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夹枪带棒”,让几颗兴高采烈的星星立刻就黯淡了光辉。
光听声,他们几个就知道是死对头李结来了。
不能呀。
难道是“狭路相逢”,还是纯属巧合?
李结把夹在手里的半截子烟扔到地上,用脚掌碾了碾。
“凑上我俩,正好是九连环。”
环你大爷!
我们不是一丘之貉。
“跟屁虫”任冬站在他身边,领口挂着墨镜,两手掐腰,不屑于顾地瞅着他们。
当看到包筝的手还揽着勾凇的腰,两眼几乎能放出毒箭来。
“大地当床,天空为被,你们俩就直接开干吧?”
“我操泥马逼!”
包筝“哗”地跳过来,指着任冬的鼻子骂,“你算哪根葱,管得了我的事?我爱跟谁干,就跟谁干,几把长在我身上!”
“鲜花插在牛糞上,”任冬嬉皮笑脸地,“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要跟了我,得打个供桌,天天给你上香。”
包筝口沫横飞,“我特么是死人,是你家祖宗,让你供?”
“若是依了我,你就是我的小祖宗。”
包筝迎头就给了任冬的下巴一个冲天炮,
“我叫你再胡吣!”
孙杰死死地抱住已经要出手勾凇,“勾子,别火上浇油——”
就得浇,而且是汽油。
筝子被人羞辱,叫我装死人?
“你们都进去!”
主人发话了,客人得服从安排。
段绸很懂地先扯住了蔓延,“熊猫猫,你哥能摆平。”
别在这个点儿起外号,谁能笑得出来?
蔓延心里琢磨着,李结的突然出现可能不那么简单。
孙杰把勾凇交给许崇,他还得去拉小怂包呐。
那两位老人已经进到棚子里坐定了位子,旁边有不少乡亲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鲜梣四平八稳着,让自己的这队“人马”渡河,然后上前堵在两个干架的家伙儿中间,脸儿对着任冬,气定神闲地说:“冲我来。”
“梣哥,我自己能解决。”
“闭嘴!”
鲜梣半点不给客气。
孙杰连推带搡地把“惹祸精”拖进了帐篷里,“包子,省省吧。”
是呢,你是祸由,再折腾,恐怕让鲜梣不好拔脚。
段绸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坐山观虎斗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包筝扒着桌子,直逼着段大姑娘问:“李结是不是追着你来的?”
???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对我望穿秋水啦?倒是你——”
蔓延咳嗽了一声,把段姑娘下面的话给截住了。
他还在心里画圈儿:任冬是啥时候对包筝上心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鲜梣与任冬四目相对,哪一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鲜梣,我们是曾经玩得很好的发小。”
任冬抹了一把有了血珠子的鼻子,声音发齉,后面的话又给吞回了肚子里。
上了中学以后,你越来越意气风发,我却是活得更加泥鳅。
门门功课倒数不说,还跟李结拉·帮·结·派,成天厮混在一块,不走正路。
“错不在我。”
是你脱离轨道,我找过你几次,可都被蛮横推开。
我做人,没有死缠烂打的道理。
你跟谁做盆友,也不是我该掌控的事情。
在延鹤一中,鲜梣是以光彩熠熠的形象呈现在大家面前的,而相对李结就是一个绝好的反面“教材”。
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都一个德行,尤其他的恋爱史足够写几本狗血剧的。
朝秦暮楚,换女友就好像每天吃饭换菜谱一样家常。
一正一歪的两股力量,今天终于在远离尘嚣的地界交叉在一个圆点上。
谁都不好多想往下的剧情会怎么样发生。
在前头,刚上高三没几天,李结突然抽风,停掉一本即将要完结的糊涂账,搞得天下皆知:追求一中的校花段绸。
然后就有了鲜梣极力阻拦着,这段“梁子”还没了结,任冬又整一出。
“二罪归一”,今天的局面有些不好把控。
最苦是勾凇,看来段绸说的是实情,都撵到鲜家屯来了,他铁定做成了活王·八。
包筝也冤,任冬打啥时候单恋自己的,“二傻”的小包做梦都不知道,平时根本就没有交集,又不在一个班,他的委屈也不比松鼠少多少。
哑巴吃黄连,但瞒着不说,到底心里有愧。
障碍跑的局面已经形成,死赖着不认账也不是包大人的好儿子。
平时他是嘴贱,但临场发挥可不是盖的,十个松鼠也抵不过一个小包。
为了让勾凇安心,也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悄然拽着对方的手,趁着别人没注意,从帆布底下把松鼠拖了出去。
小包是“花花”了一点,在以前追女孩子都是虚张声势,顶多送送鲜花和小礼品以达到遮人眼目的效果
慨叹,桃花命的小傻子,躲不过桃花“劫”。
在蔬菜堆的“掩体”后面,他以柔克刚地上演了“帽子”戏法。
“我错了,以后再有这种事,首先——第一个就跟你通报。”
人高马大的松鼠,心眼窄得不比针鼻子大多少。
可又偏偏吃得软话,二十几个字就把这位小哥儿撩得服服帖帖。
小情小感,很细致入微,也很对得起白昼的日月星辰。
当他,或他,心里有了牵挂对方的一颦一笑,便是一场“灾难”来临了。
儿时的友谊已成昨日黄花,哪里有重温的可能。
李结伸手一挡,对着鲜梣又点起一支烟。
他吐着烟圈说:“不是所有人必须都得围着你转。”
那句俗话怎么讲的,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何况是我。
有了挡箭牌,任冬合情合理地退场。
刚被心仪的男孩揍了,他心里翻江倒海了。
打算找个没人地方独自消化憋屈,一闪身,就看到包筝跟勾子靠在那里卿卿我我的。
这下子火燎了猴子的臀,任冬就像疯了一样,端着一对宽肩,冲着脸色发红的勾凇直撞了过去。
勾凇被突如其来的力量荡倒在地,小包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去拽人。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儿,任冬风向转变得很快,当即就把毫无防备的男孩抱了满怀。
“我操泥马祖宗,把小爷放开。”
“他抱得,我就抱得。”
“你个傻逼玩意儿!”
兔子急了真咬。
小包秒变一只在雪地里跳脱的灰兔,大地一片白白茫茫,不管前面有多危险,不管猎人的陷阱有多可怕,我也要在我的天地里驰骋一番。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可能是大脑神经给怒火点着了吧,小包的四肢被对方禁锢着,嘴巴却是自由的门户,上下闸一拉开,照着任冬的脸蛋子就是一口。
肥美的烤笨鸡,滋滋冒油,肥而不腻,饿极的你张口咬上去,带着逆流而上的狠劝:
为了争一口气在,我连命都得扔掉。
任冬打死也没料到这块美丽的“废料”会有这样的阵仗,下嘴还很不是地方,我特么破相了。
活该。自造孽,不可活。
“啊——”
任冬本能地松开怀里的人,可小包仍旧咬着不撒口。
痛如刀割。
痛心入骨。
切肤之痛。
由爱到恨,确确实实是刹那间的事情。
如果爱到肺腑,像细菌一样滋生出来的恨就能让你堕落万丈深渊。
“我操泥马·逼的!”
任冬铁拳一挥,冲小包的下巴打了出去,那股痛后发泄出来的蛮力不好形容。
慨叹我们的小包同学,全身上下,只有那张嘴好使,不但会说“玲珑”的话,也是一副自身携带的好“装备”。
要劲儿没劲儿,被宠溺惯了的小孩儿,你能叫他有多少抵御的能力?
“喵呜”——
他的人,就像漂浮的云朵一般,横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在摔在了地上的烂木头上面。
老天爷,太对得起这小孩儿,也可能是可怜他自小没有妈妈的疼爱吧。
附近有几口炸东西的大油锅,没有掉到热油之中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小怂包当场晕了过去。
勾凇把手指放到嘴里,让一声尖锐的口哨作为呼应。
已经出来找人的孙杰像饿虎扑食一般,把任冬捂在了底下。
如电如风的松鼠也把自己压了上去。
“乒乒乓乓”地,二对一,吃亏的是谁不言而喻。
许崇也跑了出来,看地上打成一团的三个,急得猴跳,可依着个人的涵养,怎么也大呼小叫不起来。
再看鲜大少,态度坦然地两手插兜,根本就对他们不管不顾。
“如果出了人命,你承担不起。”
李结居然在笑,“手脚不长眼呐!”
“一码归一码,井水不犯河水。”
鲜梣介于平和与严肃中间的那种神情,“你要搀和进去,结果就不好说了。”
李结咬着牙一指那边暴起的狼烟,“他是我兄弟。”
“不好意思,他们也是我兄弟,我都不怕他们被打坏,你怕什么?”
战况空前高涨,早把周围的父老乡亲们吸引了过来。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噢——那不是鲜老爷子的孙子么,打架的这是跟谁有仇啊?有没有人报警呐?”
鲜大少依旧岿然不动,与李结不动一刀一枪地对峙,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谁爱报谁报,我是不搀和他们家的事,都是大头儿,惹了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谁说不是呢。鲜家老幺财大气粗,为咱们村了做了那么多好事,他儿子跟我大孙孙好得很,每回来都带着他玩儿。”
“老东西,说白了,就是你大孙子没少吃人家的。嘴‘短’的主儿没说话的份儿!”
开战双方,住手是输,是弱,也把脸面丢光。
“你叫他们住手。”
李结坐不住了。
“不急,不吃死痛,长不了记性。”
李结在嘴里咕哝着,应该是骂了脏话不敢出声。
那边忽然传来任冬的惨叫,是孙杰把人翻过来骑在地上,对着“死敌”的臀部左右开弓。
这个地方抽得好,打得再烂,也是肌肉组织的外伤。
不听话的孩子,被打了屁股,痛到了极致,不喊救命那他就是哑巴。
任冬挨着胖揍,心里却骂沸了李结的祖宗十八代。
平时我是苍蝇紧叮着你这枚臭鸡蛋,老子都快死在沙场上了,你麻痹地咋还过来营救?
“你到底要我怎么着?”
“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呢?”
鲜梣舒展了一双锋利的浓眉。
“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
李结攥起拳头,挺着胸口,呼呼喘了几口气。
“我喜欢段绸关你事?你又没官宣要跟她拍拖。”
鲜梣的脸当即沉如水起来,眼里尽是雪的光芒。
“谁也不要涉及我的私事,这是关于我的——大忌。”
话音不很重,但每一个字扔出来,都带着火药味。
“我追求谁是我的自由,又没碍到你身上痛。”
“是么?”
鲜梣扬了扬下巴,脸上都是无懈可击的表情。
“我的朋友,你躲得远一点,伤害了哪个,我不会轻饶。”
“你麻痹有种!”
在延鹤一中的地面上,李结还是挺霸气的存在,不知何故,在鲜家屯,他的气焰就成了流云。
“那我的朋友活该就是泔水桶?”
被脏口儿,鲜梣不能受用,扬起拳头就砸了出去。
“鲜梣,你给我住手!”
一辆华美的车子直开到他们近前,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士。