而鲜梣从背后抱着他睡得正香。
不敢动,怕吵醒人,也不知道这位“老师”是勤奋到凌晨几点才上的床。
从木窗的外面传来小鸟的啁啾,玲珑悦耳。
雪停了吗?
在幽深的大森林里面,鲜梣会给他安排怎么样的节目呢?
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耽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完整地享受二人世界,他也不会有反对。
鲜梣拢着人的手臂动了动,两只唇瓣围堵上了他的后颈,噪音喑哑着,“别动,让我搂着……再睡会儿。”
物理和化学两位老师都给我布置了新任务,老赖·床,作业怎么写?
蔓延暗自揣摩正确的应对鲜梣的方法,大少爷又问了,“不让我睡,想跟我‘成长’一番?”
卧槽,蔓延要醉。
这人要是太给哈,他就会羊上树。
不拿出点真格的来,鲜梣还真以为他会投怀送抱,或者说在欲拒还迎的。
蔓延一把掀了被,脚还没沾地,就被鲜梣拍苍蝇似的摁回了如丝如绸的锦被里头,两人又一通“挣扎”。
弄到后来,蔓延先退出,学“僵·尸”,身不动,膀不摇,看你能奈我何。
“你上网了解了一些关于拜拓的‘小知识点’了吧?”
“啊。”
蔓延这里还斗志满满的,不成想鲜梣来了这么一手,竟然让人有说不出的失望。
给了不要,人家不给又还想吃啥。
你嘛玩意儿?
“不要全信,很多都是炒作,没有谁往根儿上说。”
鲜梣突然变得十分冷淡,“他的母亲还活着,如今一个人活在乡下,孤苦无依,拜拓除了按时送一些银子,他们母子之间早已成了陌路。”
“他高考中了状元的以后,不是写了一篇报答母亲的文章吗?”
“无奈与辛酸只有自己知道,真话都说出来了,那人就没法活了。”
鲜梣用脸颊摩挲着他的鬓角,“曾其再差,他也没有假装爱你,更没有逼着你成龙成凤不是吗?”
你是幸运的,我也同样,虽然我们各有各的不幸,但生命之舟给了我们最真实的亲人。
你爸坏是坏,但坏得让你看得见。
而有的小孩实在很悲哀,大家都以为他有爱他的家人,可他自己并不这么想。
没有人顾及他的想法,他的需求,那样会把一个正确的人改变成魔的。
鲜梣亲着他唇角,“小延,我曾经奢求过很多东西,但如今,我最感到幸福的就是有你,还有爸爸。”
从此后,我心情坦然,再无障碍,再无红尘的贪念与枉费。
“我们不能有片刻的分离,否则,我会死。”
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无怨无悔。
蔓延把耳朵贴在鲜梣心脏的位置,倾听着那种来自激情的锵锵之声。
这种话,不是说来玩的,既然发自肺腑,就会言必由衷。
心无挂碍着,他们又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蔓延再一睁眼,看到鲜梣正在桌前摆放碗筷。
什么人?坚持睡回笼觉的是他,犹如傻dog,搁这儿舔被,人家啥时候起的,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小哭猫,你夜里‘叫春’去啦,再不来,我可要把美味佳肴全部吃光。”
能不能别这么敲人骨髓的说话?
给你捆绑着,在这个“倒楣”的方寸之地,我一直被“走光”。
过了今晚,要再跟你一床上睡,我立马变成傻pig。
鲜梣走过来,躬着身子,两手撑在他的枕上,“饭后我们去饱览群山,计划有所改变,今晚我们就回去。”
“为什么?”
鲜梣低下头,用上帝都听不到的声音与蔓延耳语。
蔓延听着,听着,一抹红潮从耳根,爬上了面颊。
出了屋门,有两个陌生面孔站在那里,蔓延只是愣了愣,然后低头走自己的。
当他顺着大路,拐上山坡的时候,就见到了上次那个守林人。
大叔跟他连比划带说,蔓延一句没听懂,只能用微笑和点头作为回应。
还好,鲜梣及时地赶了上来解围,二人叽哩呱啦地讲他听不懂的语言,他正好又可以逃跑掉。
在家乡,延鹤的冬天必下雪,雪后的场景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走在陌生的土地上,蔓延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他自嘲,这才出来几天,怎么就想家了呢?
思念学校的铃声。
思念校门口的肉夹馍。
思念老街的农贸市场。
思念依旧在阏氏陵上忙碌的亲人……
而最思念的人每日跟在身边。这是什么鬼?
没有一天的离开,思念之心为什么会一天重似一天?
还成了怎么解都解不开的疙瘩。
昨夜的飘雪几乎没了来过的痕迹,苍柏依然浓翠,翠到滴水。
野花照旧芬芳,芒到沁人心脾。
脚下的绿草如茵,又湿漉漉的,让人显些打滑。
蔓延扶着一株小树的手,给从后面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耳边已经有了悄声呢喃——
“小心,你要是摔倒,必会落入我怀里,然后,会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能够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